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看着他,盯着他未束起的长发看了一眼,心中随即而动,装点心的冰鉴凭空出现。 倒是吓了顾雯一跳,她本就是一介普通凡人,此时在天上飞,已经很不真实,遑论还有人在她眼前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东西来。 顾雯脸上一热,似乎在为自己的失礼感到害羞:“原来恩公也会仙术。” 严谨打开冰鉴道:“雕虫小技而已,姑娘,饿不饿,要用些点心吗?” 她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不过这一行人都是男子,还都是修仙,对于饿不饿这种事情并不像凡人那样敏感。 所以,飞了这么久,并没有人问过她需不需要食物,她实在不忍饥饿,点了点头。 严谨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包了二块点心给顾雯。 被定义为“绣花枕头”的人被点心吸引,转过头来看着点心,严谨便也托着下巴,打算用点心再诱惑一番,企图能让他说点有用的。 “顾慕,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顾慕歪着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严谨,眼神中皆是不解。 严少爷总觉得一个人就算失忆,也不会什么都忘记,错落有致的眉眼一凛,继续追问:“你家住何方?父母是谁?有无兄弟姐妹?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严皇子想有气势的时候,气势便十分骇人。顾慕在皇子的威压下,竟显得有几分可怜。 顾雯看了看严谨,又看了看顾慕,女子心肠素来比男子软一些,何况,眼前这个人也叫“顾慕”,便搁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点心道:“恩公,顾慕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他不记得自己的身世,许是有什么其他缘故,以前在漠城的时候,我家后头有个孩子,摔了一跤以后,也什么都不记得了,逃难途中吉凶未知,顾慕会遇到什么危险也说不定。” 这番说辞,倒是有些靠得住,这笨蛋看起来确实不像坏人,严谨又摸了一下自己指尖红痣,溟虚海畔的一幕,这只手碰过冰凌上的血迹,也许,是自己多想了,这红痣跟他没有关系。 严谨收起故意外放压迫人的气势,又看了看这不知来历的笨蛋,轻易的就放过了他,还将冰鉴递了过去:“想吃什么,自己挑。” 顾慕收起脸上的疑惑,没有去碰那些看起来很好吃的糕点,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生气?我不记得家住何方?父母是谁?有无兄弟姐妹?是很不好的事情吗?” “每个人都有来历,可是你没有。” “来历很重要吗?” 严谨又看了一眼顾慕脸上的不解,见他神色不像是假装,确定他不是妖物幻化而成,妖物才不会像他这样天天问为什么。 他有些不耐烦,不想回答他的十万个为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糕点,敷衍道:“不是说饿吗?先吃东西吧!” 顾雯大概是将对弟弟的包容与温和,全部转移到了眼前这个顾慕身上。 “小慕,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没关系,慢慢想,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第14章 落花之阵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严谨也未使用法术隔音,车厢内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尽了梁以升与司空山里的耳朵里。 盛暑天气,即便大中午的在天上飞,风也很大,呼呼呼的只往耳朵里灌,梁以升使了个法术,让自己与师叔免受风啸之苦。 梁以升恭恭敬敬的对司空山里道:“师叔,这顾雯与顾慕是您从什么地方救回来的,听起来那个叫顾慕的,记忆全无,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司空山里看着眼前稳重有礼的年轻人,便将在溟虚海一事粗略的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司空山里正色道:“溟虚海一事过于古怪,顾雯亲眼所见有浮尸漂浮在南溟宫附近,这存于世间千年的南溟宫,到底有什么见不到人的秘密?” 梁以升:“师叔所言甚是,等见到我派掌门与北辰掌门,如若南溟宫真的罔顾道义,草芥人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那我们名门正派讨伐南溟宫替天行道,义不容辞!” 老顽童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老马师伯兢兢业业又飞了一个时辰,到了目的地,它缓缓停下马蹄,一行人又回到了南溟宫附近,昨天晚上天黑,无人注意到南溟宫究竟长什么样子。 严谨出了车厢,隔着很远遥遥一看,这南溟宫的房子建的是蓝顶白墙,不同于中原修仙门派喜欢把房子往山上盖,南溟宫整体地势平缓,建筑色彩浓郁,精致秀丽,中原建筑很少用蓝顶,严谨初见蓝顶,耳目一新。 南溟宫附近种植着许多不知道姓名的花,一大片一大片绵延到天际。 此处风景独绝,唯不见衡阳派与北辰殿弟子,昨天晚上这里明明有打斗发生,现在却四周宁静无一丝打斗痕迹。 “师父,与我们一起来的人呢?是不是已经进了南溟宫。” 梁以升也神色惊讶,拿出衡阳印联系同门,淡淡的白光在他指尖流转。 司空山里神思微动,闭上双眼,衡阳派传音秘法已经使出。 肉眼无法看见的音浪一波一波往前袭去,此秘法不仅能寻人,修为高深的人还能听见残留在天地间的打斗之声,自然修炼及其困难,整个衡阳山也就司空山里与掌门师徒安可以使出。 突然,司空山里睁开眼睛。 “掌门师兄不在这里,昨夜与南溟宫恶战,双方都没有讨到便宜,你们几个修道年纪尚短,别看那片花海,小心道心受损,南溟宫死去的修士,落地为花,死后长眠于此,成为这‘落花阵’的一部分,‘落花阵’布成,困住的魂魄终身不能离开南溟宫,以最后魂力供南溟帝尊驱使。” 梁以升道:“师叔,那这些人魂魄被困,是不是无法再入轮回,重新为人。” 司空山里点了点头。 严谨抱着三分剑,错落有致的眉眼一弯,形成一个亦正亦邪的弧度。 “师父,我算是听出来了,我们大老远的来找南溟宫麻烦,堂堂二大修仙门派,连人家的‘落花阵’都没有破开,然后就被灰头土脸的赶出去了。” 司空山里一噎,老顽童脸上有些挂不住,过了良久:“徒儿,你这说的不错,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梁以升有些想笑,可是他道貌岸然惯了,只好维持一贯的斯文有礼。 严谨本还想再说几句风凉话,站在一旁的顾慕突然道:“南溟静虚宫。” 严谨一抬头,修士可以比凡人看得更远,那蓝顶建筑中,秀丽精致的匾额上写着“南溟静虚宫”几个大字。 严谨转过头看着顾慕:“你知道南溟宫?” 顾慕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南溟静虚宫?” 顾慕伸出秀气的手指指着匾额道:“那不是写着吗?” 严谨眯了眯眼睛,看着顾慕。 “你是凡人,凡人怎么会看得那么远,还有,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了吗,居然认识字?” 严谨一步一步逼近顾慕,想弄清楚自己指尖的红痣与这位看起来柔弱的少年到底有什么关系。 “可是,恩公,我也能看见南溟静虚宫这几个字!” 严谨身后的顾雯开口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着顾雯。 顾雯见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其中还有严谨与梁以升这样的年轻男子,脸上一热,低头道:“……恩公,公子,都看着我做什么,我是真的能看见。” 俨然不觉得被误打误撞解了围的顾慕诚实道:“我不光能看见那几个字,我还能看见那屋顶上的瓦碎了一块。” 严谨再次抬头,却看不清楚屋顶上的瓦片有没有碎,只见他眼底淡淡的金光闪过,真元灌入眼底,再去看南溟宫屋顶瓦片,果然看见其中一片瓦碎了一角。 严谨收回视线,低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慕道。 “你一介凡人,居然视力这么好!” 顾慕赤足踩在地上,个头只到严谨的肩膀,与金尊玉贵养大的严谨一比,有些过于瘦弱苍白。 严谨看着顾慕那张白净的脸蛋,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这笨蛋二天吃他一半多的糕点都不知道吃哪里去了,怎么看起来嘴唇还是有些发白。 严谨浑然不觉自己走神想错了方向,一头白发的司空山里走近的顾慕。 那老顽童笑眯眯的装慈祥道:“孩子,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好不好哇!” 顾慕许是对这位白头发老爷爷印象不错,闻听此言,将手递至司空山里眼前。 司空山里一把握住顾慕的手上下其手,左看右看,落在严谨眼里老顽童成了老流氓。 严谨倒抽一口凉气道:“师父,你这摸什么呢?” 司空山里头也没抬道:“摸骨,这娃娃天赋异禀,就是不知道根骨如何?我看看是不是修仙的好材料。” 顾慕的手任由司空山里摸了好几把,梁以升那道貌岸然之徒早就背过身去看天,严谨也觉得师父摸顾慕的手摸的太久了,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就听顾雯说。 “老神仙,小慕只是个孩子,还小,还小。” 司空山里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顾雯的话,松开了顾慕的手道:“不应该啊,这娃娃天赋那么好,为什么好像又没有修仙的根骨?还是我摸错了?” 司空山里百思不得其解,正暗自奇怪着,浑然不觉自己被一个糟老头轻薄的顾慕又道:“有动静,老爷爷,你别摸我的手了,有人来了。” 严谨一怔,收敛心神,转动真元,屏气凝神仔细侧耳倾听,果然听见细微动静。 这笨蛋不光目力惊人,就连耳力也了得,严谨目光幽深,随机反应很快道:“师父,南溟宫机关重重,掌门师尊与北辰殿那么多人都讨不到便宜。” 司空山里如梦初醒:“徒儿你说的对,此时不宜现身,掌门师兄留了印记,我派弟子与北辰殿弟子都在东边四十里开外的镇子上,走,先去与他们汇合,其他事情,从长计议。” 说完,司空山里率先化为一道幽蓝光芒飞走了。 四十里的路程,对修士来说不过是抬抬脚的事情,喝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司空山里约莫忘记了剩下的四个人里还有二个不会飞的凡人。 梁以升素来以名门正派大弟子标榜自己,从来不会做让女子为难的事情,他先是看了一眼师弟严谨,然后就对在场的唯一女子顾雯,作揖施礼:“姑娘,得罪了。” 说罢,一只手揽住顾雯的腰,二人化为一道白光也飞走了。 剩下的就只有严谨与顾慕大眼瞪小眼。 严谨对顾慕招了招手,像是招小动物一样:“过来,我带你走吧!” 顾慕看着严谨却摇了摇头,他觉得他今日有些凶。 严谨皱了皱眉:“你不走,不走等着南溟宫的人把你带回去虐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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