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羽也没有指望宋知府能够杀了夜莺,他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能给夜莺找麻烦,他乐此不疲, 一行人再度踏上了前往徐州的客船,这一次倒是十分顺利。 徐州与青州相邻,如今,青州府反了,徐州便是西洲与天启的边界。 陆轻羽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顺便找了个街边小摊:“老板,来碗馄饨。” “好勒,客官稍等。” 陆轻羽端起桌上的茶盏,淡淡的抿了一口。 青州知州带着青州人民投靠天启这件事,瞒得过其他人,就是瞒不过离青州最近的徐州。 如今,这件事情已然成为了徐州人命茶余饭后的消遣,是说书先生必说的一个话题。 “这青州啊,本来就和天启同宗同源,如今这个局面,也算是必然。青州人人向往天启,再加上青州知州那个串串的挑唆,不反才怪嘞!”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对陆轻羽来说,却是十分熟悉。 陆轻羽抽了抽嘴角,这性子,是阿媛没错了, “诶!陆小哥也来徐州了啊?”阿媛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陆轻羽,隔着老远就开始招手。 这一次相见,阿媛并不像初次见面那样狼狈了,她穿着一件桃色纱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陆轻羽虽然不是很了解面料,但依旧能看出来,她身上的料子是极好的。 眼看着阿媛一蹦一跳的朝自己走来,他有些无奈,纠结一会后还是选择迎上去。 “我之前在宁安府找过你,本想着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可惜,没找到。如今再见,你看起来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第十九章 边境 阿媛自然是知道他口中的帮助是什么:“没事,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喜欢靠自己。” 说到这儿,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前忽的一亮,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也并不是什么都帮不上。” 看着她这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陆轻羽竟然凭空打了个寒颤。 二人一起奔走在徐州的大街小巷,绕过了许多热闹的集市,直到走到一个稍显凄凉的小院子门口。阿媛推开院子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女孩。 只见那骨瘦如柴的女孩儿起斧头,狠狠的劈向树桩上的木头,一下又一下的。 “晴儿,我回来了。”阿媛朝那个女孩喊到。 女孩听到她的声音,眼前闪过一丝光亮,一把丢下手中的斧头,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她一把抱住阿媛,忍不住在她怀里蹭了蹭,脸上粘着的泥土瞬间就跑到阿媛的衣服上去了。 “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妹妹,叫阿晴。” 陆轻羽开始打量起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她的身板比同龄人都要小,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想到这儿,他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鸡腿,递到阿晴面前:“这个就当作是见面礼了。” 阿晴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看了阿媛一眼,直到阿媛点头同意,阿青才抱着鸡腿,啃了起来。 “你找我来这有什么事?” 如果说阿媛费这么大的心思,将自己拉到这偏远的地方,只是为了给自己介绍一下她的妹妹,那么陆轻羽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察觉到阿媛有些炽热的目光,陆轻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院子里还在啃鸡腿的阿晴,阿媛叹了口气,带着陆轻羽进了屋子。 这件小木屋算得上是十分破旧了,但里面被布置的很温馨。简单的小木桌面被人画上了一朵朵精巧的梅花,类似的图画随处可见。 仔细一瞧,炕上还躺着一个小男孩,睡的正香。 “阿晴并不是我的亲妹妹,她是从青州知州的府里逃出来的。”阿媛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继续说道,“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身上全是伤,整个人的四周都散发着很浓的药味。” “后来才得知,青州知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挑选平民家的小孩,进入知州府,不论男女。” 陆轻羽的表情有些沉重,一个恐怖的想法油然而生。但是阿媛的话依旧没有结束:“朝廷对青州的扶持都被青州知州私吞了,百姓过得苦不堪言,只有将孩子送进知州府,那里的百姓才能享受到朝廷的优惠,才能……活下去。” “也正因如此,青州的人,才会如此反感西洲朝廷。” 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青州在什么时候反不好,非得选在这个时候。现在陆轻羽算是明白了。 这场战争,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局,一个从好多年前就开始谋划的局。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夜莺的面容,这还真是他的作风啊。 细细想来,自己或许也只是他局中的一枚棋子,现如今的所有灾祸,都有可能是源自于夜莺。 想到这儿,陆轻羽不由得握紧了双拳,这一幕,阿媛也看在眼里:“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仇人。”他一字一顿的回道。 阿媛没兴趣去管人家的私人恩怨,眼下,有一件更加着急的事情:“我想要和你一起,潜入知州府,去查一查那些被送进去的孩子,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或许真相大白之后,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收复青州。” 青州知州算不上干净,那些糟心事可没少干。 只要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让青州内的百姓起义,远比耗兵攻打要强的多。 “行,但为什么是我?” “以防万一,若是那青州知州和咱皇上一样,对男子感兴趣的话,你这张脸就是绝杀。”说完这话,阿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个小小的酒窝挂在脸上,很是好看。 但是比于鸿还稍逊一筹。陆轻羽这样想着。 不知不觉间,他与于鸿之间的关系竟然亲密到了如此地步,即便是分开了,也会时不时的想起对方。 ────── 还在深山老林里的于鸿突然打了个喷嚏,皱眉道:“我的阿羽想我了?” 一旁跟着的萧安听见这话,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小声的嘀咕:“将军才不会想你呢。” “你在嘀咕什么?” ────── 商讨完计划后,陆轻羽便回到了混沌摊,看着一脸焦急的默语,他在心中暗道不好,肯定又要听他说教了。 果不其然,默语隔着乌泱泱的人群,死死地盯着他。 就像老鹰盯着小鸡仔一样。 “陆公子,您当初答应过陛下,绝不离开属下的视线范围的。这里是徐州,虽然是西洲的土地,但还是比不上京城的……” 默语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陆轻羽就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疯狂点头。 已经到了边境,他们自然要去军营看看情况,保不齐得跟徐州知州打交道。 当下这种局势,每耽误一秒,便有可能有一条生命在消逝。 陆轻羽等不起,边关的将士更是等不起。 他带着默语一行人,到知州府表明了身份。 徐州知州是一个长相和蔼的老人,名叫叶威铭,年轻时也是一位大将军,青州便是他打下来的。 不得不说,西洲对待忠臣良将的态度比东烷好上太多。于鸿之所以敢放心打这场仗,想必也是因为知晓东烷国君的重文轻武。 失去了陆轻羽和陆家军的东烷,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样,不足为据。 就算他们真的没有眼力劲,想着和天启两面夹击,那也得看看死守边关的叶家同不同意。 当初的陆轻羽,可就是败在那位叶大将军的刀下。 想到这,知州府的下人已经将茶水端了上来。叶威铭来回打量着陆轻羽,眼中满是赞赏。 那是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 得知他的遭遇后,又开始痛骂:“东烷国君真不是人!小兄弟,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我们的皇帝陛下,虽然凶了些,但是对待忠诚良将还是极好的。” 看着二人聊的火热,似乎已然忘记了最初的目的,默语不由得开口提醒道:“咳咳,陆公子,我们还有正事。” “哦,对了,叶知府可知,这南边的兵权在谁的手里?” 叶威铭思考半晌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在我侄子手里。” “您的侄子?您们家也是武将世家吗?”想到这一种可能性,陆轻羽不由得开始佩服起来。 叶威铭先是愣了愣,随即便笑了起来,对于陆轻羽的问题,不置可否。 一旁的默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叶老先生是叶家人,就是您想的那个叶家。” 陆轻羽震惊了,虽然心里有一瞬间冒出过这种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掐灭了。他认为,像于鸿那样的人,不可能让叶家掌握太多的权利。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格局小了。 和叶威铭告别之后,一行人加快脚步去了兵营。 在一片空旷的沙地上,一个个小帐篷平地而起,天色渐晚,不少帐篷里都点上了灯,星星点点的一大片,看起来好不壮观。 空气中传来浓浓的血腥味,伤员遍地都是,战况十分险峻。 与叶小将军碰面的时候,他正看着书信发愁。 “欢迎陆将军,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丹。” 对于他们的到来,叶丹倒是没有叶威铭那样激动,只是淡淡的打量了众人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信。 “将军在看什么呢?”陆轻羽有些好奇的问道。 “看陛下什么时候到。”叶丹衣服漫不经心的模样,但陆轻羽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期待和悲痛。 也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死的死,残的残,换作是谁心情都不会好。 同为武将,陆轻羽对他此刻的状态表示十分理解。 二人交谈了一段时间,陆轻羽大致了解了情况,最后得出结论,青州便是最大的问题。 于鸿算是一代明君,叶丹也是一个好将军,断然做不出屠城的事情。 最大的问题也就是出在这里,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青州的百姓不信任朝廷,就算硬攻过去,也只会让如今的局面雪上加霜。 陆轻羽眼前一亮,没想到今天上午和阿媛商量的办法到这个时候就排上了用场。 他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叶丹,叶丹越听越兴奋,对眼前这位敌国将军也有了新的看法,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 “不行!”二人聊的火热,但默语却不干了:“陛下说了……” “哎呀,陛下说了陛下说了,你就只会这一句吗?人要懂得变通啊默语。” 默语沉默了。 ……在叶丹和陆轻羽的联合围攻下,默语不得不选择妥协,唯一的要求便是,陆轻羽要带上自己。 潜伏这种事情,当然是人越少越不容易被发现,加上默语的话就是三个人,目标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他表面上应和,实际上却和叶丹串通好(对于陆轻羽失去了武功这件事情,叶丹毫不知情)偷偷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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