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没……哥呢……” “那不废话!哥给你讲讲?” “好……” 俩人低着头不知道说了点儿什么,随即冒出一阵坏笑,突然,远处的草丛一阵窸窣…… “谁?!”王二墩高喝一声。 下一秒,他就屏住了呼吸,张大了嘴,我滴个神啊,这是哪里来的仙女…… 少女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绑着红绳的长辫子一翘一翘的,琥珀色的眼睛花瓣儿一样的嘴,像是从画像里拓下来的。她停在距离两个人五米的地方,背着手,向两人甜笑。 王二墩和李三炮呆了一样,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过了半晌,王二墩才回了神:“姑娘你……” 少女歪头,“嗯?” “你从哪里来的?” “我?”少女笑着,手指随便往远处点了点,“就这附近!” “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白天呆在屋里,不常出门。” 少女背着手,慢慢走近,王二墩连大气都敢出了,生怕吹出一股气儿,把这神仙人儿吹飞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叫什么?” “我叫……” 少女大笑一声:“我叫你姑奶奶!” 电光石火之间,她已经闪到了两人身后,两个利落的手刀劈下,王二墩和李三炮还张着大嘴就被拍晕了过去! 少女拍了拍手,冷笑了一下:“哼,小样!” 这正是平宥绯。 平宥绯一手一个,把两个晕得像死猪一样的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往暗处走,口里还嘀嘀咕咕的:“就让姑奶奶做这么个破活,真是大材小用。” 半个时辰后。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王二墩从挤成一条线的眼缝里看向身前健壮的男人,支吾道:“好,好汉饶,饶命……” 他本来就没什么反抗的意志,被高壮的男人打了一顿,如今只想把他知道的一个子儿不剩倒出来,但舌头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听使唤。 男人脸上一道刀疤,看起来十足凶悍,把他打晕的神仙少女正在火炉边擦着剑,也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但王二墩最恐惧的还是…… 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青年。 青年是在他醒后才进来的,他一踏入,空气便凝滞了一瞬。他随意看了王二墩一眼,在边缘位置坐定,从未出手,也一言不发。 但王二墩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 “轮值每隔四个时辰换一班!一共十八个勘查点,每个点两人!五毒都住在驻地南苑!大哥饶命,我是真的再不知道了……” 旁边的李三炮一团话从喉咙里一口气全吐了出来,语速之快令人惊叹。平宥绯饶有趣味地笑了几声:“结巴的不结巴了,不结巴的结巴了,呵呵,有意思。” 青年突然开口了:“你刚刚说,五毒是一年前来死人谷的,抓了你们这些个五仁庄的人为他们卖命,是吗?” 李三炮感觉道:“是!我们庄里女人们都被关了起来,我们不得不……” 琼芥多年未到死人谷,此时才发现这里已与记忆中有很大不同,琼家庄处在谷西的位置,这片大湖、湖畔茂盛的草木,他都不曾见过。 琼芥道:“不得不?我倒是觉得你们挺乐意被他驱策。” 王二墩这次回过了神,一边抽气,一边应答:“五,五毒武功太高,完全占领了中心湖,如果不是他……的手下,一点儿水也分不到,这要怎么活……” “争水?” “……是,争水。” 措达拉问:“五毒分别长什么样子?” 王二墩:“青蛇最高,大概九尺,黄眼,像蛇;蜈蚣手上一直盘着条蜈蚣……蝎子,很秀气,像个女娃娃……除了青蛇,都二十多岁。” 二十多岁? 琼芥:“那毕流芳呢?” “壁虎很少露面,只远远看过……也是二十多岁,”王二墩回忆道,“很,娇小。” 措达拉:“你们近身伺候过五毒吗?” 王二墩:“我们不成……都在外面站岗,院里要……漂亮的。” 措达拉皱了眉:“不是说女人都关起来了吗?” “要漂亮的……男人。” 王二墩又交代了些别的,比如南苑一入夜就落锁,不给人进,只在后面开个角门,由五毒之一轮流把手着。 好奇怪的规矩。 三人对视了一眼,片刻之后,只留下了两个在树上绑成粽子的人。 或许因为这一大湖的水汽,附近的小气候复杂多变,竟然下了薄薄的一层雪。琼芥的眼睛眨也不眨,雪花在睫毛上存了几片,睫毛下深黑的眼珠,凝视着前方。 是一道角门,门口守着一个俊秀的黑衣男人,是蝎子。 鸳鸯双花剑像两道闪电一样从背后抽了出来,平宥绯一瞬间便出现在了蝎子面前,细剑挑落残雪,空气中响起刀兵之声。 措达拉一边砍着房梁上的守卫,一边担忧地望着平宥绯的方向,忽而有人从他身边擦过:“清你的兵。” 话音刚落,细剑便将一只硕大的蝎子穿了过去。 一声闷响,门开了。 措达拉一时惊愕,平宥绯竟然杀得掉五毒之一? “那不是蝎子,或者不全是。”琼芥道。 措达拉不解:“什么意思?” 琼芥道:“我猜五毒并不是五个人?” 措达拉:“那是五个什么?” 琼芥答:“不是五个。至少有八个,或许更多。” 五毒成名数十年,从来都是一起出现,叫人闻风丧胆。但这么多年,除了常在人前的“第一号魔头”青蛇西纳和最强悍的壁虎毕流芳,其他三人的姓名居然完全没个定论。 虽是邪魔外道,但好歹是“长盛不衰”近三十年,所过之处鸡狗不留的“顶尖邪魔外道”,没道理这么没“名气”。 就拿刚刚又“死”了一次的蝎子为例,有人说他原本是个马夫,名叫胡三,养死了主人家的马,遭受迫害才失了人性;有人说他是秦淮河上的男花魁艳绝四方;还有人号称,蝎子就是他们村那个假大姑娘二傻子…… 种种说法,竟然各有各的道理,都有人信。而在琼芥的认识中,蝎子早已在和华舜的那一役里,死在了城主阁。 那这个又是谁? 有没有这种可能,五毒中的三毒都代指了很多人,甚至连西纳,也只是青蛇中的一个? 当真费解。 但琼芥并不在意他们,他的眼睛只看到了一个人——毕流芳。 杀死华舜的五毒之首,横行几十载的魔头妖孽,千人莫敌无与伦比的高手,以及…… 仇人! 他掌中的思凡刀发出低哑的悲鸣,琼芥突然发现,他迄今为止一切所求,不过是取了仇人的脑袋,并再回去见他一面。 只要能再见到他活蹦乱跳,让他做什么都肯。 那双眼睛,布着一种幽深不见底的沉静,他想,原来我是可以为了你而死的。 “这儿有个门!”措达拉低声喊道,却在回首一瞬,看见琼芥一身翻涌的杀伐之气。
第49章 复仇(二) 门上的锁再坚固巧妙,也不过一刀就可以砍下。世间的山再高海再广,也没有足不可以攀,手不可以渡的。 再传奇的人,也没什么拍马莫及的! “这里有个人……诶!这里还有,这么死了这么多,还都敞着,管杀不管埋嘛?” 按照王二墩所说,这个时间会有人巡逻,三人不想打草惊蛇,一闪身进了旁边的小院。 一进门,措达拉就踩到个东西,吓了一跳。 雪还在下,已经漫上脚面,面前的雪堆里,伸出一只僵硬苍白的手,像是死了不久,皮肤仍有弹性。措达拉一点儿也不嫌弃,伸手把人扒了出来。 这是一个背身侧脸的青年的男人,不知为何全身赤裸地死在雪地里。他长着一张容长脸,五官清秀,身材颀长,生前应该还算体面。 他的背上是鲜血淋漓的抓痕,大片大片的。留下抓痕的人力道极大,几乎把皮都挠穿了。 措达拉一把把人翻了过来,示意琼芥去看他一片狼籍的身下,污糟的液体被大雪冻硬了,粘在皮肤上,措达拉道:“应该是马上风。” 这具男尸不是唯一的,地上、墙边……还有些尸体,一共九具。都是些正值壮年、全身赤裸、长相不错的男人,死因无一例外,都是马上风。 最诡异的是墙下的两具,表皮褶皱得像颗被放久失水的柿子,被吸干了一般。 这里面……是个什么淫窟? 措达拉蹲下,仔细看这第一具的背部,口里“嘶”了一声,琼芥问:“怎么了?” “你看这抓痕,这么宽,”他让平宥绯伸出手,比量了一番:“不像是女人……” 琼芥微瞠双目,“你说弄他的是……男人?他不就是男人吗?” 平宥绯就在旁边,措达拉不好细说,难以接受地皱了皱眉,咳嗽了一声:“这双手比寻常男人都大,应该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他的情况,倒像是被采补了。” 所谓采补,就是吸取他人元气、精血补益自身的功法。这种功夫损人利己,淫邪无比,实在是不上台面,措达拉道:“身材高大的男子……是不是青蛇西纳?” 琼芥皱眉,小声说了一句“不知道”。这时,站在门口的平宥绯低低地道了一声:“巡逻的走了。” 要说这毕流芳也是会享受,虽然只占了这里一年多,却以建起了一大片宅院,这处“南苑”被民脂民膏养得肚大腹肥,雕梁画栋。一径连廊通幽处,两侧的房屋倒有几十座。 真是好一副土皇帝作派。 鱼兵蟹将端着东西出来,还没看清来人便被塞了嘴巴封了口,全都捆扎实了扔在了廊下。 平宥绯利落地打了个除非将胳膊腿都拧断,变成个桶钻出来,否则怎么也解不开的死扣,低低说:“这院子大的像迷宫,再翻下去,天就要亮了,那五个死东西到底在何处?” 琼芥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听声,有人来了。” 他将眼睛闭起,顺着这一排侍从来的方向,一一探过去。所谓眼盲者耳聪,剩下唯一一处与外界连接口,这处感官比便会变得敏感。 两个转角外连廊处传来脚步声。 “怎么换水的还没来……里面都催了……” 那人衣服稍微能入眼一点儿,像是个什么头领。他嘀咕着,走了没两步,突然感觉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脖子。 “毕流芳在哪?” 有热热的液体从颈部渗出。 那柄寒刃往他肉上一怼,冷声问:“说,还是死?” “我说我说我说!在……” 那是一间不甚起眼的院子,隐匿在许多房舍之中。琼芥脚尖自墙根处一接力,便飞上了门头的瓦片,脚底如铺了猫儿肉垫儿一样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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