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四周哨塔点起烽火,吹响军号。 西北大营中众人都被惊醒,却训练有素的全然不乱,各自急促准备起来。只有刚来没多久的新兵蛋子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慌张,连穿甲都有些费劲。 陈三水就是这样的新兵蛋子,他更为倒霉一些,慌乱之中甲掉在地上,不知道被谁踢走了,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到了!再听军帐外马蹄声渐起,想是骑兵已然就绪了。 卒长看见,骂道:“陈三水,你吃屎长大的?连甲都穿不上!” 陈三水怕极了,生怕自己要挨军棍。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他肩上一拍,伸手把甲给了他:“在这里,快穿上。” 他颇为感动,刚想道谢,就听卒长慌道:“李偏将!” 那李偏将摇了摇手,让他们都放松些:“都是小事,敌人这次偷袭,应当是强弩之末了。” 他说完这些,又朝陈三水道:“莫慌,平心静气就好。” 与此同时,帐外传来声音:“李于归,磨蹭什么?我还要砍利边努的人头呢!” 李偏将闻言微微一笑,冲外头喊:“来了!” 他出了军帐,立刻翻身上马,道:“湘文,急什么。到时候我让让你,人头肯定是你的。” 郑湘文大怒,一马鞭甩在他坐骑身后:“混账小子,要你让我!” 李于归坐下马儿果然受惊,朝前奔去,李于归却哈哈一笑,根本不把郑湘文的骂声放在眼里。 而那偷袭的外域蔑洛族人,的确如同李于归所言,是强弩之末。这次偷袭是为转移部族中老弱病残留余地,虽然派了人来,但到底不是西北军的对手。 郑湘文领中路骑兵两厢包夹,直接冲散了蔑洛族大将军利边努的阵型,在一片混乱之中,郑湘文如愿以偿砍下利边努的人头,顶在长枪尖上,走哪儿炫耀到哪儿。 他少年心性,专程到李于归旁边道:“怎么样,我说到做到,用不着你让。” 李于归道:“小郑将军不仅为那些被凌辱的百姓申了冤报了仇,还为自己挣了军功,是件好事。” 他前半句还在说正事,后半句就有些揶揄。郑湘文伸手想打他,却见郑觉来了。 “大将军!我已斩获敌军大将!”郑湘文高声道。 郑觉点点头:“往后蔑洛族起码百年不会进犯,西北百姓也能休养生息了。” 这等大好事,自然要上报朝廷。大胤总体四境安稳,唯有蔑洛族这一块心病持续多年。如今捷报传来,也的确振奋人心,就连上京里都燃了几天的烟火。 又过半月,朝廷那头传回消息,说要亲封郑家父子,其余军士也都得了封赏。至于李于归,他也算是大放异彩,名字竟然列在参将中。 郑觉看了半天文书,道:“这上头说,让咱们回京受封。” 其他将军问:“都有谁回去?” “说是参将往上……除非军中要职,都要回京。” 这倒是奇了怪了,往年都未曾有先例。有些个性子急的将军已经骂道:“指不定又是那些世家门阀,眼见着咱们打了胜仗,要给咱们压个屎盆子!” 郑觉赶忙道:“哪里,是东府专程下的旨意。” 一听是东府,将军们也说不出话来,但是敌意少了很多。 可李于归却道:“大将军,我虽然算不得军中要职,但……” 他这话接得急,正巧卡在郑觉的下一句前。郑觉出口就说,也没有停:“东府那头还有意思,是要宴请各位。说是——嗯,太子殿下要娶亲了。” 李于归把这话全都听了进去,当即顿住,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等到这时,郑觉才问他:“李参将,你刚刚说什么?” “我……”李于归难得打了磕绊。 郑觉奇怪的看他一眼,问:“你回吗?” 李于归愣怔片刻,点了点头:“回。” ---- 时光大挪移!!
第34章 李于归住了马,遥遥往着上京的方向。郑湘文策马挤在他身边,冲他挤眉弄眼:“怎么样,四年未归,你想念吗?” “嗯。”李于归轻轻点头:“那段时光总是叫人神往。” 郑湘文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自己仍旧什么都问不出来,叹了口气道:“明明说好不回来了,你又是怎么了?因为听说太子殿下准备封赏你?” “还是因为……太子殿下要娶亲了。” 李于归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应该说两者都有吧。” 他喃喃道:“也不知殿下要娶的,是哪家的女公子?想必品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才能做了东府的太子妃吧。” 郑湘文跟着应了:“那是自然,最近几年陛下越发不问朝政,连宴席都出席不多了。太子监国顺利,听闻前段时间还有洋人,只知太子,不知陛下。这东府说是迎娶太子妃,其实不就是迎娶一国之母吗?” 说到这里,他兴致勃勃道:“我和几个将军议论过,分析了一下到底是哪位大小姐。大家都觉得王家的、张家的……” “嗳!你怎么跑了,也不等等我!”郑湘文话说一半,身边的人就不在搭理他,径直往前走了。郑小将军只能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吼:“我最恨那些不听完我说话的人!” 李于归在前头道:“湘文,你恨去吧!” 郑湘文气得鼻子冒烟,只觉四年过去,怎么眼前这个人就好似完全变了?从前那种乖觉可爱的性格去哪儿了?难道连着西北风全都吹跑了吗?! 等到了京城,城门外早有人候着。倒不是朝廷的人,是郑觉委托的镖师。来上京一共两件事,一件受封,另一件就是给太子贺喜。郑觉知道太子不缺宝贝,但总是一份心意,因此特意着人去选了些宝物来,委托镖师送到京城。然后分给诸位将军,算是给大家解决了问题。 不过这些宝贝也不全都是郑觉选的,其中李于归这件,就是他专门点名要的。 有将军看见了,纳罕道:“咦!西洋货!” 李于归将那一对儿琉璃盏收好,说道:“杯子通辈子,我这是想太子和太子妃一辈子举案齐眉。” 众将军瞧瞧自己手里的东西,不是玉石就是金银,倒显得十分俗气。对着李于归道:“还是我们李参将厉害,读过书的就是不同。” 在他们的调侃之下,李于归慢慢红了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检查一遍没什么问题,郑家在京城里的管家就来将这些东西全部装车,等着到了日子给东府那头送过去。 李于归不像别人,在上京里没宅子,只能跟着郑湘文又去郑府。 郑府虽然四年没有主人在,但家里老仆收拾的十分好,基本陈设根本没动。李于归一晃神,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度过四年时光,只是一日梦醒而已。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躺在塌上,忽然有些后悔。想着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就回了上京,自己容貌未变,若当真被人认出来,又当如何?可转念,太子居然要娶亲了…… 他想到这里就是一阵怔松,再也没有睡意了。 他早在四年前就知道自己的心思,更知道不只有自己,还有方令棋。但喜欢太子这件事,未免也太过寻常些。不管是男是女,面对那样神仙般的人物,怎么能不仰慕、不爱慕呢? 他不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太子会迎娶太子妃。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也不可无妃无后。太子现在权势如日中天,恐怕出不了几年时间,就要真正成为天子。到时候自然会有皇后,有孩子,甚至有好多的妃嫔。 哪个大臣能接受自己的君王和男子混在一起? 李于归心中紧了紧,想要放松,却有些困难。 他这么安慰自己,倒像是毫无作用,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十分难受。又回忆起自己抽风一般送上去的一对琉璃盏,更是胸口憋闷,恨不得出去跑两圈马。 可外头夜深人静,怎么容得下他放肆? 他心头不爽,喟叹了一声。 忽然就在此时,他听见床榻屏风后传来一下极其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偷偷潜入了。 李于归觉得不对,心道是什么人居然敢夜闯郑府? 他悄悄下榻,手边一摸,立刻把长剑握在手里了。随后就是剑光一闪,在月色下架在一个人的肩头,剑尖抵着他脖颈。 李于归冷声道:“何人鬼鬼祟祟?不敢真面目示人?” 不料,黑暗之中,对面那人佁然不动,也不说话。 这有些诡异。李于归又道:“你为何事而来?!受了谁的指示?再不说话,小心你的性命!” 他一边说着,手中剑紧了一些,更靠着那人脖颈去了。 那人这个时候动了,他指尖一碰,击在李于归的剑身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后,终于说道:“我若真面目见你,你就乐意见我么?” 李于归听见这声音猛地一震,当即手中长剑就落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慌张之际,下意识想要夺门而出。 他逃得快,那个人追得更快。李于归只觉得自己后背一热,那个人竟然就这么抱住了自己。随后他气息猛烈,一口咬在李于归的耳垂上,几乎是嘶声道:“乌涂尔,你见了我就像见了鬼,只知道跑吗?!” 李于归——也就是乌涂尔,他心中一荡,都没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做了什么。脑中只想着,万万不能再有牵扯,自己如此不详,怎能再和他相认? 他伸手,一把推开了身后的人,以至于那人咬破了他的耳垂,微微渗出血珠来。 乌涂尔颤声道:“阁……阁下认错人了。我不是乌涂尔,我是李于归!” 那人隐在黑暗中:“李于归……李是我母家之姓,‘于归’——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是爱而不得的意思。你拿这话当名字,又是何意?” 乌涂尔不敢看他,闷声道:“我生来就是这个名字,不曾与阁下有牵扯。” 那人听见他这话,居然低低笑了起来。就是笑声有些凄凉:“好一个未曾牵扯……那你说心悦我,也都是假的?” 怎么是假?! 乌涂尔一句话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倒是让对面之人抓住了把柄,因此上前一步:“嗯?怎么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应当不难回答。” “我……”乌涂尔狠狠喘息两下,终于扛不住:“殿下万金之体,不应深夜来此。” 来人正是东府太子程束。 四年未见,程束得知乌涂尔真的来了上京,心里有喜有忧。乌涂尔到底小看了东府的势力,他换了姓名进入西北军,还以为东府未曾发现。其实在他进去的几个月后,图龙卫就探查到真相,上报给了太子。 太子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一面不想贸然寻人,怕让乌涂尔再跑一次;一面又想立刻抓了他回来问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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