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布置这些的?他一直监视着段渊的动向,竟一点苗头都没有发现?阵眼在何处?这个复合阵有多大?作用是什么? 泛叶宫从来不乏灵阵师,没人敢保证那些灵阵师没有藏拙,会不会在关键时候破了段渊的灵阵,如果段渊最后功亏一篑,他该怎么从殷非手上保下他? 他不能离开泛叶宫,也不能让段渊离开他的视线。 在他看到远处冲天的金色屏障之时,他停下了脚步,思索了片刻,他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灵潭该用上了,殷非今日也必须要死。 … 在大阵最中心,不见段渊的身影,只见一面巨大的镜子稳立在众人之间,淡白色的灵力如云如雾,如处云端。 所以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段渊的手笔,虽然段渊想一人来取他们所有人的命简直是天方夜谭,荒谬之至。 但却无一人敢放松警惕,段渊手段奇多,近年他抽魂数十,学到的术法是他们总和,学会多少先不论,但这东西但凡有一样新的,他们就不得不谨慎对待。 “这灵阵可看出了什么眉头?”其中一人环顾四周,身处他人的大阵之中着实让人心慌,他看不懂这灵阵是做什么的,灵阵同那邪术不遑多让。 且段渊于灵阵一术的天赋有目共睹,这些年段渊也从不以灵阵与他人对训,谁也不知道他的灵阵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多是杂而无用的障眼法,可牵一发动全身,需得找到阵眼。” 有人皱眉:“既无用,为何又不可动?你这说的什么东西?” “大阵又不在我手上,你若觉得你可以破这阵,你尽管去试试。” 正因为这些无用的灵阵迭在一起,才更看不清隐匿在下的灵阵,倘若随意破了一阵,真正的灵阵为隐藏而变化,便徒生无数变故。 天际最后一丝日光落下,夜幕降临,今晚无星无月,夜色如粘稠的墨,沉闷而压抑,是灯火也看不远的黑,倒是地上的灵阵亮得刺眼。 “这般可看清些了?”有人觉得现下灵阵光辉耀眼,灵线分明,隐匿之下的灵阵也该看清楚了。 灵阵师看向远方,这灵阵所及范围之大,让他心惊不已,但在夜色之中,也确实看得更多,他说:“我去找阵眼,你们莫要放松警惕。”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阵眼与阵中心放在一处只有初学者才会做,但阵眼也并不难找,只要摸清了灵阵的脉络,自然而然地也就知道阵眼在何处,随后便是破阵。 他一路找到了段夫人的故居,但脚下的灵阵却徒然截断,他一下傻了眼。 灵阵的灵线一路指向这里,越靠近他越觉得段渊将阵眼放置于此合情合理,但当看到截断的灵阵时,他却心绪难平了起来。 灵阵怎么可能没有阵眼,又怎么可能残缺不全也不坏其平衡?段渊灵阵究竟达到了几境? 他抬头四顾,目所能及的灵阵呈弧状截断,诡异得很,他算着弧度,心中对这灵阵大小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即使往小了算,这座灵阵的大小也足够让人胆寒。 他究竟是何时布下的大阵?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灵阵师想折返回去,却又不甘心这灵阵竟然是截断的,他取出灯盏,照着路,一脚踏出了灵阵。 可却在这时,脚下方寸之地却大绽光华,浓郁的灵力升腾而起。 灵阵师骇然,此刻他才明白,灵阵从未被截断,而是有一个更大的灵阵盖在了他所能看到的灵阵之上。 金阵就是个完完全全的障眼法,真正会取他们性命的,是已呈围城之势的黑色大阵。 他反身想跑,却被那浓郁的黑雾锁住了腿脚,动弹不得,黑雾散发着寒意,攀附上了他的身体,绝望从心底蔓延开来。 一束光辉划破黑暗,他抬头,看到了一轮明亮的圆月,繁星点点。 原来……并不是暗无星辰。 随后他又听到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走了过来,他心一紧,是段渊? 可当看到来人时,他瞳孔猛的一缩,来者面容他再熟悉不过,是他自己! 对面的自己眼神空洞,神情木讷。 灵阵师与自己相隔着一道黯淡的屏障,而在段夫人的院子亭楼之上,月华之下,静立着一个青色人影,黑色长发轻扬,身后悬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镜,淡白色灵力绕其周身。 夜中精鬼。 “启!”缥缈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如身侧低语呢喃。 随后黑雾彻底将他吞没,最后一眼,他看到自己露出惊恐的神情,惟妙惟俏,随后便同他最初想做的那样,跑了回去……
第113章 段渊用魂崩将那人的魂魄吞下,再驱使那具肉身回到人群中去,他需要将这人将阵外之阵的消息传给众人。 在那群人混乱起来后,段渊便开始寻找殷非的身影。 殷非并不在人群之中,他对段渊一直有所防备,所以段渊动手时,也没想过大阵会将他罩在其中,大阵不过是为了防止自己在应对殷非时被那些邪修魔修暗算罢了,只要殷非一死,这些人也就不足为惧了。 他紧靠着黎号镜,不敢远离分毫,殷非实力比他强盛太多,完全是碾压性强大,他只能用自己的奇术去争那一丝的胜算,而黎号镜则是用来震慑殷非的存在,以防对方上来便结束了这一切。 只要黎号镜还在他手上,他的赢面就足够大。 “当年我一见你,便知你非池中之物。”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段渊一惊,转身面对声音来处。 一个人背着光站在他数米远,悄无声息,不知站了多久,段渊谨慎地盯着他,眼中杀意丝毫不掩:“那你可想过,我会杀了你。” “偶尔想过。”殷非负手而立,段渊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必然轻松悠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他听到殷非说道:“你当年已十岁有余,我当着你的面屠杀黎号全族,难免被你记恨。”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说道:“但是那又如何呢?你是我的儿子,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脉。我是何许人也?我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完?若只是以修为制胜,我如何能安稳无忧地高坐泛叶宫宫主之位?” 段渊冷冷地看着他,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说自己可能也会同对方一样,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将灭族之仇抛掷脑后,去感恩殷非给他的那点小恩小惠,他冷笑了一声:“我和你不一样,若说我体内流淌着你的血脉,是你不杀我的理由之一,那你也该明白,冷血自私也会是我们如今对立的原因之一不是吗?” “哈哈哈!说得不错。”殷非一晃身便来到了段渊的面前,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段渊的面具,说道:“那你说说,你是为何要杀我?” 段渊抬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垂眸看着手中的面具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将面具递给殷非,道:“理由太多,但两者皆有,父亲,你一直留着我并非什么父子情深,我明白,今日我让你如愿,你要看看你心中的疑 惑的答案吗?” “哦?你会用这神器了?”殷非接过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他说道:“我原以为我最后要不得不杀子去沟通神器呢。” “神器已经启动,你只需问出自己的疑惑,它会给出你的答案。”段渊退后一步,让出了一个位置,它低着头,眼中闪过厉色,可下一秒,一条金丝将他缠得严严实实。 殷非侧头看他:“我的儿子有些不听话,还是这样放心些。” 段渊瞥了一眼身上的金丝,笑了笑,没说话。 “你知道我留你只有这最后一个价值,我若是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你就没有用了,我不会留一个日夜想着杀我的人在。” 段渊说:“这样的人泛叶宫数不胜数,您不也留着吗?” 殷非摇头:“你不一样,你是我儿子,当年我能通过这层联系摸到你们黎号禁地,将来你也能通过这层联系取我首级,你自然不能留。” “我不会杀你的。”段渊说。 殷非嗤笑:“你现在的动作可不想不杀我的样子。” “我已经犯下了弑母之罪,再犯下一个弑父之罪,我便彻底毁了。” 殷非周身压力骤变,缠住段渊的金丝猛地收紧,段渊闷哼一声,眼前发黑,殷非语气中隐着怒火:“是你杀了秋水?” 段渊听了这句话,竟觉得殷非对娘亲有情意在,他不知道当年娘亲和殷非是如何相识,最后怀上他却又分开的,他只觉得荒唐可笑,嘴角也扯出了一个讥讽的弧度:“你这语气,你……生气了吗?我要杀你时,你倒是毫不动怒,怎么得知我杀了娘亲,你却这般失态?” “她是你母亲!”殷非一把揪住段渊的头发,眼中是熊熊怒火:“你怎么敢杀她?” 段渊丝毫不惧,甚至是火上添油地说道:“为何不敢?我的身体里流着你那忘恩负义,冷血无情的血脉啊,你作何这般震怒?哦?你难道真的对我的娘亲有真心?” 殷非咬着牙,散发出骇人的威压,此时他看着这与段秋水相似的脸,露出记忆中如出一辙的表情,既愤怒又怀念,他突然感慨:“你像极了她。” 段渊痛苦地闭上眼睛,突然喉间一腥,呕出一口血来,他忍不住觉得好笑:“你在通过我怀念一个已死之人啊,可惜了,是你害他至此,我杀了她,我们都是罪人。”他努力地咽下嘴里的血,睁开眼睛,看向殷非,他说:“但是娘亲死时,交代了我,绝不能让你死了。” 殷非松开了手,段渊的头自然垂下,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什么意思?” “父亲忘了我的药池吗?那是为你准备的,娘亲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段渊艰难地抬起手,他全身被金丝缠着,能动的范围太小,他说:“娘亲的遗愿我当然要做到。” “可能要让她失望了。”殷非转而捏住他的脖子,他怜悯地摇摇头:“你如此弱小,这场痴梦到此为止了。” “此话说得太早。”段渊道,黑雾升腾将他包裹,殷非一愣:“这是什么?” “父亲,您不看看您想要的答案吗?” 段渊从那金丝中挣脱,黑雾托着他落在了镜子之后,金丝上沾染着段渊的血,那血犹如拥有了生命一般向着殷非爬去,殷非一甩金丝,将那些血液甩出去,但那些血液落地却依旧不失活力,在地上凝聚了起来,随后一个血人站了起来,殷非再一道灵力将血人打散。 “父亲,如今您看到真相的机会就在眼前,您要看吗?您不想飞升了吗?这世间除了这黎号镜,您再找不出第二个神器能为您解惑啦。”段渊擦去嘴角的血,咳了两声,他轻靠在神器上,轻蔑地看着殷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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