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琉青只得望着月喜匆匆离开的身影发怔,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听见那声叹息傅宴存又看了程琉青一眼,看着程琉青就惊讶于自己方才脑子里想的事情,他竟然在想程琉青的哭泣的模样,甚至还觉得那模样会让人心疼。 为什么会想这些呢?傅宴存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费解。 二人相顾无言,程琉青眼神飘忽,瞥见傅宴存的披风,突然想到上次傅宴存的披风落了一件在这里。 “你的披风上次忘在这里了,我去拿给你。”说着程琉青就要转身回屋。 傅宴存回过神抬手制止了他,说道:“不必了,先放着吧,我一时也用不着。” 闻言程琉青不解,用不着也不消放在他这里,不过想到这是傅府傅宴存放在哪都行,便也释怀不再管。 不多时月喜就打点好了程琉青的行装,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走了出来。 “怎么拿得这样多?”程琉青惊讶地看着月喜手里的包袱,快步走上去接了过来。 月喜没争过程琉青,只得把包袱给程琉青拿着,羞赫地说:“只是多拿了几套公子的衣服罢了,本也没有多少。” 闻言程琉青却是不信,他来傅府时本就没带衣服来,在傅府这些时日都是管家送衣服过来的,怎么平白多了这么些衣服来,“我的衣服何曾有这么多?” 月喜看了眼傅宴存转头对着程琉青说:“前几日管家爷爷又送了几套好看的衣服来,我见好看便都拿上了。” 程琉青一晒,“此行又不是游山玩水,带好看的衣服做什么。”说着就要打开包袱拿衣服出来。 傅宴存一见就大步上前拿走了程琉青手里的包袱,沉声道:“快走吧,还急着赶路呢。” 手里的重量瞬间消失了,程琉青愣愣地看着傅宴存拿走了包袱,又垂头看了看双手。 月喜见状凑上前来小声说:“公子咱们也走吧?” “嗯…走吧。” 话音落下院内就响起了脚步声,片刻后就真的只有那盏冒着热气的茶了。 ---- 我想,后面应该会甜的。
第17章 晚秋时节天越发冷了,起了大风似是又要下雨,弯钩似的银月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蔽,黑沉沉的夜幕也无半点星子,当真是月黑风高夜。 池楼负手站在城墙边上,墨色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面容平静看不出情绪。 “傅指挥这一走,挥庸的人可就去了大半了。”副使雷宗礼站在离池楼两步的位置,皱着眉头看着逐渐远去的车队。 池楼低声应了一声,摩挲着右拇指的扳指说道:“他如今铆足了劲要下赵择汇的脸,自然得谨慎些。” 雷宗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听说把那个老板一同带去了。” 闻言池楼表情略松动了下,目光凝在快要消失的那行人上,沉默着没说话,只是脑海里突然闪过程琉青那双眼睛,瞪着赵择汇满是不甘的恨意。 “可傅指挥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抓人,赵指挥会视若无睹吗?” 雷宗礼实在不解,傅宴存抓人心切他是知道的,只是如今赵择汇虎视眈眈,带上这么多朔卫不就是个活靶子等着被打吗? 池楼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手握上了腰侧的佩剑,“赵择汇还敢吗?”说话时眼睛看着雷宗礼,眼底闪过狠厉的神色。 话音刚落大风刮来,披风被抖落出巨响,雷宗礼见池楼面容不善连忙低下了头。 池楼看着雷宗礼毕恭毕敬的样子收了笑,厉声道:“今日掌司对赵择汇的责罚你也见了,往后屏疑定会更不安分。但你得记住,也得让销乌的人记住,往后屏疑和挥庸的事一概不能掺和,谁要是想就先交了那条命再谈。” 闻言雷宗礼面色一凛,池楼向来不喜形于色,情绪波动从不外泄,今日这样疾声厉色甚是少见。 “属下遵命!” 听着这中气十足的一声池楼半阖上眼。 那日去了傅府他便后悔了,这么多年来对于屏疑和挥庸二司之争他一直不表态,如此才能在掌司屏疑挥庸三处左右逢源,可如今他帮了傅宴存那以往所做的努力算是都白费了。 往后屏疑和挥庸的斗争只会愈演愈烈,他那日做错了不能挽回,之后的时日不管他们闹得再凶,销乌都一定得独善其身。 …… 远处已有了晨光,由远至近的马蹄声掩盖过呼啸的风声,急促又迅捷,没由得叫人心慌。 傅宴存一马当先在最前面,身下的马匹健硕皮毛油光水亮,傅宴存稳坐其上披风肆意飞扬,正是威风凛凛的做派。 陆子禾跟着傅宴存身后频频往后探头,同聂舒眼神交流了几个来回才鼓起勇气跟到傅宴存身边,小声说道:“大人,我见程公子似乎不大适应。” 傅宴存闻言挑眉看了眼陆子禾,见他表情诚恳又转头看向程琉青,只见月喜和程琉青坐在马背上被颠地左摇右晃,二人表情如出一辙苦不堪言。 月喜从没骑过马,好在是跟着监卫司唯一的女朔卫黎璇一起,黎璇体谅她因而骑得也不快。只是程琉青从离开赵家后鲜少骑马,技艺早已生疏了,偏生监卫司的马匹又烈,这一路来真是受了好大的罪。 程琉青手紧紧地抓着缰绳,只觉得大腿要被磨破皮了,一脸菜色只道是悔不当初。一抬头见傅宴存勒了缰绳调转马头朝这边来了,程琉青瞬间挺直了背脊,抑制住不适的神色,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可还受得住?” 傅宴存的声音透过层层叠叠的马蹄声传过来,程琉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嗯?” 见傅宴存又凑近了些,程琉青往一旁偏了偏避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傅宴存将信将疑地看了程琉青一会儿,见他再没什么反应便也没再管。 “别落下了。”丢下这句话傅宴存就快马奔到了最前面去。 看着傅宴存远去的身影程琉青当即松了口气。 他也不愿强撑这副模样做给旁人看,不过那日屏疑的人嘲讽他是傅宴存的面首,当真是奇耻大辱。他思来想去或许是自己在傅宴存面前太过软弱才会让人这么觉得,若是自己强硬一些那这些言论也会不攻自破的。 程琉青又咬着牙忍了好长一截路,直到攥着缰绳的手都发麻了才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蓦然停了下来程琉青头晕得不行,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顿时趴在马背上干呕起来。 被马鞍硌着腹部,赵择汇踢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加上呕吐一时更疼得厉害,程琉青只能用力抓紧了双手,似要把缰绳挤进指甲缝里。 月喜下了马还没站稳,尚且还晕乎乎的,可一转眼见了程琉青的模样连忙摇摇晃晃地朝他走去。 “公子……” 月喜摇了摇头,试图努力看清程琉青的模样。 马背上,程琉青呕地用力,一时头晕眼花竟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腹部被用力地挤压,酸水泛起一股又一股。 天翻地覆间程琉青被人架着胳膊拉下了马,只是程琉青还没看清楚是谁,胸口又涌上异味,连忙推开那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旁蹲着呕吐。 傅宴存看着被程琉青挥开的手皱眉,攥紧了手踱步走到程琉青身后,看他消瘦的脊背剧烈地起伏,随着起伏脸色一分白过一分。 待到程琉青停了呕吐蹲在地上喘息,傅宴存试探地问道:“还难受吗?” 傅宴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激得程琉青好不容易平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死死抓着衣袖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这是月喜也缓了过来小跑着到了程琉青身边,伸手轻抚着程琉青的背,柔声问道:“公子感觉好些了吗?”说着拿了手绢给程琉青擦了擦嘴角。 程琉青脑子如今搅成了一团浆糊,好不容易分辨出月喜的声音,胡乱地点了点头,无意识地哼了两声便再也没了回应。 月喜同傅宴存对视一眼竟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月喜转头看了看四周,目光锁定在远处的那块大大牌匾上,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会儿才看清上面写着岱镇二字。 “大人,不如带着公子去镇上的旅店休息片刻吧?”月喜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傅宴存的反应。 傅宴存没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林贡开了口,“不行!时间不等人还赶着去抓孟云呢。” 闻言月喜看了林贡一眼,责备的意味不言而喻,傅宴存也跟着看了一眼。 林贡被傅宴存的眼神看得紧张,握紧了佩剑吞咽着口水,心里打量着傅宴存的想法。那日他虽然没跟着傅宴存一起来,却也是知道程琉青是在岱镇被傅宴存抓回去的,若是让程琉青去岱镇歇息,万一趁不注意跑了怎么办。 傅宴存沉着脸没说话,林贡所想的也正是他烦的地方,他何尝不知道程琉青想回岱镇,只是现在屏疑的人尚还盯着,若知道程琉青回了岱镇那必定会派人来。 若是之前屏疑尚且还只是想抓程琉青回去审问,可前几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怕屏疑的现在只想杀了程琉青,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傅宴存刚想出言拒绝,低头看见了程琉青惨白的脸色和嘴唇,视线再往下看就见那双手被缰绳磨得发红,衣袍下的双腿还时不时地打颤,那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捏了捏掌心,傅宴存的目光从程琉青身上移开,转头看着聂舒说道:“聂舒你带着一小队人跟着程琉青去岱镇歇息,其余人跟我继续南行。” 聂舒刚要回话就听见傅宴存又说,“他休息好了能赶上就最好,若赶不上就待在岱镇直到我们回来为止。” 傅宴存的决定在挥庸向来说一不二,此言一出余下众人齐声应了。 林贡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蹲在地上的程琉青,垂眸顶了顶腮帮才跟着一众人继续走。 眼见着傅宴存也要上马,陆子禾见状连忙跑到傅宴存跟前去,紧着声音说道:“禀指挥使!我也…我也想跟着程公子一起。”只开头一声最为洪亮,后面的话声音越说越小。 傅宴存一脚踩着马镫上利落地翻身上马,眼神也没分给陆子禾,直到坐稳了才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子禾,沉声道:“我本来也是让你跟着,既然你主动请缨那就要把他看好了,跑了伤了我唯你是问。” “属下遵命!” 陆子禾一见准许了就乐得想笑,只是看着傅宴存不怎么高兴的模样只得憋住,又一本正经地回了话。 又看了陆子禾一眼,傅宴存嗯了一声便收回了眼,转头勒了缰绳飞快地驾马走了。 月喜伸长了脖子看着傅宴存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叹道:“大人走得这样急,都没来得及与大人道别……” 话还没说完手心就传来触觉,一低头见到时程琉青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月喜惊诧不已瞬间瞪大了眼睛,接着就见程琉青眉头紧锁,冲她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137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