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分了下来,腰上的触感也离开了,他重新理了理思绪,问他:“谁的骨头?你把谁炼了?” “我虽是金灵根,却只会灵阵可不会炼器。”段渊为他缠上纱布,边思考道:“我依稀记得我有一个故友,他与我同为金灵根,却不如我纯粹,他倒是一个炼器师,这人骨是……” 他顿住,楚宁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竟从未想过这个人骨的来由,他再去回忆自己那个好友,竟也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更多的却想不起来了。 “我已经忘了。”他说。 “哎,你怎么什么都能忘呢?”楚宁失笑,可过了一会,他却面色凝重:“段渊,自古以来,以人为器是修行大忌,轻则道途尽毁,重则灵识反噬,神魂具灭。” 段渊却不以为然:“是吗?竟有这么严重?” 楚宁惊愕:“你不知道?” “呵呵……”段渊突然笑了,仿佛楚宁同他讲了个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他点了点楚宁的胸口,眼神诡谲莫测,他缓缓说道:“若我只是用不知生死者的人骨便有如此后患,那身为炉鼎之体、活人器的你,该如何自处呢?” 楚宁愣住:“我……”
第7章 他从未想过这个,自己为炉鼎之体,若是被人采补,确实也与人器无异…… 段渊见他落寞的神情,缓了缓语气,他说:“我无法再修行,境界永远停在这一步,是个将死之人,或许就比凡人活得久些,你与其担心我被人器所反噬,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不要让自己落到被动的地步,至于我,若是真有那一天……也不会是被这套刀针所毁,” 楚宁一惊:“什么意思?”莫非这人骨所制的刀针只是段渊身上不足以惧的一个? 段渊叹气摇头:“楚宁,我不知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又是为什么要说喜欢我,但你对我一无所知,你不了解我的为人,不知我的过去,我忘记了许多,但仅仅是记得的那一点回忆里,也皆是不堪,是与你截然相反的。” 他将楚宁的衣服向上拉了拉,淡淡地说道:“我不如你想的那么好,你也别太天真。” “……”楚宁沉默,他确实不了解段渊的过去,他与段渊不过相处半年,那半年里,段渊所记得的东西学来越少,渐渐地,段渊连他如何来到他的身边的事都忘了,他无从得知段渊的过去。 但同样的,段渊也不了解他,他所有光鲜的东西都留在段渊死去之前:“你不该现在就将我与你划分区别。” 段渊惊讶:“嗯?” 楚宁站起来道:“我会让你明白的,我为了靠近你而做的一切努力不仅仅是敲响了你的房门。” 段渊诧异地看着他,后又笑问:“你最初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的努力用在哪了?” “……” 楚宁沉默了许久,久到段渊以为他无话可说的时候,又突然听到楚宁似是低喃回道:“重逢。” 那两个字仿佛重如千钧,狠狠地砸在了他们之间,段渊的心也跟着颤了颤,重逢什么?他们何时见过?他们昨天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见过的样子…… 段渊莫名感觉心里有些堵,有些难受。 他按了按心口,走出了房间透了口气,看到段琴站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这边,见段渊出来了,走过来几步:“哥哥,楚宁哥哥还好吗?” 段渊说:“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可是段琴却摇头:“不了不了,他需要丹药吗?我有剩的金丹,虽然只是三转。” “……或许不需要,他不缺丹药。”段渊想到他百毒不侵的体质,多少也与被喂灵丹过多有些关系。 段琴明显有些失望:“好吧……我还未见过恢复能力那么差的修士呢。” 段渊想了想,他对段琴说道:“明日同我出门一趟吧。” 段琴一愣,哥哥鲜少出门,就是要买东西,也从来都是让她去,她有些惊讶:“……好,是有什么事吗?” 段渊摇头:“先为你买新的丹炉,别的事……”他沉默了片刻,在段琴疑惑的目光中,他接着说道:“那些清灵山弟子离开后必然会向他们身后的人说明此处的情况,界时定会有别的修士前来,楚宁如果不回去,这里不会安宁,我们得提前做准备。” 段琴依然不明白:“可是哥哥,楚宁哥哥本就是清灵山弟子,他为什么不回去?纵使他不愿回去,清灵山为什么会这么急迫地希望他回去?大宗门都是这般吗?” “不知道。”段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身处一处行宫,看其饰品摆设,似乎是寝宫,宫外站着一个人,他想不起那人是谁,只是那人以一把赤红色的剑指着他,他对那人说道:“我与正道互不干涉,你为何要来杀我?” 对方或许说了什么,情绪颇有些激动,他便回道:“我所行不义皆在情理之中,只因我是魔道中人便不可容忍……呵呵,你可知他们将你送来我的宫中,意欲何为?” “……” 他牵起那人的手,又将他的剑拿去,然后将他拉离寝宫,对方竟也不挣扎,他说:“你若不知,便留下来自己瞧瞧,且你我皆奈何不了彼此,我又大限将至,你无需动手杀我……我算一算也就半年之久,这些时日我们可以和平相处,不必兵戈相对,我死后尸身随你处置,你也可以完成任务回去复命,觉得如何?” …… “哥哥,如果楚宁哥哥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以你的性格,你怎么会留下他呢?”这是她见到清灵山弟子来找茬以来最大的疑惑,特别是楚宁还调戏了哥哥。 段渊久久没有响应,她看过去,发现他不知看着哪一处出神。 “哥哥?”她上去在段渊面前挥了挥手:“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嗯……”段渊回神,他脑海里的画面淡去,唯记得他领着那人离开的外头,白骨遍地,寸草不生,是一片死地,他不记得自己有在那种地方生活过,难道他也忘了?于是他略有些试探性地问段琴说:“我与楚宁应当是未曾谋面吧?” “据我所知,哥哥你应当是见过他的,你同我提起过他……”段琴话说一半顿住,她思索片刻,又改口:“不对不对,我不知道哥哥那是听说来的,还是真的见过,但哥哥你对他印象很好。” 如果如刚刚想起来的画面里那样见过,楚宁应该不会不认识他,除非他在骗他……而且那把赤红色的剑,品相不凡,他竟从未听说过……又或许是自己忘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既然敢留下楚宁,自然也不会惧怕来自清灵山的麻烦。” 次日段渊见到楚宁时,他安安静静地在喝粥,大概段琴也明白他似乎真的要赡养不能折腾了。 楚宁见段渊穿戴整齐,不像要在家里一天的样子:“你要出门吗?” “嗯!小琴要和我一起出去,你在这里看家吧。” 楚宁愁苦着脸:“这不好吧,我现在处境那么危险,我觉得清灵山的人还会找来,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虽然还可以跑出来,但我有预感你们不会留在原地等我。” 段渊瞥了他一眼,淡漠道:“怎么,你要让一个废人来保护你吗?” “你哪是废人啊。”楚宁放下碗筷,他撑着下巴,看着段渊的眼睛,说道:“我已经从小琴那儿知道你昨天怎么弄到我那些废物同门手上的东西了,你的本命法宝是墨尺玉?” “……”段渊扫了一眼段琴,段琴立刻心虚地把头低下,段渊本想讽楚宁一下他对自己的无知,却又突然想到昨天脑海里闪过的那把赤红色的剑,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对我的本命法宝感兴趣?你没有吗?” “确实没有!”楚宁说:“我此次下山本就是为了锻铸法宝的材料,可惜被子虚发现了,计划被打破,还落得一身的伤,不晓得是哪个告密,竟把他从闭关里拉了出来。” 他面露遗憾地摇摇头,又说道:“子虚这次入关足足准备了两年,有突破桎梏,步入新境界的决心与可能,却因为我的事中断了他的修行,真是荣幸之至,我竟能排在他的修行一事之前。” 段琴突然出生道:“可是你不是子虚长老的亲传弟子吗?你如果有危险,他出关其实也可以理解吧。” “嗯……”楚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确实耶,如果可以的话,这种事情可以多来几次啊。” 段琴白了他一眼:“哪有想要多遇到危险的啊!” 段渊嘴角向下,心情似乎有些糟糕,他说:“我会为你布下阵法,清灵山来访者不会察觉到你,你只要不离开范围,就不会有事。” 楚宁问:“若是子虚亲自来了呢?” “若是他来了,即使我在这里守着也无济于事,只能遗憾你我无缘了。” “……”楚宁突然就笑了,他趴在桌子上,说道:“那可以把阵法弄大一点儿吗?我也好活动活动,厨房也笼扩进去,我虽然几顿不吃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是伤员哎,我也想快点好起来。” “嗯。” 段琴目瞪口呆,这种乱七八糟的要求也要答应吧,给他几块饼 和酱凑合凑一下差不多了吧:“楚宁哥哥,你怎么不辟谷呢?” 楚宁说:“辟谷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能吃。” “……”段渊冷笑,转身便走了, “……”楚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想解释自己并不是有心的,但段渊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忧愁地对段琴说:“我是不是惹你哥哥生气了啊?” 段琴摇头:“不知道,不高兴应该是有的,但生气应该还不至于,哥哥不是小心眼的人,不过你还是去和哥哥道歉解释吧。” 段渊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去生气,他准备好布阵的灵石,算了算,只够他离开三日,按理说是够,但子虚为了楚宁甚至不惜出关,他很难保证子虚不会如他所说的那样亲自来要人。 若是布下高阶阵法,这些个灵石两个时辰都不够用。 他稍稍思索了片刻,召出了墨尺玉,这尺玉似玉非玉,本是其主人用作镇阵之物,只是如果那阵不是用来封他的,或许他也不会打这尺玉的注意。 灵石摆在阵法各点,他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后才将尺玉置放于灵阵中心,如果他的那套人骨针刀便能让楚宁避之不及,那这块尺玉便是绝对的禁忌。 他运灵在其上画下金色的纹路,金色落在黑玉之上仿佛被吸收了光泽,染上了红色,如同迷途之路上盛开的红花。 而以灵石为点,金色的纹路向四周蔓延开,二十一条金线向着阵中心聚拢,尺玉落在地上,与金线相碰,只是瞬间,金线被染成黑色向四周散开,又以尺玉为中心,红色的花纹流到了地上,在黑线之下绘制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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