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心觉不妙,伸手将苏恭一把扯了回来,苏恭被拉得失去平衡,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怎么了?” 几乎是同时,那根线有了重量一般,剎那间落在了地上,仿佛砸下了什么千钧重物,地面龟裂了开来,那个位置,正是苏恭方才所站的地方。 苏恭脸色一瞬间煞白,若自己没有被这么拉一下,这根看似轻飘飘的线怕是会从他的头顶将他贯穿。 段渊心一沉,他的猜想成真,灵阵需要更多的祭品。 他抬头看去,一个几乎隐在夜色中庞大的灵阵缓缓下落,一眼竟看不全,他顺着灵阵线脉推算这个灵阵的大小。 不过片刻,心便凉了一半,他不知道赫兰城到底有多大,灵阵是否覆盖了整座城池,但现在,他是肯定跑不出灵阵的范围的。 “进屋!”段渊扯起瘫软的苏恭,一脚踹开大门,又随便选了一间屋子先将苏恭扔了进去,只匆匆一句:“呆着别动。”便门一摔,跳上了房顶。 他站在房顶,看得远了一些,无数的丝线从天上的灵阵垂下,落在了每家每户,他神情凝重,这是一场谋划已久的献祭。 今夜过后,这里怕是会成为一座死城。 他的头顶也出现了一根线,不出意料,他也成了这个大阵的祭品。 拿出一把灵石,迅速撒在了屋子周围,也不管那些灵石有几颗落在了自己需要的位置,随即抽出灵石里的灵力,展开灵阵,将他与房子整个罩在里面。 他再看那根红丝,仿佛失去了目标,迟迟没有重重落下,少倾,红丝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无声地松了一口气,精神松懈了下来,身体上的忍痛便接踵而来。 他回到屋子里,苏恭还惶惶不安,见到段渊,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他连忙凑上前说道:“仙人,外面到底怎么了?不会有事吧?” 段渊没有心力去解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不知是光线太暗还是疼得眼前发黑,他竟看不到苏恭,但视线扫到了自己裸露的皮肤上,黑纹越发的诡谲。 他心知自己怕是到了极限,手胡乱一挥,扫到了苏恭,然后将他推开,轻声说道:“别碰我,别出去。” 他知道苏恭能听到,也希望他能听话,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陷入黑暗之际,耳边最后听到的是苏恭慌乱的声音。 段渊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他困倦地睁开眼,日光从窗户缝钻进来,天亮了。 温度很舒爽,现在应该是早上,他的意识还没有彻底回笼,迟钝地扫视了自己所在的空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凉意从地面蚀入骨髓,或许躺太久,浑身都有些酸痛无力。 他从地上爬起来,打量了一下屋子,这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 他愣了好久,心口阵阵抽痛,意识终于被痛感以及喧闹声彻底拉回了身体,他猛然想起晚上发生的一切。 苏恭不见了?他出去了?现在安全了吗? 段渊满腹狐疑,正要推门出去,却听到了门外轻轻的哭泣声,他推门的动作停下了。 除了哭泣声,还有其他人的安慰声,如果外面哭的人是苏恭,那么安慰的人是谁?昨天他没来的及,也没有余力去和苏恭解释发生了什么,此时城中还有活人吗? 他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切,城中就算有活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很大的可能,外面的人是城外的人。 他看皮肤上的黑纹已经消失,但体内的灵力因为昨晚已经被压榨得差不多了,一晚上过去,完全没有恢复的意思。 此时,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搜了搜百宝袋,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没有灵石了,这意味着他没有了迅速补灵的办法。 他在泛叶宫从来不需要考虑灵石的问题,只要他需要,就有用之不竭的灵石,这还是第一次面临没有灵石可用的窘迫境地。 他不能出去,至少在能说话之前,他不想出去,省的和人解释晚上发生的事,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可能会很可疑。 他走到卧房的窗户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屋外,意外地发现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门外的人。 哭的人的确是苏恭,他一身狼藉,脸上也有几个血印子,想来他还是出去过,在他身边还有几个修士,不是魔修,身上挂着相同的牌子,想来是赶来的正道。 但是这才过去一夜,竟已经有人到了?难道城中有对应的传送阵? ⑩ 又或者,他们是附近的正道。 但能这么快赶过来的正道,他只能想到苏恭提到过的淮丽城的大家族。 魔教也很近,如果真的是淮丽城的人,那么魔教的人如果行动快。此时也该进了城。 他思索片刻,然后碰了碰桌上的茶具,谨慎地发出了声音。 几乎是同时,门被“彭”的一声推开了。 但段渊觉得门更像是被踹开的,第一个进来的,是疑似淮丽城的正道弟子的一个,那人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后露出迷茫的神色。 苏恭随后跑了进来,见到段渊醒了,破涕为笑,扑了过来:“仙人,你终于醒了。” 段渊侧身躲开,苏恭撞到了桌子上,然后有些委屈地看向段渊。 段渊没灵力说话,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苏恭,希望他为自己介绍一下这些人。 正道弟子却先抱拳,道:“道友,在下淮丽城段家弟子段余,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第139章 段家? 段渊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对眼前的这些人好感度直线下跌,他透过开着的门看了一眼外面,苏恭是城主之子,即使不住在城主府,选的私宅自然也是环境雅致,幽静,这里除了方才之前他们的说话声和哭声再听不到一丝一毫别的声音。 当然,也可能是现在没有什么别的活人了。 段渊满不情愿地看了段家人几眼,在屋子里找了找,没有发现什么能写字的东西,水壶里也没有水,不得已他只能在自己的百宝袋里找了一下,笔纸没有找到,但是却找到了一块黑印泥。 他拿出印泥陷入了沉思,自己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东西到百宝袋里,是有什么特殊的用处才被他收藏的吗? 被一群人盯着看了半晌,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便在只能先放一边,反正自己收藏的东西不少,多是法器,不一定都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么多年也没有用上,估计也不是什么常用的。 他沾上印泥在桌子上写下:“魔教的人来了吗?” 段家人看着桌上写的字,有些疑惑:“道友可是哪里不便,为何不说话?” 段渊面无表情,想将写在桌上的字擦去再写别的,却发现这字仿佛融进了桌子里,擦不掉了,段渊心中忍不住腹诽,如果这是这块印泥的特殊之处,那实在是鸡肋,毫无用处。 没想到苏恭却说道:“仙人,你是不是伤还没好?伤到喉咙了吗?” 段渊赞赏地看了苏恭一眼,没想到苏恭关键时候还是挺靠的住。 苏恭说道:“魔教的人已经来了,现在他们就在花楼那边。” 段渊思考了一下,手上再次沾上印泥,正准备写什么,苏恭又说道:“仙人,我没有告诉他们你在这里。” 段渊点点头,再看了眼段家人,几番对话下来,他们应该基本能明白他的情况了,于是写下:“外面现在如何了?” 段家人狐疑地视线在他与苏恭之间流转一圈,说道:“魔教之人在事发地,我们没有靠太进,具体事宜并不了解,但是以此为中心百里无人生还,只有你们两个……” 苏恭也在这个时候说道:“我天亮看到他们来了才出门的,没走远,只是向花楼那边去了一点,这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我想回城主府去看看我父亲。” 段渊没说话,既然已经有修士来了,想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苏恭想去哪里都行,他点了点头,在桌子上再次写下:“献祭。” 虽然他不喜欢段家人,但泛叶宫的人就在城中,段家人虽然没有去接触魔教的人,但也没有刻意躲避他们,想来是彼此之间觉得没有起冲突的必要,他需要这些人的帮助,如果他们要离开赫兰城,自己和他们一起走是最好不过的。 “献祭?”段余脸色一变:“是魔教的人做的吗?” 段渊摇摇头,他不敢确定,他昨晚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辨别这些,现在去看也不知道能发现些什么。想了想,写下字来:“如果你们要去花楼查看情况,我可以跟你们一起,我对灵阵略知一二,只是我本就从魔教逃出来,你们……” 他的意图很明显,他是昨晚献祭的亲历者,能提供很多他们想要的信息,但前提是保护他不会被魔教的人发现并抓回去。 段余没有犹豫,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从腰间将他们统一佩戴的木牌取了下来递给段渊,说道:“此物是我段家为防备魔教所用,其中刻了灵符,可将气息屏蔽,即使得罪了魔修,他们也没办法找到具体的人,而魔教中人也不会为了一两个魔修找上我们段家。” 段渊正需要这种东西,他接过来,段余又说:“你不要主动惹事就好。” 自然不会,他现在灵力都没办法用,能怎么惹事?气息的问题解决了,容貌的问题便简单了。 最后,他问苏恭:“你有干净的衣服吗?”他的那些衣服定然不能穿出去。 苏恭摇头,他比划了一下自己与段渊的身形,说道:“我们可以去成衣铺,我的衣服你可能穿不了。” 离开时,段渊走在最后,人都出去后,他突然看到桌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他眉头一皱,走回去一看,是那些他写下的字,那些字好像活了过来,扭动着想要从桌子上站起来。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了这盒印泥的来处,当年姜林锻造出了可画物得物得玉笔,又因为画的不像常常发挥不出作用后,便再制出了这盒印泥,使他画的四不像能随他想法去变化。 实际上就是玉笔的作弊工具。 眼下他写的字并没有画面,字不知如何去变化,便只能这般扭动,他面无表情,一巴掌将那些几乎爬起来的黑字给拍散。 “仙人?你怎么了?”苏恭见他迟迟没有出来,便折了回来,段渊摇了摇头,出门了。 成衣铺的掌柜也死在了这场献祭中,段渊换好了衣服,顺便看了看掌柜的尸体。 尸体的伤口很小,在眉心的位置,那根红丝在他熟睡时悄然贯穿他的脑袋,血都没有流出来,只留下一个细小的孔,孔洞处还有一丝直到现在都没有散去的血煞之气。 他用手摸了一下,手指被血染红,那煞气也粘在了手指上,丝丝缕缕的血色散在了空气中。 段余眉头紧锁,似乎十分不赞同段渊的行为,提醒道:“道友,如果这一场祸事当真如你所说的是献祭,那便最好谨慎触碰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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