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二人同时开口,严谨手握筷子也问她:“顾慕回来了吗?” “没有,公子,小慕早上被梁公子带走,现在已经戌时了,还没有回来。” 严谨搁下手中筷子,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道:“启悟堂离我这很远,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顾雯没有说话,眼神透露着感激,话一转锋:“公子,要不要顺道去找一下江公子,他善医术,正好给公子您瞧一瞧。” 严谨点了点头。 顾雯听了更是一脸惊喜。 “春寒料峭,我给公子拿件披风,陪公子一起去。” 片刻后,顾雯手中拿着一盏明亮的灯笼,刚走到院中,飞阁流丹的大门“吱呀”一声轻响。 抬眼一看,今晚上怪心有灵犀的,想谁谁来,开门的人正是二医仙与三师兄傅余齐。 傅余齐见严谨裹着披风一幅要出门的样子,惊讶地问:“四师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说话间,双方就走近了,江远嵊抬眼一看就知道严谨这是病了。 “二师兄,我正要去找你。” 江远嵊道:“呦!早上大师兄刚说完,晚上你就真病了!你怎么看起来虚弱成了这样,走,进去吧!我给你号号脉。” 于是,还未真正出飞阁流丹大门的人又回到了飞阁流丹,严谨坐在一张桃木椅子上,生出手腕,二医仙默不作声的号了半天,表情越号越凝重。 夏露秋月见有客人来,沏好了香茶送了上来。 三师兄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兀自端了一碗茶水撇浮沫。 二医仙号完脉,脸色古怪的转过身去,也端着一碗茶水若有所思,眉头越皱越深。 严谨收回手:“二师兄,你怎么这副表情,不知道还以为我要得绝症了,不就是小小风寒而已吗?” 二医仙张口结舌,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衡阳派大师兄与二师兄,都属于稳重一派,一般他们的脸色如果有什么改变,那就真的说明大事不妙。 严谨正襟危坐,不由得心里也有了一丝紧张。 “二师兄,我到底怎么了?真有什么不好没事,你直说就是。” 江远嵊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艰难地开口道:“阿谨,你的脉象很正常,没有病。” 最先跳起来的是娘们属性的傅余齐,他搁下茶盏,夸张的大叫:“二师兄,你说什么呢,四师弟这脸色分明就是病了啊?你看看他,脸颊酡红,额头冒虚汗,这难道不是伤寒吗?” 傅余齐说完这话,又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二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你医术不精啊!呵呵……” 严谨虚弱的靠在椅背上,错落有致的眉眼全部往下走,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身上十分罕见,就跟太阳与月亮同时出现在天上一样,众人脸色皆变,一时间,没想出话来安慰一番四师弟。 “连二师兄你都诊断不出我得了什么病,看来这真的是世间仅有的顽疾!” 二医仙一时语塞,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头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他沉默了一会,搁下茶:“四师弟,如果我学的医术没问道,你真的没病。” 严谨:“二师兄,我现在头晕脑胀,还发着烧,又是怎么回事?” 江远嵊:“我……我不知道!” 场中所有人一时无话。 严谨虚弱了一会,虚弱到连三分心法都没有运转,他好半晌有气无力地问:“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大晚上的来找我做什么?” 二医仙还沉浸对自己医术的怀疑中,碰着茶盏发呆不说话。 接话的是傅余齐:“哦,刚刚不久前,窥天殿座下的一个小道童来报,说我们一起带回来的顾慕,他在衡阳派的身份是仙缘者,大师兄按着规矩安排他住在了启悟堂,当时我正跟二师兄在一起下棋,二师兄听了,惦记你身上的伤,于是便说拿着药箱过来看看你,就将那报信的小道童打发回去了,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严谨点了点头,挑出重点:“顾慕今晚,住在启悟堂的寝庐里?” 傅余齐点了点头:“四师弟,你就放心吧,大师兄的安排,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他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 平素生龙活虎的师弟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二医仙见了更不好受了,他搁下茶盏,先暂时将自己从医术不精的错觉中撕扯出来。 “阿谨,去二楼,你将上衣脱了,我动用真元内视你的五脏六腑,你的病,我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所有女眷皆避嫌的都留在了一楼。 二楼,卧室里,严谨光着上身趴在床上,露出健硕的脊背来。 “二师兄,我腹部骨头还没有长好,非要趴着才能查看五脏六腑吗?” 二医仙面色凝重:“你那肋骨断一百次我都可以给你接回来,包你完好如初,趴着我看的清楚,我今天非要弄清楚,你为什么发热不可。” 严谨无言以对,只好忍着疼趴好,方便他二师兄对他下毒手。 从外面看,飞阁流丹二楼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浅淡光芒。 傅余齐守在一旁看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子时都过了大半,衡阳山处在一片沉寂之中。 二医仙颠倒来回了几百遍,将严谨五脏六腑的每一根小血管都查看清楚了,也没弄明白严谨究竟为什么会生病。 严谨现在觉得头晕脑胀也不算什么了,他趴了许久,趴的浑身血液都不通了,再趴下去,觉得自己没有先病死,应该会因为血液循环不通而亡。 艰难的自己一手撑着身体翻过来:“二师兄,还是查探不出病因吗?” 二医仙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对于修医道的来说,连病人的病因都查探不出,好比考试教白卷,说不出来的焦躁。 严大少爷此时,已经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扯过一旁的锦被盖在身上,连洗澡都省了,给自己捏了个清洁诀:“师兄,我困了,就先睡了,若是实在查探不出,不如就先住在飞阁流丹,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严谨头一沾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他脸色酡红的仿佛涂了一层胭脂,脑门上有一股热血一波一波的往上涌,严少爷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五六岁的时候,那时他贪玩着了凉,病了整整三日,严贵妃领着御医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三日。 人在虚弱的时候总是会容易想起双亲。 严谨又梦见了他的父皇,在御花园里陪他踢蹴鞠,一片欢声笑语,后来,画面一转,他本以为一直会宠爱他的父皇,亲手把他赶到了衡阳山…… 见他真的睡着了,无奈之下,二医仙只好作罢!拎着药箱与傅余齐一起去休息了。 待二人走后,名为“寅七”的栖息神虎兽,悄无声息的从房梁顶下一跃而下,正好落到严谨的身边,堂堂神虎兽像只猫似的蜷缩在主人身旁,将头埋在腹部,没多久也进入了梦乡。 寂静笼罩着飞阁流丹,自然也不会错过启悟堂。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慕停止了练习“吸纳之法”,怀中抱着书,倒在矮榻上睡着了。 顾慕一睡着,他指尖的那粒朱砂痣无人看见的亮了一下,同一时刻亮起的,还有严谨指尖的那一颗。 次日清晨,依旧是明媚的一天,日头缓缓升起,衡阳山一派祥和,在春风的吹动下,冬日的枯枝重新焕发生机。 李闻夫子夹着一卷书姗姗来迟,他甩着宽大的袍袖,走的慢慢悠悠。 一进传授衡阳最基础秘法的课室,李闻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少了一个人。 “坐在最后面的那个顾慕,怎么没有来?” 张西柳眼珠转了转,挠了挠他的癞头道:“回先生,顾慕今日还未出现过?” 李闻是个尊师重道的,十分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又想起这顾慕昨天早上就迟到,当下垮下脸:“顾慕在哪里?去个人,将他给我带来?修行之路,怎可这般懒散。” 张西柳一听,飞快的与他身后一个贼眉鼠眼的仙缘者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答:“是。” 说完之后,二人同时跑去启悟堂最好的那间寝庐寻人。 贼眉鼠眼的先猜测着问:“西柳兄,这顾慕不会还没有起床吧?”
第47章 翻找 春光明媚,弱柳扶风,寝庐沉浸在暖洋洋的阳光里。 癞头道士满不在乎地说:“谁知道呢?刘良兄,走,进去看看。” 刘良:“正好,门都没有落锁!” 二人大喇喇地走了进去。 “这地方真不错,你看,那儿还有单独的书房,这儿还弄了个单独的洗澡的地方。” “安排照顾的这么好,这顾慕要是跟梁以升不认识才奇怪。” “刘良兄言之有理,我也不信。” 二人一路走近内室,四处看了看,只见顾慕什么都没有盖躺在一张矮榻上。 癞头道士嗤之以鼻道:“好好的床不睡,去睡跟门板没有什么区别的矮榻,真是糟蹋床铺!” “西柳兄,我们先把他叫醒。” “好。” 二人走近顾慕,张西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顾慕的肩膀。 “顾慕,顾慕,你醒醒。” “哎,醒醒,别睡了。” 顾慕睡得很安静,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奶奶的,这走后门的睡的那么死,再不起来,老子把他拎起来丢后山水沟里。” 贼眉鼠眼的刘良趁机蹲下身子,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顾慕:“呦,这皮相真不错,看看这小脸蛋儿,怎么长的,跟大姑娘似的。” 刘良起了坏心,刚想上手摸两把,就在他手指快要碰到脸颊时,顾慕忽然睁开眼睛,那眼睛看起来仿佛两口深井,让刘良仿佛一下子掉到了冰窟窿里,后背脊梁骨一阵发寒。 “啊——” 顾慕在贼眉鼠眼的尖叫声中渐渐苏醒,他眨了下眼睛,从矮榻上缓缓起身,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少年模样。 “你,你,你的眼睛……” 顾慕不明所以的看着刘良,一旁的张西柳看了一眼顾慕,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一巴掌拍在贼眉鼠眼背上:“没事你鬼叫什么?吓我一跳。” 顾慕没有理会这二人的开场白,看着二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癞头道士心眼转的很快,他见顾慕已经彻底清醒了,讪笑着说:“顾慕小兄弟,你醒了啊,李闻夫子正找你了呢?见你没有去启悟堂,便让我们来寻你。” 顾慕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在北辰殿被欺负了半年多,被欺负的多了,很容易就能看得出谁想欺负他,张西柳与这贼眉鼠眼的算计都快写在脸上了。 “原来如此,我醒了,那便走吧。” 顾慕没有理会二人,将手中书搁下在矮桌上。 可惜张西柳不这么想,他见顾慕睡觉都抱着一本泛黄的书。又联想起谣言,便以为那是梁以升给顾慕开的后门,这个念头一升起,越想越觉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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