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声道:“捂着脸做什么?放下我瞧瞧。” 乌涂尔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捂着,在这个时候又不想他看了,因此偏过脸说道:“殿下,不是什么大事。” 可程束不跟他废话,直接将他手拨下来,看见了那几道血道子。黄塘亭在一边也看见,“哎呀”了一声出去。 虽说的确不严重,但伤在脸上,程束难免生气。他想着,自己不过是休息了片刻,怎么甜心就叫人伤了?难道以后当真要把乌涂尔别在自己裤腰上才行? 想着想着,对方令棋不满到了极点,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程束没敢动乌涂尔的伤口,嘱咐黄塘亭去取药,自己带着乌涂尔就近进了一间屋子。 这一幕看在方令棋眼里,让他一张脸红红白白,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正巧这时,等待许久不见乌涂尔人影的九公主也来了,直接问了李庄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庄自然不隐瞒,一一说了。 九公主闻言乌涂尔有伤,想着前去看看,可被李庄轻巧一拦:“公主,刚刚殿下已经带着三王子去涂药了。” 程颐莫名从这话里听出含义——“您就别去凑热闹了”。 不去就不去,太子哥哥对乌涂尔那么上心,自己去了又能如何?九公主这么一想,随即眼神幽幽看向方令棋,说道:“方公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说罢,她也走了。 乌涂尔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儿,被太子拉着进屋之后,才觉得脸上有些隐隐作痛。再一看铜镜里自己的脸,就像只花猫儿似的。 黄塘亭即刻就将伤药拿了过来,放下之后就离开了。程束等人一走,就问道:“疼吗?” 乌涂尔本想说不疼,但不知道怎么出口就成了:“有点疼。” 程束又问:“你怎么不还手?” “我想着应当不至于。”乌涂尔老实答了。 程束怒极反笑:“你倒是心胸大度,有人骑在你脖子上,你还轻易原谅他。” “方公子家里有变,我想他肯定是难受的。”乌涂尔也不说方令棋那不可告人的心思:“一时起了争执,我再动手,更让他不舒服。” 程束评价他:“小圣人。” “把脸凑过来,上点药。”太子这么说道。 乌涂尔觉得有些羞,又觉得太子能给他上药,实在是殊荣:“这怎么好,殿下的手那么金贵……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废话忒多。”程束不耐烦,一把拉了乌涂尔近前。 乌涂尔顿时一梗,原因无他,因为自己现在和殿下的距离也太近了。简直下一刻就要真的贴上去。 程束净了手,沾了药膏,给他涂在脸上。瞧见他神情又觉得可爱:“魁星楼的时候就有胆子投怀送抱,这会儿又害臊成这幅样子。旁人见了,以为你是欲拒还迎。” 乌涂尔被他说着有些晕,觉得太子今日的用词怎么都那么不同?不像是往日正经说话该用的词儿。 但想想又觉得贴切,乌涂尔也不能反驳。 药膏涂在脸上是凉丝丝的,但殿下的手指却是温暖的。伤口处像是有千百只蚂蚁爬了过去,直接爬到乌涂尔心里去了。 等涂完了,程束擦了手道:“好在不算深,日后不会有疤痕。” “有些疤痕也没什么,我是男人。”乌涂尔说。 程束却道:“我不许。” “啊。”乌涂尔赶忙换了口风:“那我也不想着留疤了。” 程束听了,微微一笑:“若是留了疤,我就得去找方令棋麻烦了。” 他说完,还是看着乌涂尔,心里想着那只小金鱼。乌涂尔也看着他,眼睛里像是写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写。 程束瞧着,莫名一叹,觉得他到底是个孩子,聪明归聪明,但是七窍少开了一窍,还得继续努力。 乌涂尔不解,问道:“殿下为什么叹气?” “叹你是个呆瓜。”程束没好气的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我还拿你没办法。” “哪里笨了,殿下告诉我,我改。” “自己悟去吧。”程束不想多说,准备起身。可乌涂尔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模样神情好看极了。 程束难免有些恍惚,又觉得如果不告诉这孩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李庄和黄塘亭这些人精,不就看出来了吗? 他这么想着,起身的时候就晃了一下。乌涂尔吓了一跳,赶忙也站起来扶住他:“殿下小心。” 但乌涂尔站起来很猛,本来两个人距离就很近,这一下不像是扶人,更像是往程束怀里钻。 程束看他像只小燕。但如果人人都对他这么好,他也如此不设防吗? 有了这么一道想法,程束心里情绪复杂了不少,到底没压住,忍不住凑上前去,嘴唇轻轻贴了一下乌涂尔的额角。 乌涂尔自然感觉到了,他怎么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两瓣唇温温软软的,虽然只有瞬息,但呼出来的热气灼烧着他,比那些伤口都要让人心悸。他有些懵,立刻抬头去瞧太子。 太子对他说:“你这招乳燕投林,往后也要冲着别人去吗?” 这一句话,乌涂尔竟然第一时间没能懂,但他下意识明白了。他怔怔看着太子,不知刚才是梦境还是现实,只好摇头:“不……不会的……” 太子果然眉眼一弯,勾了手指,刮了刮他鼻尖:“信你了。” 语毕,程束侧开身子,两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相处模式。 直到晚上回了东府,乌涂尔依旧没能从太子对他的行为和话语中脱身,实在是纠结不行,他拉住李庄想问问。不料李庄才听了个开头,就捂着耳朵跑了。一边跑还一边说:“三王子,您老行行好,我不想折寿!” “嗳,李少监!”乌涂尔根本拽不住他,眼睁睁看李庄像只兔子一样跑远了。 而恢复到正常状态的太子爷,更是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乌涂尔观察几回,都是铩羽而归。虽然殿下依旧对他好得很,但也没那日赏春的时候放肆了。乌涂尔左思右想,认为可能是赏春的时候殿下开怀,一时忘情导致的。 日升月落,又过了段时间,乌涂尔脸上被方令棋挠出来的血口子完全好了。 可却等来一个消息。 郑湘文眼泪汪汪的对他说:“三王子,我要回西北去了。” 乌涂尔大惊:“怎么这么突然?” 他和郑湘文相处时间虽短,但性格相投,已然是无话不谈的好友。本来听说西北军里的将军们要在上京多待几年,怎么才不到一年就要走了? 郑湘文提起这事儿就气得慌:“外域有些异动都还是其次,主要是因为上京这些世家们,觉得我爹他们这些将军手握重兵,在他们跟前站着都让他们心神难安。” “几个有能耐的人联合上书,频频给太子殿下施压。殿下自是好心,已经挡了许多了。”郑湘文道:“可我爹他们几个商量,觉得留下来是给殿下添麻烦,反正人家看我们碍眼,我们就回去吃沙子去。” 乌涂尔愁道:“殿下没说什么吗?” “我爹心意已决,殿下只能放行。不过殿下还是给了恩典,让我们这些孩子也能去西北。” 乌涂尔明白过来。这些将军们的孩子在上京,看上去好像是享得荣华富贵,实际上却有被世家利用的风险。西北环境是不好,但也不用沦为别人的工具。 可说到底,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再能见面。 乌涂尔第一次体会到离别之苦,也不由红了眼眶,伸手拍了拍郑湘文:“文哥儿,我不忘了你,你也别忘了我。” 郑湘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乌涂尔就大声道:“三王子,咱们做一辈子的兄弟!”
第29章 又过了半月,果然如郑湘文所言,西北这些将军们,带着亲眷启程了。乌涂尔隐约听到风声,说世家门阀们对此有些不赞成。主要是觉得太子过于亲近这些武臣,也不留人质在上京。 不过这些闲言碎语,自然是影响不了太子半分。 乌涂尔在书院里没了一起说话聊天的兄弟,偌大的一间教室,只剩下他和九公主两个。又听闻说,九公主再过段时间也要走了。 程颐问他:“乌涂尔,我这次要出海去。先去东瀛列岛瞧瞧,再去欧罗巴,时间肯定不短。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记下来,到时候托人送给你。” 乌涂尔想象不到大海的模样,更不知道所谓东瀛列岛和欧罗巴会有什么样的景色。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所需,只道:“九公主能平平安安就好。” 后来,程颐也离开了。 太子怕他在书院中寂寞,或有遇上些不长眼的人,就把他叫回了东府。重新安排了人教授课程和武艺,倒是不算落下。 如此,眼看着就到了乌涂尔的生辰。 虽然生辰没有大办,几个朋友也未在身边,但乌涂尔仍旧觉得十分开怀。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过生辰,看着李庄为自己忙前忙后,等到正日子那天,还朝他讨了彩头。 至于殿下那边就更为丰富了,不仅叫着各地的厨子做了拿手好菜,还专程找了个金发碧眼的洋人来。 乌涂尔悄悄问太子:“殿下,怎么还有洋人?” 程束同样跟他耳语:“倒不是来杂耍的。说是他们洋人那头过生辰的时候,有奇特的美味。” “奇特?”乌涂尔不懂一件事物怎么还有这种说法? 程束微微点头:“的确是奇特,李庄说是将牛乳、面粉什么东西混合在一起,松软可口,样子也好看。这厨子是刚从海上过来的,我瞧着新鲜,就叫来了。” 那洋人厨子汉话还不大好,说着蹩脚的话,上前来给乌涂尔行礼:“拱住伞王子省日。” 他这么一开口,周遭都是一乐,连带着太子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乌涂尔又不好意思起来,可还没说话,就见洋人抬了头,瞧着他说道:“伞王子也有碧兰色的雁睛,泰豪看了。” 他居然提了自己的眼睛。乌涂尔却并未从他这里感受到恶意,反而是一边的李庄道:“三王子,按照他们国家的说法,有碧色眼眸的人,是天生的贵族呢。” 乌涂尔心中想到,怎么可能?这个洋人恐怕是专门说了这话来讨巧的。 洋人倒是没再多说,随后呈上来一个圆柱状的糕点来。据他所言,这糕点叫蛋糕,在他的国家只有国王才能吃得到。而后他又插了几根特制的蜡烛,一边点燃,一边让在场的宫人把长明灯熄掉一半。由此,整个殿内昏昏沉沉,倒显得那几根蜡烛十分明亮了。 “这是什么意思?”乌涂尔没明白。毕竟这蜡烛插到糕点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说这是许愿之物。”忽然程束开口道:“在他们那边,生辰是最容易受到邪祟攻击的,点上这些蜡烛,再许下愿望。不仅愿望得以实现,也不会受到邪祟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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