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面无表情,他五指微动,金线收紧,将谢千机勒得血肉模糊。 但谢千机此时却大笑:“哈哈哈!殷九渊,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落,他也被切割得四分五裂,只是在他毙命的那一瞬间,血肉化作灵力,纸屑随风扬起。
第12章 段渊的意识昏沉了下去,却又保持着几分清醒,他分辨树叶拍打的声音,远方又传来一些奇怪的鸟鸣,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无心去感受这些温度。 他想着谢千机这个名字,他不觉得耳熟,除了不喜没有别的感受,或许他们曾经的确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最终肯定是不欢而散。 他想思考更多,与泛叶宫有关,与左执宫有关,与姜林有关,可是疼痛总让他回忆起没有忘掉的东西。 他想起自己十岁之前是在泛叶宫外生活的,和他一起的应当是他的母亲,关于母亲的很多事情他已经忘了。 他不知道遗忘的规律是什么,但这绝对是他最不舍的过去。 父亲最初似乎并不知道他的存在,这或许也是母亲有意隐瞒的缘故,所以当他们被带回泛叶宫时,母亲极度的恐惧和焦虑,之后,在父亲的安排下,他很少再见到母亲了。 最后母亲死去。 同日,父亲带回来了一个看着比他小五六岁的孩子,为他改名为殷千星,并告诉段渊,他要收养这个孩子。 他不明白父亲收养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从那天起,他开始与那个孩子一起学习邪术。 邪术不同于灵术,之所以是邪术,便是因为他害人害己,段渊想活着,便想尽办法去规避邪术对施术者的伤害,他的修习之路举步维艰,进度极缓。 父亲并不满意,但不出一年,那个孩子被自己的邪术反噬,暴毙而亡。 然后第二个殷千星被带进了宫里…… 段渊小心翼翼地长大,短短五年,身边的殷千星不知替换了多少,他们的年龄差越来越大,他向来不与这个随时可能死去的弟弟说话,只除最后一任。 最后的殷千星是所有孩子里,修行邪术最有天赋的一个,他对邪术也也表现出莫大的兴趣,他活得最久,甚至最后他亲手杀了父亲。 段渊回想之前左执宫弟子的话,至少殷千星现在都还活着,应当活得还不错,甚至想坐上泛叶宫宫主之位。 只是似乎认可他的人并不多。 殷千星的野心太大,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一边看不起段渊温和的邪术做派,一边又去偷学,他于邪术的极佳天赋并非什么人的奉承之言,他短短三年的时间就抵得上段渊十年的努力,只是到底阅历不够,运用得不如他得心应手。 现在去回想,自己身上的毒是否也是他种下的呢? 之后诸多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模糊,只有零碎的几个片段,父亲重伤,自己中毒,被困于灵阵中,收养段琴,他分不清这些事发生的前后顺序。 此时,他的脑海里又闪过一些画面,他站在一处陌生的宫殿门口,他所能看到的景色一如上次脑袋里闪过的画面一般无二。 焦黑的土地,杂草不生,远远的,还能看到动物完整的白骨,方圆百里,仿佛只有他一个活物。 他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但他感觉自己在等什么人,等了很久很久。 但回忆时,这个很久只是一个念头,他看到远方有一个人在向他极速赶来,他没看到那人是谁,但那一刻,他感到很高兴,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释怀了。 于是他没有等那个人来到他的面前,便先一步转身进了宫殿,只是未走几步,身后有风扑在了他的身上,带着此界独有的苦涩味道,他的头发被吹起,满目花白。 那人未遮掩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在这空荡的宫殿里显得格外令人心慌,他赤红色的剑挂在腰间,随着他的动作,玉石击剑,清脆空灵宛若铃声又让心安。\ 那人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他感受到阻力,便也停了下来,身后的人迅速又抓住了他的手掌,那人紧紧地握着他,声音颤着,好似要哭出来了一般:“随我走吧,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他沉默,要抽回手,对方不想放开,却又不愿违背他的意愿,他只是挣了一挣,对方便松开了,他揉了揉手腕,忽而开口问他:“走去哪?” 那人说:“去漠北,去哭海,去无尽之渊,去一切他们去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不好。”他一口拒绝了,对方的呼吸乱了一瞬,他回过身去看那人,却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那人猛的吐出一口血来,接着便失去意识向前栽倒了去。 他伸手将那人揽入怀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拨开那人的黑发,赫然看到后脑插着一根纲针,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枚纲针,不出意外,那是出自泛叶宫的邪术。 他放下头发,沉默许久,最后只是吻了吻对方的发顶,自言自语道:“这世上还有谁能杀我呢?又有谁敢不容我?” 他嘴里发苦,心口仿佛堵了一块石头,他意识到真正的离别终于来了,万般不舍。 “你出现得太晚了。” “还好来的及时。”几乎是同时,另一个声音将他从记忆里拉出来,他犹如沉没于水中,窒息了许久后,终于从水中探出了头,那压抑的悲痛如潮水退去。 他心有余悸,跳得飞快,下意识睁开了眼睛,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察觉到身体已经不再感到痛苦,思绪才渐渐回笼。 他不知自己几时睡去,现在竟然已是深夜,他躺在地上,无需多余的动作便能看到漫天繁星。 附近生着火堆,他侧头看去,借着火光看到一个人坐在他的身边,半褪上衣,笨拙地给自己缠上干净的纱带,染血的纱带被他随意堆放在一旁。 他感到浑身无力,但还是坐了起来,然后慢慢靠近了那个人,他闻到淡淡的香味,竟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楚宁疼得直抽气,他不知道段渊将灵阵刻在纱带上,他将纱带拆去,疼痛瞬间让他满眼泪花。 他听到衣服摩攃的动静,猜是段渊醒了,却忍着没去搭理他,又摆出哭脸,希望段渊看到能心软再给他布一个阵在身上。 却没想到段渊竟一言不发慢慢靠近了他,几乎整个人要贴在他身上了。 那一瞬间,伤口不痛了,风停了,连呼吸都忘了。 段渊似乎还未真正清醒过来,迷惘地看着楚宁的脸,似乎要确认什么,那段记忆是真实的吗?是什么时候? 记忆里的他满头白发,已是油尽灯枯的模样,是他的未来吗?与他纠缠不休的那个人他总是想不起他的脸,他是谁呢?是楚宁吗?不是他又该如何呢? 他心中有千千万万个疑问,最后却却汇聚成一声叹息,他张了张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谁呢?” 这一刻,楚宁的心也跟着停了,脸色本就因为疼痛而失去血色,此时更加透明,段渊这是什么意思?出去一趟就把自己忘了吗? 他也不管什么伤口了,慌张地捧着段渊的脸,让他好好看看自己:“ 看清楚,我是楚宁,你忘了我吗?” “没有忘。”段渊按住他的胸膛,推开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清醒了不少,他这才看到楚宁本就包扎得乱七八糟的纱带又散开了。 他伸手去为他重新去绑,他听到夜间的虫鸣与火堆柴火迸裂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楚宁不安地确认段渊的确没有忘记他后,他才回答道:“原本我是该留在家里等你的,你离开的三个时辰后,的确有人找了上来,我原本以为会是子虚派来的清灵山弟子,却不想是魔道中人。” “说来奇怪,他们似乎早知道这里会有诸多灵阵,那群人里有几个灵阵师,把院子里的所有灵阵都给拆了,他们拆不动我在的那个灵阵,却把那里围了起来,我从他们的话语中得知他们可能见过你,他们是为你而来的吗?” 段渊将纱带打上结,退开一些距离,说道:“不是,他们知道我就在这里,他们是为杀你而去的。” “为什么?”楚宁不解:“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拿到,也什么宝贝都没有,更不知道他们的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们这么疯狂地追杀我图什么?” 段渊坐到火堆边上,说道:“图你的身体。” “嗯?”楚宁瞪大了眼睛:“图我的炉鼎之体吗?这更不合理啊,他们杀我做什么?我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话说一半,他脑子突然一拧,一脸震惊:“不愧是魔道,玩的也这么变态?” 段渊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感觉这家伙应该不是那些奇怪的记忆里的那人,着实不正经得很。 楚宁也突然想起段渊的身份,一下感觉自己好像扫到了他,他闭上了嘴巴,段渊也没有再说话了。 他挪到段渊的身边,听着虫鸣与火星迸溅的声音,他慵懒了起来,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歪头去看好像又发起呆的段渊。 段渊生得貌美却不女气,眼似桃花,挺鼻如峰,面白如玉,那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又舔了几分破碎感,暖色的光软化了淡漠的神情,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中原公认的美人都不及段渊半分。 许久的沉默,楚宁又说道:“我得知他们找来时,心想他们应该知道这里是你的家了,你以前用有意避开修士的样子,我就猜他们可能见到你了,我有些担心你,就跑了过来,找你找到深夜。” “……”段渊回神,以前段琴从来就不会打扰他发呆放松。 他想了想,问他:“你的伤还能经你几次折腾?” “放心吧,我堂堂一个修士,还能被这伤给磨死?”楚宁摆了摆手,他说道:“反正家里的灵阵都被拆了,我留在那儿除了被他们当猴子一样看着也没什么用,就把他们都杀了,跑了过来,不过你那个阵我也不会破,所以你的尺玉还在家里。” 段渊哦了一声,说道:“那你来这里也没有用,我没办法在这里布阵。” “为什么?会被别人拆了?” 段渊轻轻摇了摇头,他说道:“你能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不好说。”楚宁望向远方,隐隐还能看到他之前战斗留下的巨坑:“我在这里和他们打架实在是感觉经络有些不通,其实若是在平时或许我还不会发现,但如果你在拼死之际却发现自己有点使不上力的时候,就会发现身体上所有的问题了。” “嗯。”段渊应了一声又沉默了。 楚宁看了看他,大概明白这不是自己的问题了,他问:“是这里有什么不对吗?和你不能布阵的原因有关吗?” “这里是个巨大的生杀阵,我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集合阵。”他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指间金线在石头上落下一个小型灵阵,然后他将石头放回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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