祁玉说:“你少写了一条……”他指了指摊在桌子上的本子,拿起笔加了一句,又推了回去。
第78章 不归路 “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谢林平静地读出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如果这一条成立,那么以上的几个点,都有可能被推翻,因为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可以把自己变成任何人。” 祁玉笑了笑,道:“所以我认为,他的身份不会成为你的突破口。” 谢林点点头说:“他一定有一个能将二十年前和现在能联系起来的身份,他不会成为我的突破口,但他本身,就是一个最明显的突破口。” 这话听起来还有些绕口令的意思,但在座的二位都没觉得这样的表述有什么问题,也许这就是师生的语言艺术和默契吧。 祁玉摩挲了一下指腹:“往往能被放在最明显位置的东西,才是真正最刀枪不入的东西。” 就像财富一样,一个人敢把自己“很有钱”这件事情让别人知道,那就意味着他有足够守护这些财富的能力。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稚子怎敢戴着金银招摇过市? 谢林将写了侧写的那本本子抽回来,曲指在纸页上轻弹一下,饶有兴味地道:“我不可以,但这并不代表着别人不行。” 这个别人,祁玉一听就觉得很有指向性。 “黎元?” 谢林指尖顿了顿,抬头轻笑:“不止呢~” 听到这个回答,祁玉微微一愣,心想:所有人都把谢林当做棋子和被动者,可在谢林的眼里,应该是所有人都在他的谋划当中。 棋子,也是能做到掌控执棋人的,只要他能做到瞒天过海。 祁玉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寒,但显然,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看着这个早就学会自己飞的学生,他没有欣慰,没有嫉妒,反而有些恍惚。 为什么恍惚?因为,这个聪明的孩子本不该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他根本不是一个野心家,他只是想活着。 祁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们真的很不一样。” 谢林无所谓地将本子合上,甚至在指尖转了一个圈,才开口道:“我们并不需要相像。” 这话一落,俩人的谈话也就这样落幕了。 从祁玉的办公室出来,谢林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三月的风吹着还是有些凉,他不禁蜷了蜷手指,是如玉般的微凉触感。 谢林突然想起那个会握着他的手,为他取暖的黎元,又想起将他们两个牵扯到一起的林宣。 他不禁失笑,也许黎元真的如林宣想的那样,是他的一条生路。 思绪逐渐放空,谢林混在人海里,周围人嬉笑怒骂,每个脸谱化的人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他们有开头,也有结尾,但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他们与你无关。 就在这一瞬间,谢林发现自己与世界的联系是那么地微薄,牵扯住他的竟是那些死不瞑目、早已远去的亡灵。 就因为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要给那些无辜的人讨一个公道,于是他在与彼得潘斗争的不归路越走越远。 只是如果有一天,他追求的公道真正降临,谢林这个人又该以什么为理由继续走下去? 事实证明,让一个想太多的人闲下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会在思考中发现一些自己从未注意到的事情。 比如对那个疯子身份的潜意识避让,再比如谢林现在所思考的,一个人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思想上面的沮丧是足以致命的。 但谢林不会,他从出生开始就接收身边人的悲观,最后还做了一个心理医生,接收更多人纷杂的思潮。 那些看似悲观的思考,却恰恰是他能时刻保持沉稳的源头。 只有一个人能够坦然地接受最坏的结果,他才能理智而又冷静地做出选择。 谢林的理智和冷静从来就不是天生的,正是因为看过太多人间事才逐渐练就的。 他心理医生的角色,只是负责旁观和引导,这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俯视众生的神,但神明降临凡尘,也是需要烟火的。 这一天,谢林漫无目的地游走,竟无意中走到了市局大门,抬头的那一刻微微一愣。 因为黎元恰好也站在门口,似有所感地抬头,隔着几米的距离,俩人四目相对,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息,有的只是不期而遇的喜悦和意外。 谢林笑了,眸子漫上了细碎的光。 黎元也笑了,他张开双手,说:“欢迎回家!” 但温暖的气氛没有保持多久,因为原解语花,现霸王花程副队出现了。 程韶带着一队人马出来,看见这场景还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绽开大大的笑容,在黎元眼里,这个笑容里写满了两个字——奸商! 没等谢林反应过来,程大美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个人一起推进了警务车,并留下一句:“来了就给我干活,不准偷懒。”话落,就扬长而去。 谢林:“……” 黎元:“……” 开车的叶泉:“……”如果我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把车开到你们面前来的,你们信吗?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想迁怒人的时候,是不会讲道理的。 谢林表达了一下对程副队精神状态的担忧后,又把枪口对准了开车司机,他幽幽地问:“你们串通好了的?” 这句话顺便把黎元也给问了进去,前后两个人听到这语气的时候都是一阵心肝颤,毕竟谢顾问虽然很好说话,但只要是真惹到了他,这人就能盯着你精准打击。 黎元曾被他怼到怀疑人生,叶泉曾被他用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问到自闭,偏生这家伙还端着一副无辜又正经的面孔,连怪都找不到地方吐槽。 为了接下来的同事和睦,两人连忙解释,简直是好一阵手忙脚乱。 谢林也不是非要捉弄他们,只是恰好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心情,他们只是撞在了枪口上而已。 俩人过了关后,秉持着“来都来了”的优秀传统,谢林在车子里坐定后,开始向明面上唯一清楚任务性质的叶泉了解这次的工作内容。 黎元简单表述了一下现在的进度,其中严亦铭和谭律师已经被查了个底掉,还剩下最后一个——看起来简单,实际上难办的曾浩然。
第79章 他本来可以不过这样的生活 曾浩然这家伙因为有一个好爸爸,干啥坏事都只是警局一日游,养肥了他的胆子就开始没有敬畏之心和底线,就跑去碰了毒。 毒品利润太高,一旦享受过,就不可能再放弃了。 毕竟,吃过细糠的野猪,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粗粮? 警方现在合理怀疑曾浩然那个当官的老爸也在其中掺了一手,贩毒和吸毒一样,一旦开始,便停不下,因为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那样的暴利。 而贩毒通常不可能只有一个两个人,它存在一条关系的网络,缉毒如果不拆网,那就是一次失败。 曾浩然虽然在警方手里,但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原因就在这里,而今晚时机已经成熟,长平村那边也派了人布置,他们要开始收网了。 谢林提出一个疑问:“行动晚上才开始,可现在还是大白天。” 黎元笑得十分得意:“因为我们要先做准备啊。” 谢林:“……”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 叶泉表示:对!你没猜错,这家伙就是要搞你心态。 与此同时,市局迎来了一位老熟人,魏启洲看到来人时,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一大把年纪的人,竟露出一丝小孩般的无措情绪。 祁玉站在门口看着魏启洲,露出一个笑来:“好久不见。” 魏启洲有几秒意外,然后很快收拾好情绪,道:“好久不见,请坐。” 到底是二十年光景,他们都变老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却二十年间未见过面,如今再见,陌生又熟悉。 当年的七个人,别人嘴里的七大核心,是多么地风光恣意,如今却也是好远好远了。 他们简单寒暄几句,轻巧地带过那长长的岁月,很快步入正题。 祁玉开门见山:“谢林是破局的人。” 魏局苦笑:“那是个好孩子,就是太苦了。” 祁玉:“那孩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在棋局上,逃不掉,避不开。” 魏启洲叹气,语气平静:“他本来是逃得掉的,从卫扶苏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逃得掉了。” 祁玉的身子猛地一僵,当年警方确认卫扶苏自杀后,其实就已经收队,但陈嘉宥私下接触了谢林,使得当初本该出国的小谢林留了下来。 但后来陈嘉宥身死,七大核心解体,情况混乱,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没有人知道谢林是怎么走过来的,只是再回头的时候,就发现当年的那个孩子突然长大了。 “我们亏欠他,从头到尾。”祁玉说,“但我们必须一直亏欠下去。” 对于祁玉的执念,魏启洲其实是不太赞同的,他说:“但我觉得你做决定时,至少要取得他的同意。” 祁玉笑了笑:“当然,我想他不会拒绝的,不过我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魏启洲立马就拉起了警戒,不是他防备老战友,只是他觉得能让祁玉来说的,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很有可能让如今的他都要为难。 魏局喝了一口茶,问:“什么事?” 祁玉的表情很温和,他不管是说什么事情,都不会很尖锐,但他实际是一个很倔很执着的人,他的行事风格一点也不算温和。 他说:“你们是时候该把温阑放了。” 就这么一句话,魏启洲冷下了脸:“我不同意,你也曾是一个警察,你应该知道放走一个潜在犯罪分子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祁玉执意道:“他不会,我保证。” 魏启洲一拍桌子:“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现在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出保证的话!受害者受到的伤害你能逆转?!” 此话一出,俩人俱是一愣,这话说的属实有些重。 魏启洲沉默,祁玉却是笑了笑,道:“你先听我分析一下时局再做定夺也不迟。” 魏启洲顺下气来,道:“你觉得我当这些年的局长只是个摆设?我知道你想说我们留不住温阑,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将他定罪,他甚至可能会因为帮助过警方而获得优待……” 他说着,顿了一下,然后把茶杯推到祁玉的面前,很坚定地道:“但只要他还在这里,只要他还是危险人物,我就有责任……”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人一把推开,陈意白风风火火闯进来,一进来就嚷:“不好了,魏局,出大事了……” 他本来不由分说就要将情况交代,但看到祁玉的那一刻就卡壳了,右手抓了抓头,不知道该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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