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成正果之后,也要记得感念严公子的救命之恩,姐姐是个凡人,寿命不过短短百年,你如果企及大道,更要知恩图报……” 顾雯正在拿顾慕当自家弟弟絮叨,顾慕突然来了一句:“阿姐,你喜欢师兄吗?” 顾雯一愣,没料到他会这样问。 顾慕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师兄今天早上跟我说喜欢……” 严谨听到此处,心中警铃大作,他没料到顾慕会跟顾雯说起这个,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未免尴尬,立刻大声咳嗽——打断这个傻瓜的话。就算要昭告天下,也应该他来昭告天下。 二楼里,正好大猫尖叫一声,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胖嘟嘟的身子在窗户纸上一跃而过,打断了书房姐弟的对话。 严谨松了一口气。 今夜月色如华,衬得飞阁流丹恍如月中仙邸,如果在抄起大猫当兔子抱,大概也能凑个美人思情图。 二楼书房窗户一下子被推开,顾慕的半个身体从窗户里探出来:“师兄,你回来了。” 严谨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说完这句,顾慕也不管那大开的窗户会有夜风灌入,吹乱书房里的纸张,脸上带笑转身就跑。 严谨仰头在楼梯拐角处看见他,便知道他要下楼。 金色真元一闪,窗户被关上,书房被风翻动的纸页全部安静,大少爷处理好书房窗户,几步走去了楼梯口处等他。 “我温了一个下午的书,已经看懂了不少东西……” 顾慕一边说一边从木楼梯上下来,走到半路腿一软,仿佛又要摔倒,好在他自己机灵,扶稳楼梯并没有倒下来。 严谨:“下个楼梯也能崴脚,你小心些。” 顾慕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我知道了,师兄。” 他这样乖巧—— “下来吃饭,吃完了,我再考你功课,省的你再饿晕过去,我飞阁流丹,可担不起这责任。” 顾慕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师兄多虑了,我,我不用你担责任,不会赖着你的。” 这句话无意于撇清关系,严谨咬住后牙槽,有一种跟傻子“谈感情”的无力感,休想指望这块“木”上道。 本还想再多说几句,顾雯跟在顾慕身后走了出来,只好作罢! 吃饭的时候,大家只感觉严少爷心事重重,但是无一人开口问,修仙问道小有所成,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她们这些凡人女眷更帮不上忙,问了也是白问。 严谨托腮皱眉,头一回遇上这样棘手的问题,喜欢师弟,师弟不解风情,这样不入流的事情,不好意思去找亲眷师友诉说。 本来想用我心悦与你,与你无关这样的鬼话——安慰自己一番,但是少爷不想骗自己,心中到底希望,每一分感情都有所回应。 他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郁闷。给自己灌了一口凉茶后,火气下去了不少。 冷静下来他又想,是他没克制住自己的内心,自作主张地亲都亲了,有了肌肤之亲,那四舍五入一下,顾慕就是他的人。 既然是他的人,那他跟自己人,生什么闷气。他现在似懂非懂,那寻着机会慢慢跟他说就是了,反正他日日都在自己书房晃,自己这般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还怕凑不成一个“日久生情”吗! 想到此处,严少爷只觉得心情舒畅,一扫白日的郁闷,心满意足的上楼睡觉了。 浮云遮日,日升日落,一朝一夕,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晚上。 霍许卿八字奇特,给她布祈福阵需得在晚上。 戌时三刻,严谨沐浴之后,换了一身朴素墨衣,唤了秋月来给他束长发,缎子一样的长发在秋月指尖飞舞,用一支青色玉簪挽好。 顾慕抱着大猫睡不着,他刚刚吃完一串糖葫芦,正觉得有些甜腻,想找人说说话,于是自顾自的跑到了二楼,就见严谨如此郑重其事的装束自己。 “师兄?怎么这么晚了还沐浴焚香,连装束都换了一套,是要去做法事吗?” 严谨拿起一旁的腰带给自己系好,黑色素衣配同色腰带,越发衬得人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不是做法事,今天师姐是冥生辰。” “冥生辰。” 顾慕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严谨以为他不明白“冥生辰”的意思,特地解释:“就是给死去的人过生辰。”
第68章 血祭之阵 顾慕摸着寅七的脑袋:“我知道‘冥生辰’的意思,师兄,我也想去。” 严谨正准备出门,闻言,回过头看了一眼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师姐,是不可以去吗?” 严谨:“你想去就一起去吧。” 六角灯笼发出淡淡的光芒,照亮四周幽暗,寅七窝在顾慕怀中不肯出来,最后,严谨只得把猫也带上去看大师姐。 “师兄,你每次去见这位师姐,都沐浴换衣吗?” 师姐在衡阳地位超然,凡间有句话叫做“长姐如母”,为表尊重,严谨修长的手中握住灯笼细细长杆,点了点头说:“以后去见,恐怕都要如此了。” 顾慕揪了一把大猫脑袋上的毛,这几日,大猫虎毛又长长了一些,虽然远远没有达到之前的长度,但是已经初见柔软。 “师兄,你这样在意这位师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夹着一丝糖葫芦的酸。 严谨听了,心念一动,就着灯笼光芒,转过头看了看他的脸颊,却什么都没有看得出。 严少爷只在心里暗暗动想,难道是自己太敏感听错了吗? 顾慕垂着头,手指用力,薅着虎毛,将大猫薅的小心肝一起震颤了一下,它惧怕——心绪有所起伏的顾慕,而这种感觉,现在又出现了。 大猫尖叫一声,从顾慕怀中逃走。 严少爷蹙着眉“啧”了一声:“寅七,大晚上的,你抽什么风,又鬼叫什么?” 大猫被主人吼了之后,出于灵兽对主人之间的信任,反而躲到了严谨怀中,扒着少爷衣袖,一双眼睛紧盯着顾慕。看了一会儿,见他又没了动静,“虎胆熊心”又渐渐放下。 衣冠冢立在老远的山头上,走了半天才到。月光下,没有一抷黄土掩艳骨1,掩得只不过是一柄红绡鞭,一方太白青的碑石刻着大师姐名讳,高高鼓起的坟包像是一座小山。 新坟长新草,夜风一吹,草跟着晃动。 坟包,无数个坟包…… 顾慕本来起伏的心绪渐渐平缓,他一见坟包,又想起了在北辰无数个难捱的冬夜,膝盖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被严谨扶稳。 “慢点,我给你掌灯开路,还能摔一跤,踩到石头了吗?” 一块钱币大的鹅暖石正静静地躺在顾慕脚下,严谨没料到这样巧,顾慕真的是踩到了石头。 大猫又心肝一颤,一晚上,二次感受到了那种无法描述的“血脉压制”,看来严谨这里也不安全,它顺势从主人怀中跳出,往前一扑。 顾慕站稳,他笑了一下,指着大猫蹿走的方向道:“师兄,那坟前,好多人。” 严少爷抬头一看,果真好多人,司空山里,大师兄,三师兄,梦宜小师妹,还有新晋弟子张西柳与刘良都在。 司空山里正在布阵,手中黑色顽石围着坟包打出几粒,那几粒顽石按照着北斗位置摆放,最后一粒顽石落地,发出幽蓝光芒。 老顽童布阵极快,最后一捧“铁锈色”一样的东西挥手洒出,整个山头都发出微微橘光,看起来异样温暖。 碑石上的字迹发出莹莹白光,温婉的仿佛一段水波,大师姐身前脾气暴躁,没想到死后残存一丝灵气却是这样温柔。 司空山里画完法阵之后,就退至一旁休息,他是师叔,辈分比霍许卿高,剩下摆香烛之类的事情,由小辈们代劳。 梁以升寻常不怎么穿墨衣,要么一身天青,要么一身白,墨衣并不衬他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他显得有几分苍白,不过好在是晚上,众师弟皆站在他身后,无人仔细观察。 将师姐平常爱吃的几样吃食摆放在碑前,大师兄一挥手又将香炉点上,那香炉是珐琅彩绘,被施了灵力之后,彩绘好似活过来一样,三柱红香一点,冉冉青烟升起。 “师姐,我是以升,今天是你的生辰,我跟几位师弟来看看你……” 梁以升话还没有说完,原本在一旁舔自己爪子上毛的寅七,突然脖子上的虎毛倒竖,低低嘶喊一声,扑上那珐琅彩绘香炉。 严谨一怔,这大猫今天晚上怎么老是抽风,可只过了须臾,他便知道寅七不是在抽风。 大猫一扑之下,香炉碎裂,一阵黑色青烟从众人身边飘过。神虎兽对妖邪感知能力比修士好,这是长期在森林里锻炼出来的警觉性,众人这才发现,那香炉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黑色青烟好似幽灵鬼魅,慌不择路,一下子落入司空山里刚刚绘制的祈福阵法里。 大猫的前爪,刚刚不小心被香炉燃香烫破,指甲处流了米粒大的血珠,它下意识的一甩,那一滴血落入了刚刚布好的阵法里。 有神虎兽的鲜血做引,这个“祈福阵”变成了“血祭之阵”,宁静祥和的橘色光芒一下子变成了殷红。 那殷红光芒诡异非常,从坟包底部流转一直往上,一圈又一圈,好似永远不会停歇。那光芒渐渐缩紧,又突然一下子撑开,一伸一缩,像是活物,在这样的夜晚里格外阴森可怖。 张西柳与刘良刚刚入门三天,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当即惊恐出声:“鬼——啊!” 场中无人理会这二个被吓破胆子的人,一个个皆面色凝重。 司空山里站起来,一甩脏兮兮的衣袖,看着藏匿阵法中的一丝黑气。 “师叔,这一缕黑气是什么?”梁以升问。 司空山里眉头紧缩:“我派四周都是阵法结界,何时混入了这些宵小之辈。” 严谨看着那宛如“心脏收缩”的的血祭之阵,“噌”的一声,他将三分剑握在了手中。 受主人灵力感染,寅七怒吼一声,恢复栖息神虎兽形态,虎视眈眈的看着坟包。 严谨墨色衣衫无风自动,一身真元几乎暴虐,三分剑隐隐发出龙吟低鸣。 那一丝黑气不知道是个什么妖魔,严谨没有感觉到很重的妖气,能潜伏在众多修士眼皮底下这么久,大概是用了什么秘法遮掩。 “退后,都退后,小心阿谨剑气。” 三分剑横切一剑——往阵法中挥去,金光闪烁宛如实体,撞上血红光芒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司空山里不愧布阵高手,随意布的阵也结实的不得了,那金色真元不仅没有没有打入阵法,反而被反弹回来。 司空山里那一嗓子“退后”,吼的实在及时,让众人险险避开。 被反弹的真元落在了山石上,顿时一阵碎裂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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