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点了点头,脑海中画面一闪而过,是在郑明梦中看到的北辰殿后端,有藏书阁,有兵器阁,确实还有弟子的起居室。 他话一转峰。 “仙友,我听郑明师兄偶然提前,半年之前从路上捡了一个凡人回来做门生,那门生是不是也住在后端?” “半年之前捡回来的人,公子说的可是顾,顾慕?”领路门人想了半天才想起顾慕的名字。 严谨不动声色:“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公子误会了,顾慕只是一个普通洒扫弟子,不是我派门人。” “只是洒扫弟子?” “正是,公子特意打听,认识顾慕?” “有过一面之缘,他生的不错,印象深刻了些!” 那领路门人叹了一口气:“是生的很好,不过那般容貌在一个凡人身上,可谓是红颜祸水!” 严谨一怔:“红颜祸水?有人欺负他了?” 领路门生面露尴尬之色,不想揭自己门派的短:“没有,没有。” 这神色,令人心生怀疑。 一个笨蛋,一个长得挺好看笨蛋,在一个满是比他厉害比他强的修仙门派中,会遇见什么事情?不能细想,一细想就觉得心中灼热。 严谨的那句“顾慕在哪里”就要脱口而出,傅余齐出现在身后。 “四师弟,原来你在这?大师兄正找你呢?” 领路门生见又来了一个气度不凡的,弯腰又对着傅余齐施了一礼。 “三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早上茶水喝多了,出来方便。”傅余齐彬彬有礼的上前问那领路门生:“敢问仙友,请问贵派方便之处在哪里?” “离此处不远,仙友请跟我来!” 领路门生说完,向东而去,傅余齐捂着肚子跟了上去。 严谨兀自在原地低垂了一会眼眸,跟上了傅余齐。 傅余齐见他跟过来,低声问:“四师弟,你也内急?” 严谨压低声音,确保那领路门生听不到:“三师兄,你有没有那种一贴上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的符纸?” “有啊!那叫‘真言符’,怎么?你要真言符做什么?” “打听点东西。” 傅余齐从袖子里拿出储物袋,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沓符纸,那符纸还没有注入真元,没有丝毫灵气,看起来像是凡尘的冥币,三师兄翻了翻那冥币,从中抽了一张递给严谨:“就是这张。” 严谨将符纸拿在手中:“真言符,好用吗?” “四师弟,我可是符道都走到了参悟天书的境界,我画的符纸,当然好用!不过这符得在人清醒的状态下才能用,睡着了就不行。” 恰好此时,领路门生指着前方道:“二位仙友,到了。” “哦,来了。”傅余齐将剩下的符纸一股脑的塞进袖中,去解决茶水喝多了的问题。 剩下的严谨与领路门生四目相对,他错落有致的眉眼一弯,一道金色真元瞬间注入“真言符”,在领路门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符纸已经贴到了领路门生的心口上。 领路门生四肢一顿,眼神涣散,严谨试探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章赴。” “师承何派?” “北辰殿。” 看来这真言符效果不错,章赴说的都是实话。 严谨顿了顿:“顾慕,顾慕在哪里?” 章赴:“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他离开了北辰殿。” “他离开北辰殿……为什么?” “因为他生的太出众,郑明师兄将他带回来安排做了一个普通洒扫弟子,过了一段时间后,师兄弟们发现顾慕什么都不懂,就都喜欢捉弄欺负他。后来,欺负的越来越过分,有些修士心术不正,将顾慕当成小娘子一般调戏,顾慕再不懂事,也明白男女之间的差异,便跟调戏他的人打了起来,可是他一个凡人,哪里打的过修士,他不从,就被打的浑身是伤,最后,二条腿都被打断了。” 严谨听到此处,双拳不由得紧紧握住,指尖红痣隐隐透出皮肉。 “他现在在哪里?” 章赴:“不知道,大冬天的,他被丢出了北辰殿,一个凡人,可能已经被冻死了。” 真言符的金色光芒一闪而过,消失在空气中。章赴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恢复清明,仿佛对刚刚的一切并不知情。 严谨不好再问他细节,也无心在兜什么圈子,于是,这趟走马观花的欣赏北辰殿的气派之旅就结束了。 师兄弟二人又回到了大殿里,光头大师依旧在对众人传授佛理。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佛音潺潺如流水,很是能安抚人的心境,这对修士来说,很有助修行。 可是严谨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他一会想起章赴的话,顾慕大冬天的被丢出北辰殿外,可能已经被冻死了;一会又想起昨天傍晚看见的那一抹身影,二幅画面扭曲纠缠,光怪陆离的像是恶梦。 光头大师的佛法,对他不仅没有平复心境的作用,反而更加心浮气躁。 这佛法节要开整整二天,第一天名师讲佛,第二天各派弟子辩佛理,辩佛法才是佛法节的最精彩环节,往往会有很先进的思想在此诞生。光头大师作为当代最得道的高僧,会赠领悟佛法最深的弟子一颗舍利子。
第31章 相逢 严谨脑海中不断的想起初见顾慕的场景,极寒之地,木栅栏冰棱丛生,他披头散发,赤足而立,雌雄莫辨,一双眼睛干干净净,不带一点尘埃的看着你。 明明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他本以为会淡忘那人模样,可是没有,他的轮廓藏在脑海深处,在人群中,只要有人的轮廓与记忆中有相似之处,严谨就能翻出那人身影,清晰的仿佛上一秒才见过。 于是,错落有致的眉眼轻轻皱起,指尖微痛,那粒红痣又隐藏在血肉里,相似细小的伤疤愈合。 就在这时,光头大师唾沫横飞的讲了一个时辰,吩咐休息一盏茶的功夫。 佛学讲究众生平等,给修士讲完佛理之后,下午光头大师会在北辰殿空旷的殿前给凡人讲学。 这一举动无疑会吸引诸多目光,北辰殿修仙入世,需要众生的关注,不在乎红尘浊气牵绊,上午讲学还没有结束,大殿台阶下,已经挤满了凡人。 严谨听着耳畔各种声音。似乎摩肩接踵间,有人被挤倒,那人呼痛…… “被踩我的鞋子……” “谁踩你鞋子了,这不是人太多了吗?” 遥远的南溟,有个声音也这样说过,我想要鞋子,这样我的脚就不会痛了…… 他再也坐不住,趁着休息的功夫走到无人之处,金色光芒一闪,强劲的真元破空而出,就这么一路往南飞去。 白日金色的光芒一闪,并不引入注意,但是这自然瞒不过自家师兄弟。 北辰凉亭,衡阳弟子聚在一起品茶,抬头看见天空一闪而过的金色光芒。 大师兄率先反应过来:“......那是严谨的真元?” 二医仙正在不紧不慢地端着一碗茶水喝:“四师弟刚刚还在这,大师兄,看错了吧。” 傅余齐哪里哪里都有他,见缝插针地说:“没有啊!四师弟不在这里了。” 衡阳山的弟子围坐在一张圆桌上,大家都说完一句话之后,很有默契的看着梦宜小师妹,小师妹双手抱胸看着天,十分笃定:“那就是四师兄,我刚刚看见他飞走了。” 大多数修士非紧急情况,一般不会动用真元直接飞行,真元耗尽之后,修士的状态好比凡人不吃不喝疾行了一整日,不仅疲累不堪,如果再遇到紧急情况,不能自保才是最糟糕的,所以修士出远门,一般会用飞骑代步。 众人不知道严谨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连飞鸟车都没用,直接飞走了。 一个时辰后,金光一闪,严谨又回到了昨天的那个镇子上。 这镇子不知道有什么节日,热闹非凡,宽阔的街道上挤满了人群,昨天晚上跳“转山舞”的人群们俨然身在其中。 初春的寒风里,午后阳光明媚,修长笔直的树木还没有来得及长出嫩芽,就已经被顽皮的孩童捷足先登,站在高处,远远地看着高台上的表演。 严谨逆着人群往后走,希望可以找到昨天晚上入住的客栈,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入目的是拥有各种肤色、各种眼睛的人,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没有一个人像是顾慕,他茫然回头。 一声又一声的锣鼓喧天里,时间就在热闹的喧嚣里到了晚上。 北辰不像是中原,会在街道上挂秀丽的灯笼,此次风土人情,让他们更喜欢用火堆,火堆温暖明亮,“转山舞”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热烈奔放的舞蹈。 严谨身影一闪,借着夜色掩护上了屋顶,他走了一个下午的路,将这座小镇的街道都寻了遍,此时双腿像是灌铅一样的沉重。 金色的光芒在四周散去,寻人不得,最后只得坐在屋脊上歇脚,这次没嫌脏,坐的结结实实。 夜晚的星星很亮,一颗一颗的嵌在夜幕中。 并未出正月,春寒料峭,夜风寒冷,严皇子难得挫败,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 心中有些失落,或许那章赴说的对,顾慕是一个凡人,被打断双腿,又没吃没喝,肯定是死在了寒冬的夜晚里,说不定尸骨都腐坏了,昨日的匆匆一瞥,仅仅是错觉。 北辰特有的粗矿歌声飘入耳朵,脚底下的人群狂欢已经到达了最高点,“咻”的一声,满天的火树银花在空中炸裂,形成绚丽的图案,让人眼花缭乱。 人群在狂欢,各种乐器在奏乐,骆驼与马吓得惊慌失措,牵绳的人赶紧拽住缰绳防止它们乱窜,真热闹啊! 屋脊上,少年低垂眼眸,想到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热闹被凡夫俗子占据,而失落是他的。 这时,骆驼被主人缓缓的牵出拥挤人群,天空的火树银花一朵又一朵,所有的声音都在继续,骆驼主人总算寻了个僻静地走了进去。 就在那骆驼渐次走过的缝隙里,严谨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那身影纤细单薄,形同鬼魅,在这热闹的景象里格格不入。 他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从屋脊上站起身,身姿如松,翩然落地。 那抹白色身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轻轻回过头,拥挤的街道上,四目相对。 严谨轻声吐出二个字:“顾慕!” 他从未想过再遇见顾慕会是这样的场景,寒冬腊月,周围吵吵闹闹,那人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走到自己身前问,你,你怎么在这? 人潮川流不息,严谨似乎感觉自己的指尖又微微痛了一下,只是时间太短,痛的太轻,还没留神就过去了。 这一走近,严谨就发现顾慕的变化。他瘦了许多,比初见之时更加羸弱,双颊无肉就算了,下巴尖的可以当暗器用,唯有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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