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背上顾慕,金色的灵力从他掌心倾泻,在夜色里,流星拖尾般流动,很有仙家风范。但是头顶上——还有一树又大又红的糖葫芦作配,就显得有些滑稽,将那股仙家风范破坏殆尽。 不过大皇子显然不在乎,美感被破坏,仍由灵力源源不断地送了出去。 修仙历史长河里,大多数修士爱惜灵力,断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去耗损修为。很多年前,修仙界还流行“御剑飞行”,这夏天还好,冬天十分冷。 后来大家发现养坐骑更省事,还能在豪华车厢里看看书喝喝茶什么的——后来的修士便与时俱进了一番,导致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御剑飞行”了。 大猫不在,绫罗镇与衡阳山相距甚远,步行最少需要二个时辰。严皇子就这样心甘情愿做一人“飞马车”,将人背着一路走了回去。 他边走边细细回味,回味与顾慕相识相遇的全过程,同时将呼吸放轻。不由得思绪就偏了题,他想起小时候,在上书房偶然翻到一本闲书。 上面说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粉面花花绿绿,郎才女貌,配色十分吸引人,于是他花了一柱香的功夫,看了个大概。 看完之后,更爱“治国良策”的少爷没放心上,一笑了之。“化蝶比翼双飞”,世界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他不屑地想,这些不过是凡人写来哄骗凡人的罢了。 时至今日,他却又突然能体会那种喜欢一个人,愿意为他倾其所有的感觉,看他欢喜,他便欢喜。 千言万语,思绪延伸下,他霸道的总结陈词:你的喜怒哀乐,俱要与我有关,如果没有,那就自己下来走回去。 顾慕早就睡的香甜,如何能自己走出去。 严谨笑了一下,不由得将睡的香甜的人,往上托了托——丝毫不觉得自己想法有什么不对劲。 次日清晨。 灵池里的荷花开了一瓣,阳光炙热的落下,让满池荷花更加娇艳。 顾慕还没有醒,像是服用了什么安神药物一样,睡得特别深沉。 大猫显得无聊,又从窗户里跳进来叫他起床,它先是绕着他的床头转了几圈,突然发现了那一草靶的糖葫芦。 糖葫芦,看起来很好吃。 大猫被甜味吸引,一下子跳到柜子上,伸出一只爪子,想去拨一串糖葫芦私吞。 柜子与糖葫芦距离有点远,大猫头一次感觉自己不够修长,短手短脚,果不其然,它没吃到糖葫芦,反而将那草靶推倒在了衣架上。 “哐当”一声,动静不小,摧枯拉朽,顾慕一下子被惊醒。 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往有动静的地方看了看,一眼发现了歪着的糖葫芦。 他回忆起昨夜种种……他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是被人背回来的。 趁他回神的功夫,大猫回头看他一样,对吃的执念深重,让它没有放弃那香甜的味道,既然已经闯祸,索性闯祸到底,叼了几枝糖葫芦飞檐走壁地跑了。 被大猫祸害的草靶倾斜的更厉害,眼看要倒在地上沾土,顾慕一跃而起,身姿流畅轻盈,扶了个正着。 扶稳后,他想了想,摘了一串糖葫芦就往二楼跑。 “师兄,师兄!你在哪里?” 顾慕一把推开严谨的卧室房门,错彩镂金的屋子里不见他那傲娇的师兄,只有一身换下的衣服挂在屏风上。又路过几盏玉兰花灯,又跑到另一头的书房,也没人。 飞阁流丹后山,除了有山花满地,还有一大片空地。 清晨早起,最宜练剑。 三分剑是重剑,重剑所过,剑影重叠,嘶嘶破风,剑花如莲,残影阵阵。 握剑之人目光如炬,神情傲决。不过加冠之年,剑法框架——已经带着睥睨天下的雄心壮志。金色真元一闪,蟠剑青龙脱剑而出,一声龙吟,能在日光下隐隐看见青龙全貌。 几招过后,龙吟更甚,严谨一剑执起,对视青龙,气势不输,那青龙与严谨对视片刻后,被剑主人身上的龙气压住,又嘶吼一声回到了三分剑里。 随着严谨的境界提升,当初废铜烂铁一样的三分剑,焕发出新的光彩,浅青色的剑身透着淡淡寒光,蟠龙龙身金光闪闪,将重剑的威武霸气发挥了淋漓尽致。 最后一招练完。 “噌”的一声,三分剑没入一旁剑鞘中。 严谨一转头就看见了顾慕,脸上的锋利神色在看见他那一瞬间,就全部转化成了柔和。他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天气热,昨天晚上严谨怕糖霜融化,特地注入了灵力保存,所以那串红的发亮的糖葫芦上,现在依旧有灵力流动。 “师兄,师兄,糖葫芦,你买的吗?” 严皇子矜持的“嗯”了一声。 “谢谢师兄。” 举得糖葫芦的人笑得开怀,一脸的喜悦,仿佛抓住一串糖葫芦就抓住了全部。 严谨额头因为练剑出了汗,身上的熏香味比之前更甚,他拿出放在一旁的棉帕擦了擦,看着笑的眼不见牙的人,思绪不禁微动,将昨天晚上的“打开天窗,说亮话。”给续上。 “顾慕。” “嗯。” 严谨顿了顿,他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借口“止痛”偷来的一吻,好比作茧自缚——搅得他内心天翻地覆。睡不着,所以一大早就起来练剑,反而似懂非懂的人,睡得安安稳稳。 “喜欢——糖葫芦?” “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什,什么?” 严谨抿了抿唇,心想,对付傻瓜,大概迂回是没有用的,最有效的办法是直接点。 于是他直白地直抒胸臆:“你喜欢我吗?顾慕。” 眼前人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喜欢啊!” 你的喜怒哀乐要跟我有关,在这一刻,成了真,严谨不由得心里乐开了花。 “我也喜欢阿姐,梦宜,秋月夏露,还有寅七!” 心里乐开的那朵花,渐渐消失,严谨的眉眼一顿,拉出一道失落:“什么?你说什么?” 顾慕咬了一口糖葫芦,感受着又酸又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师兄,你怎么了?反应那么大,我说我喜欢你,喜欢阿姐,喜欢梦宜,喜欢寅七!有什么不对吗?” 对,当然对,严谨咬着牙想,气焰高涨。 顾慕突然吃到一颗特别酸的,“呸”的一声吐出老远。偏生这个天生缺根筋的,还捂着半边脸雪上加霜:“这个好酸,酸的我的牙都要倒了。” 红的发亮糖葫芦一直在严谨眼前晃,他的傲气与恼怒混在了一起,堵的他心口发麻,又见糖葫芦,辛辛苦苦用灵力背回来的糖葫芦,严谨一把夺过顾慕手中的糖葫芦,没好气道:“嫌酸?嫌酸别吃了。” 然后一口又一口,含着心中没法说的“又恨又气”,把酸的掉牙的糖葫吃的精光。 “师兄——你又怎么了?犯……”犯病了吗?最后几个字,顾慕很有眼力价的没说出口。 严谨吃完糖葫芦,只觉得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被酸醋泡了一遍,简直跟这个王八蛋说不清楚,他明明那么直白的说了出口,可这个笨蛋这么就领悟不到。 他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明明是懂他的意思的,不然为什么问他“有没有犯戒”? 心中又闷又气,口中又酸又苦。 傲娇的皇子一甩袖子,拎着三分剑走了。 走到一半,又停住脚步,泄愤似的,当着顾慕的面,将那串糖葫芦的竹签,碾为齑粉。 留在原地的顾慕茫然失措,喃喃自语道:“难道我不能喜欢师兄,不能喜欢阿姐、梦宜、还有寅七吗?” 我明明写在了卷子上,只想留在飞阁流丹。
第66章 顾木 下午书房。 严谨依旧用朱砂笔给顾慕划出重点。 顾慕咬着狼毫笔笔杆,他直觉师兄生气了,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偷偷从纸页间抬头,看着莫名其妙生气的人。 早上练剑出了汗,顾慕此时见到的师兄,是已经洗完澡换了衣服的,黑金绣锦长衫,腰系玉扣,那玉扣一看就很贵,像是大家闺秀嫁人时,压箱底的传家宝,平日里,随意打发的头发也用墨玉冠全部束了起来。 师兄平日已经很好看了,今天这样收拾一番,更加惹眼,身上依旧有甘松香的味道。 严谨心中愤懑未散,头一次直抒心意的表白就以惨淡收场,这打击让他暂时没能缓过来,虽然闲的无聊时,在房间里将自己弄的容光焕发,脸色还是臭臭的。 “不好好看书,看我干嘛?” 顾慕咬着笔杆子摸不着头脑:“师兄?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说完之后,一双眼睛里俱是不解,直勾/勾地盯着严谨。 被人看得面色微动,严谨僵硬地转过身,神色拧了拧,他再一次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我……” 我喜欢你!这句说过了——本来修仙途中,喜欢师弟这样的事情已经够刺激的了,现在师弟不解风情,自己还要上赶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剖白心意给他看。 严谨又将嘴巴闭上,再说一次又能如何?你看他那一脸傻兮兮的模样。 “算了,你好好看书,我去春涧堂看看师父?” 得暂时离他远一点,省的自己的火气与郁闷把衡阳山填满。 “什么算了,师兄,你别走——等等我,你不说出来的话,你为什么生气,我怎么会知道?” 严皇子一听,果然更加火冒三丈,顾慕真的是仗着自己喜欢,要多过分有多过分,问问问,问什么问?把人家伤疤反复揭开看,很好玩吗? “顾慕,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从一个月前,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们日日朝夕相对,你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顾慕被严谨严厉的语气问的满脸问号? 严谨看着顾慕神色,真是要被气出一口老血,憋屈的简直想找人打一架。 最后,他咬着牙说:“我去春涧堂,你别跟过来,好好看书,晚上考你功课,有一个答不出来,晚饭就别吃了。” 严谨一路生着闷气往春涧堂跑,大猫想过来卖个乖被他一手挥开。 顾慕,顾慕,他可真是个木头!干脆叫顾木算了。 夏季树荫浓密,火热的风一吹,阴影在石阶上晃动。 还没有走到春涧堂,严谨就遇见了多日不见得傅余齐。 傅余齐大老远的看见打扮亮眼的严谨,挥手道:“四师弟,四师弟。” 几步走近。 严谨还没有从郁闷生气中走出,声音又冷又硬:“干吗?” “四师弟,了不得,不得了。” 平日就算了,今日严谨实在没有心情听三师兄叽叽歪歪:“什么事,挑重点!” 傅余齐:“哦,就是甄选石,我有一次好奇,就去藏宝阁摸了一块甄选石,然后又弄了个假的放回去,前两日师弟们入门考试,就是顾慕摸甄选石的时候,此事就纸包不住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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