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传闻中听过江湖有人制出能让人在短期内提升内力的药丸,只不过凡事都有相克,肯定要付出沉重代价,但我没想到自己今日竟亲眼见到了。 “晏淮!小心!”我焦急提醒。 晏淮并未被对方言语激怒,他偏过头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莞尔:“阿鸣听话,现在转过去,等会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看。” “可是……” “不想让我分心就听话。” 好吧,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看了会导致他分钟,但事关人命,我不得不照做。 身后发出激烈交战,我心里担心晏淮又不敢扭头。 大抵是察觉到我的忐忑,晏淮竟还有说笑心思。 “听说街头的烧饼不错,就是他家烤炉有些黑,不知是否干净。” 我无语,忍不住替小店老板解释:“表皮是炉火烧的,多少会带点灰尘。” 毕竟我铸剑的火炉外面也是黑漆漆的。 “既然如此,等会儿便带阿鸣去吃宵夜。”晏淮话音明显有喘气。 我看不清身后情况,干着急道:“你认真打,别跟我唠嗑了。” “果然,还是阿鸣心疼我。” 晏淮毫不羞耻地添了句,只听见“哐当”一声,有人重重摔地,我刚准备转身被晏淮阻拦。 “别转过来!” 因这话生生忍住了想看的欲望。 “我本欲饶你一死,是你自不量力。” 我寻思晏淮能这么说应该占了上风,偷偷侧了一点身子余光瞥见晏淮的黑长靴正死死踩在舞姬原本白皙的脖颈处。 因为缺氧,舞姬张口无法出声,脖颈更是红透。 我没见过这般严肃、狠戾的晏淮,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宛若冰川积雪,隐忍的情绪犹如随时可能爆发的风暴,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平日里只不过收起了爪牙,同我小打小闹。 这一刻,相对于害怕与内心的惶恐,我竟觉得无比心安。 “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左右我、我也得死。”舞姬双手企图扒开晏淮长靴,艰难出声。 看不出这人还挺有骨气,只是为何非要给歹人做事呢。 “死?死太便宜你了,而今你服了聚力丹,再过不久全身经脉破裂,最终会暴毙身亡,在此之前我放你回去告诉你家见不得光的主子,我晏淮活得好好的,他怕快半截入土了吧,要寻仇寻怨早些来,不然就得带进棺材了。” 言罢,晏淮狠狠一脚将人踹开。 那人见任务失败,趁着晏淮改变主意前踉跄起身,仓惶逃走。 “你没事吧?”我注意到晏淮拳头蹭了明晃晃的血迹,他皮肤本就白,这么看更刺眼了。 晏淮摇了摇头,嘴角噙笑:“没事。”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笑得出来。 我心疼地捧起晏淮的手,白皙的骨节多处擦伤,有的蹭破了皮,能看清翻红的血肉。 我下意识学着娘亲曾经为我治伤的办法低头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试图缓解晏淮的疼痛。 晏淮没有动,任由我捧着,静静望向我。 “看我做什么?”我问 “怕么?”他问。 “怕什么?”我不解。 “方才我的样子你会怕么?”晏淮眸子漆黑,问得一脸认真。 难不成晏淮不让我扭头是怕我看到残忍的凶相吗?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爱面子了,竟还在意在我心里的形象。 我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明明是个严肃的场合,我却被晏淮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正打算回应,门外忽然响起嘈杂声。 “起火了起火了!” 门外的夹板有人大喊,我与晏淮对视了眼匆匆往门外跑去,只见方还好好的画舫火苗四起,应是有人撤离时提前布置好,四处泼了油。 大火从船尾熊熊燃烧,若我跟晏淮晚那么一步怕都会被这火牵连。 漆黑的夜幕下燃起一团明艳艳的红霞,刺眼得紧,悲怆的呜咽啼哭混杂其中。 “公子!”不远处若影喊了声。 我寻声望去,这人竟在相邻船只,被三五个黑影拦住,打得不可开交。 我说刚刚怎么没看到若影,看来对方是有意拖他,不知来了多少人,那些人就跟车轮战似的,一波接一波故意消耗若影精力。 “若影,撤!” 晏淮提示若影不要恋战,眼看火光如火舌般袭来,长臂一伸将我揽入怀中,脚尖轻点湖面,往岸边飞去。 此时已是数九寒天,凛冽的寒风如柳叶刀般刮得人脸生疼,我却在晏淮怀中嗅到了清新的独属于他的玉兰香,令人贪恋。 第87章 “我就是大夫” 524 夜如泼墨般漆黑,只有一轮明月在萧瑟的寒风中投下一道银白的冷光。 月笙楼此刻正值人流高峰期,四处云雨风流,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而后院气氛与之截然相反。 我与晏淮匆匆赶回,只有楼砚雪一人端坐在桌前,盯着面前的纸张出神。 楼砚雪鲜少会露出这般严肃的神情,印象中他大多从容,不得不承认,每当这种时候他与晏淮眉眼确有几分相像。 “舅舅。”晏淮见楼砚雪在发怔,高喊一声。 “你们回来了。”楼砚雪回了神,偏头朝我们看来,待起身走近闻到一股淡淡的烧焦味,眉间微蹙,目光上下打量了番最终定在晏淮受伤的手上,“发生什么事了?” 晏淮瞥了眼半开的房门,下颚轻抬,“坐下说吧。” 我察觉到晏淮视线,主动转身将门关上,又去翻箱倒柜寻药箱。 525 厅内,晏淮负责讲述,我自顾拿出药膏当着楼砚雪的面替晏淮上药,此刻也管不了适不适宜,比起这,我更不希望晏淮的手受伤。 且不说晏淮本身就金贵,他这般骨节分明的手平日连粗活都不做,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不能留一点疤痕。 好在楼砚雪只是瞧了眼没说什么,细细听晏淮讲述。 半柱香的时间,晏淮大致讲了我们在画舫的经过,重点交待有江湖人士混进画舫企图刺杀他。 “他们怎么会得到我在盐城的消息。” 这不仅是晏淮的疑点,也是我的疑点。 晏淮踪迹按道理来说只有皇室人知晓,也可能是在传信途中朝廷那位幕后黑手听到风声后跟某位与晏家有江湖恩怨的人透露,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企图分散我们精力,无暇顾及朝廷有人勾结凤祁的事。 “啧,我看楼慎真是太惯某些为老不尊的人了,右丞……” “和风!”楼砚雪忽然提高音量,神色严肃,打断晏淮的话,“没证据的事不要随口胡说。” 晏淮冷哼一声,没再开口。 我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听晏淮的意思朝廷那个幕后黑手他们心里是有底的? 526 因楼砚雪这一打断,屋内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晏淮下颚微抬,薄唇抿成一条线,从侧脸勾起的弧度看,这人显然生气了,得哄得那种。 而楼砚雪则满脸无奈。 我懂楼砚雪的顾虑,隔墙有耳,这种事情不能随口胡说的,叛国通敌的帽子在证据确凿前更不能随口乱扣,被知晓了是要遭人记恨的,或许严重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晏淮大概也是知道楼砚雪的用心,只不过拉不下脸来认错,要不然搁平时,这人怕已经拂袖而去。 “楼公子,你们这边可有何进展?你方才看的是什么?”我轻咳了声主动开口,试图打破这尴尬场面。 楼砚雪并未与晏淮计较,他将桌面摊开的薄纸挪到我们面前,我凑在晏淮身侧瞧了眼,这才发现白得刺目的纸张竟有血迹,而血迹晕染在宣纸上宛若一朵朵绽放的红梅。 “这是什么?”我惊讶道。 楼砚雪:“徐鸿运生前留下的。” 我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重复:“生前?!” 要知道前几日才见过活生生的徐鸿运,没想到再听到此人消息竟是死讯。 晏淮反应比我小,他像是司空见惯了这种事,拾起薄纸,冷眸微抬,留下的字迹很潦草,两条歪歪扭扭的横杠,最后一点落在第一条横杠的左上方,应该是没写完便咽了气。 从楼砚雪口中得知我与晏淮在画舫与商贾们周旋时刻,盐城太守府发生了件大事。 先是库房失火,下人们急急忙忙提着水桶前去救火,管家匆匆往书房赶去禀报。 哪知推门而入,书房跟打劫了般,桌椅木架东倒西歪,上好的青瓷花瓶更是碎了一地。 意识到不对劲,管家忙不迭往室内走去,一眼瞧见徐鸿运整个人背靠在椅子上七窍流血,双目瞪圆,像是在死前受过惊吓,面容颇为狰狞。 管家见状吓得腿软,急急忙忙跑出去呼唤下人。 楼砚雪先前特意派人盯着太守府,见有情况便匆忙前来汇报,得到消息,楼砚雪与关止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我与阿止赶到时库房火势已得到控制,又去书房瞧了眼,屋内确实有翻动痕迹,来人应该在寻什么东西。根据管家口述,徐鸿运整晚都在书房,说是有要紧事,至于什么要紧事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从窗纸轮廓看去,徐鸿运一直坐在桌前,甚至还嘱咐下人无论任何事情都不要前来打扰。” 我虽不懂官场中的尔虞我诈,但从楼砚雪讲述中隐约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感觉徐鸿运好像已经知道自己死期了一样? 晏淮显然也听出了,放松的眉头微微蹙起:“查清楚徐鸿运如何死的了吗?” “仵作第一时间来验尸,徐鸿运身上并无外伤,最后不得不剖尸检查,发现他肝脏严重受损,像是服用了某种能快速致死的毒药。” 晏淮指尖轻点着桌面,目光垂落在纸上薄唇轻启,认真而笃定:“一枯荣。”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禁问:“一枯荣是什么?” “是一种从丘北传来的毒药,毒性强烈,服用之人能在短期之内感受到蚀骨之痛,肝胆破裂,最终七窍流血而亡。”楼砚雪不愧是博闻强识,什么都懂。 我怅然地点了点头,来人翻箱倒柜寻东西,怕寻的就是黑市名单。 连我都能揣测出徐鸿运被杀的原因,想来晏淮跟楼砚雪已经心中有数。 “舅舅,你觉得会是谁动的手?我们自己人还是凤祁?” “我更倾向于自己人,凤祁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盯住他们了,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自找麻烦。” “韩祺云呢?”晏淮冷不丁问了句。 “你怀疑他?”我没忍住插了一嘴。 我以为韩祺云在晏淮心里早就消除了怀疑跟芥蒂,没想到晏淮面上不显,私下竟还存在疑心。 明明白日与韩祺云斗嘴时,晏淮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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