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呃,没……”小孩思绪千回百转,最后低下头,爬了起来,说道:“我去洗澡。” 姜林看着骨瘦如柴地小背影,枯燥的头发还随着走路的动作掉下来了一块泥巴,他说道:“那个人叫殷九渊,是泛叶宫殷非之子,这里的少宫主。” 小孩没有什么反应,姜林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有些洁癖,你如果想去见他,就洗干净点。” “我知道了!”小孩跑了起来。 姜林沉默了片刻,他回到房间,找出了一面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漂亮妖异,若要论外貌,他是不比段渊差的,还更甚之,但他却想不通自己是比段渊差在哪儿了?怎么段渊嫌弃那小孩,小孩却还记挂上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会臭美?”楚宁窝在神器里,隔着屏风,但姜林的所作所为他一清二楚。 “是了,我可以问问你。”姜林放下镜子,走到了屏风后面,把缩小了的神器取了下来,先简要地同楚宁说了一下那小孩的情况,然后他又道:“我觉得奇怪,他似乎对只见了一面的段渊格外亲近,你说,小孩是不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不是。”楚宁一口否定了,他抿着唇,半晌后继续道:“小孩会什么一见钟情?” 姜林迟疑了一下,他说道:“据我所知,九渊小时见到你就格外的不同……” “啊,你说那小孩体内有一只妖兽?”楚宁打断姜林的话,他说:“你别忘了段渊身边也跟着一只妖兽的影子,前天道存活下来的魂崩。” 姜林依旧茫然,他想了很久,说道:“我不了解前天道的事,妖兽之间有什么联系?” “不知道。”楚宁说道:“但我知道禺和魂崩之间没有这种联系,你可以想办法把小孩体内的妖兽弄出来问一问。” 姜林若有所思点点头:“或许不需要……殷非似乎放弃了殷千星的存在。” 楚宁皱眉:“你要那个孩子成为段渊身边的殷千星吗?” “谁说殷千星一定得是在九渊身边?”姜林笑了起来,他说:“殷千星一直是殷非的义子,九渊的弟弟……”他需要一个这样的身份,在段渊把一切都捣毁的时候,他能有一个可以操控的傀儡,段渊堕魔后越发地不听话了,而且他急于完成自己的复仇,完全不顾及其他的风险,这对他是不利的。 人类很多时候会执着于名正言顺,在这魔教里,段渊能被称之为少宫主,不因他的实力与修为,仅仅是因为他是殷非的儿子。 “你担忧殷非利用段渊身边的关系直接找到神器,你又为何送一个人过去?作为他的弟弟,这份联系必然会建立,纵使没有人愿意承认,他不就是凭借这份联系找到黎号族的吗?” “我会斩断他与九渊的联系的,九渊的药池就快完成了,殷非不会有时间再去等待九渊与殷千星关系的建立,他的名字,将是我赋予,而不是殷非。” 这是最后一个殷千星,在殷非死或者生不如死的时候,在段渊贸然将一个魔教之首囚于药池或者斩于刀下,陷入囹圄的时候,他将代替他们两个的位置。 楚宁明白了姜林的意思,但他想到段渊日后被剧毒摧残,不由得心揪,他问姜林:“你会杀段渊吗?” “不会。”姜林有些奇怪,他说:“你不是应该明白吗?我是这个世上最不希望他死的人,怎么会杀他呢?” “当段渊对殷非下手之后,会发生什么?” 姜林说:“殷非的反扑,他并非泛泛之辈。” “你要如何救他?” 姜林沉思了片刻,说:“我要让任何人都不敢动他,但他彼时他也再也没用了,所以那个时候他也不可以再妨碍我,我会给他安排最好的去处。” 话落,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啥,楚宁隐进了神器中,姜林将神器放置原位,走了出去,不出意外,正是那个小孩,他脸上挂上了笑容,迎了上去:“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但谁也没想到,姜林离开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屋内绽开了一道灵阵,金色灵光从阵中凝聚,化作了一个人的模样,那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随后视线直接落在了神器上。 “杀我也好,救我也罢……” 那人拿起神器,轻轻摩挲着镜面,神色淡然:“我都不在意,纵使今日我除其不尽,但在我死地那一刻,整个泛叶宫都将为我黎号族陪葬……” 囊括其三族血亲,皆受株连,这是殷非所亲自授予的术法,我以此请你们偿还我族血债……
第110章 段渊带走了黎号镜,他知道怎么使用神器,虽然却缺少了媒介。 本该作为媒介的七金木面具被殷非毁坏,新给他制作的面具无法与神器沟通,原来的那副面具之所以能够与神器产生链接与神器沟通,只是因为制作面具的七金木曾在灵湖浸泡了许多年,被灵湖的灵力浸染,拥有了被神器承认的力量。 但被神器承认的不只有被灵力浸染后的七金木面具,还有黎号族的每一个族人。 段渊将神器放在了自己房间,又在门外布下了一个小型的守山阵防止姜林来夺回神器。 金木面具只是一个辅助作用,在他的记忆里,主司者使用神器时是不需要戴上面具的,因为黎号族人体内本就有属于灵湖的灵力,只有能真正将那道灵力运用起来的族人才能拥有成为主司人,姜林当年将他带去刀宗藏刀阁就是为了确认那道灵力是否因为他的灵丹被毁而消失。 没有面具作为辅助,段渊一辈子都不可能学会如何运用那道灵力,但此刻他需要沟通神器,而办法只有一个…… …… 楚宁没有现身,他想知道段渊要做什么,为什么最后这一切还是向着他已知的方向发展,段渊的荼蘼之毒是姜林给他喂下的,明明姜林口口声声不希望段渊死,却为什么还是要给他喂下这种专门针对修士的毒,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在未来的段渊好像从来没有恨过姜林,他曾亲口告诉过自己,那毒是姜林所下,以段渊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为什么会放过姜林。 他们之间为何如此矛盾? 段渊将神器放置于自己房中后便鲜少回来过,但镜子前却有一副新的极其简陋的面具,楚宁仔细端详过,发现者面具亦七金木所制,且未浸染任何别的杂质。 他应该是想制作一副可以与神器沟通的面具,但这块七金木并未浸泡过灵湖水。 段渊房间的外间放置着一个带门的大柜子,柜子外有段渊布下的封印,楚宁一眼看出封印的突破点,这个封印似乎只是随手落下,并不严谨,似乎里面的东西并不如何重要,封印只是单纯为了提醒他人而已。 这是段渊自己的房间,他布下这个封印是为了提醒谁?谁会进来?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在段渊至少十天未曾回来的时候,一个人擅自进入了这间屋子。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黑麻衣,泥布鞋,一把粗硬的头发用布条捆着,脸上涂画了一些黑色颜料,毫无章法,整个人也看着肮脏污秽,如果段渊在,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踏入他的房间。 那人似乎很了解段渊的房间布局,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外室的那个大柜子前,别的东西他都未曾施舍一眼,目的非常的明确。 那人似乎是一个灵阵师,轻松地破解了段渊布下的封印,他打开柜子,露出了柜子中整齐摆放的陶瓷娃娃,然后小心翼翼地拿下了一个,抱在怀中,又从百宝袋里取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陶瓷娃娃放在了空缺处,做完后又拿出了一个瓷瓶,在柜子上滴了一滴不明液体,顿时,异香飘散开来,楚宁在内室都闻到了那浓郁的芳香。 先是像秋桂芬芳袭人,沁人心肺,后又像寒冬红梅清幽,裹挟着寒意,再便是滴落清澈的水中的墨汁渐渐融入淡去,不过是几息之间,那香味便荡然无存,仿佛只是楚宁一瞬的错觉,但他知道不是。 那人复原了那道封印,不急不缓地离开了,从始至终都未曾进内室看一眼。 楚宁来到那柜子前,他大概知道里面的是什么,当初他作为段渊侍者的时候,段渊就用一个陶瓷娃娃将一个人的残魂封住,只是他没想到段渊现在竟然有这么多的陶瓷娃娃了,这里面的都封印着残魂吗?刚刚那个人拿走的那个陶瓷娃娃里有魂魄吗? 代替他拿走的那个娃娃里有魂魄吗? 他为什么要偷走段渊封印的残魂,是为了拿回自己同伴的灵魂吗?自己的灵阵被破,作为布下灵阵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已经是惯犯了,段渊之所以如此随意布下这个灵阵,是不是意味着他知情且纵容? 楚宁有心想问一问,但段渊却一直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这期间那个人又来了两次,他似乎毫无所惧,拿准了段渊在这期间不会回来一样。 而楚宁在这段时间也发现放置在黎号镜前的面具似乎被什么染上了灵力,这灵力混杂,和神器原本的灵力同根同源,但楚宁一直身处镜中,他很清楚神器的灵力与神器本身是一体的,不可能被别的什么东西吸收,面具最初就只是普通的七金木,没有做任何的炼淬,自然也没有这特殊的灵力。 他将其拿起,感受到自己与面具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应,他将面具放在手上反复把玩片刻,目光落在了神器上,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也是属于黎号一族的存在,他体内也有那一缕属于灵湖的灵力。 他是否可以尝试与这神器沟通? 此念一起,他便开始了尝试,面具是黎号族人无法运用那道灵力时倚靠的媒介,而这副面具正是段渊为沟通神器而制作的,于是他将面具扣在了脸上。 那一瞬间,神器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仿佛有一双眼睛透过镜子看向了他,他回望过去,那曾经并无特点的镜面此刻仿佛一层水面,正中央无形之物一下一下地点着水面,涟漪缓缓荡开,永不停歇。 他将神器拿起来,镜面倒映着他的模样,而此时镜面也开始发生变化,里面逐渐出现周身没有的东西。 巍峨的高山,飞流直下的瀑布落在云雾之中,苍木横生,毫无规律可言,坐落在云间的岛屿,岛中有海,岛海是不见底的深渊,水不往低处流,河道交纵分明却不相融,长尾红鱼不在水中,而在云间穿梭,肉眼可见的灵力飘荡于世间无处不在,没有白日与黑夜,日月对立而存,星辰如溅出的水花因红鱼起起落落,这里分不清上下,没有楚宁所认知的一切。 空洞悠远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传达着什么,另一个声音呼应着,此时一道黑雾飘来,画面转换,他看到一只黑色的巨兽,背负一对可遮天蔽日的翅膀,他看到翅膀被收拢,四肢落在了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上,巨兽看向他,随后额间飘出一个金色的气泡,里面包裹着一个人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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