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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瞧了眼，全是排骨炖藕，突然有种预感，大哥铺子里的肉不会都卖到这了吧。 465 “是啊，怎么了？”晏淮毫不在意地回应我。 “你买的？”我问。 晏淮轻点了下头，认得相当干脆。 行吧，不愧是有钱人，居然把人摊位都包了 大哥的金主之谜破解，我按照楼砚雪的吩咐给每位上前来领食物的人分发食物。 一上午忙忙碌碌，却井然有序。 天气虽然比前几日降了温，但大家紧凑地挨在一起又不觉得有多冷。 “哥哥。” 摊位上突然出现一位年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瘦骨嶙峋，这么冷的天依旧穿衣单薄，浑身上下缝缝补补，一张脸黑黝黝的，眼睛却出奇的亮。 小男孩并不在应该发放食物的队伍之列，只见他拘谨地捧着个碗，认真看的话，那个碗边缘已经出现裂齿，坑坑洼洼很容易磨破手，对方却浑然不觉。 我朝小男孩招了招手：“怎么了？” “哥哥，能给我盛点汤吗？不要肉就行，我想带回去给奶奶尝尝。” 小男孩应该是有家的，看样子还有个疼爱他的奶奶，只是家境比较贫困，闻着味赶来了。 我揉揉对方脑袋，将碗接过，大方地盛了一碗排骨莲藕汤，里面特意多加了几块肉。 果不其然，小男孩见状满脸欣喜，漆黑的眸子更亮了。 “走慢点。”我叮嘱道，“别把汤洒了。” “嗯嗯！” 小男孩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走得相当稳重，生怕不小心洒了里面的汤汁。 看着他独自一人往家里走，小小的身子明显营养不良，本该是上学的年纪却拿着碗来讨食，心中滋味无数，若当初我没有跟着爷爷他们学铸剑，混了门手艺当饭吃，会不会也是这种。 466 “阿鸣。” 本该待在亭子休憩的晏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卸下肩上的大氅欲往我身上披。 我下意识往后躲了下，紧张地看向周围人，好在大家都忙碌着，注意力不在这边。 “我不用。”我拒绝道。 “你不冷吗？今日出门就同你说降温了，需要多穿些。”晏淮拧着眉满是不悦地盯着我。 我哭笑不得道：“少爷，我在热腾腾的锅炉旁待这么久哪里会觉得冷，你冷是因为你没怎么走动。” 一旁跟着的若影不自在地偏过头，仿佛在忍笑，被晏淮睨了眼，主动跑别处帮忙了。 “你不冷，为什么盯着方才那小孩衣物看那么久？” 被晏淮质问，一时间有些哑然，没想到晏淮连这都能注意。 晏淮凭借自身身份蛮不讲理地招来人接替我的活，随后拉着我出了城隍庙，往远处走去。 我不知道晏淮要带我去哪儿，任由他牵着。 直到没了人烟，晏淮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卸下大氅固执地将它披在我肩处，长臂一伸，将我抱了满怀。 我被这一用力的拥抱怔了神。 “阿鸣，我不知道你早些年是怎么过的，伯父伯母走后还会不会有人提醒你天冷加衣，有没有饿过肚子，但你要愿意的话，以后可以把这些杂事交给我，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少爷，做这点事绰绰有余。” 耳畔是晏淮的剖白，四周万籁俱寂，头顶上了年岁的古树将我们笼罩，偶有寒风扑来，裹着一股道不明的酸意。 我才发现自己这些年寻找的，无非如此而已。 垂落在两侧的双手回抱住眼前人，明显察觉到方才还信誓旦旦的人身子僵了下，随后双臂收紧力度，抱得更加用力。 第64章 “你……收敛些” 467 “阿鸣。” “我在。” “阿鸣。” “嗯？” 回去路上，晏淮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愉悦。 这人就跟得到奖赏的小孩儿似的隔三差五喊我两声，等我应了他，问他何事，又讲不出个缘由，只道是心情好想多喊几声。 晏淮不嫌累，来回喊了好几次，乐此不疲，我可不行。 我还打算待会在人前表现得成熟点，不想如他那般幼稚。 我俩溜走后重新回到城隍庙，还未进门口，这人便大张旗鼓地要牵我手。 当然，我拒绝了。 “为什么？”晏淮漂亮的眉眼瞪圆，不悦地望向我，“你是不是要反悔？” 这都哪跟哪，晏淮也太敏感了吧。 “人多，你……收敛些。”我低声道。 见我们回来，几道视线“唰唰”地往我俩身上瞥，几乎要成为人群焦点，弄得我颇有几分不自在。 奈何晏淮就跟没发觉似的，主动往我身侧靠近，又生怕我听不到，微微低头，脑袋几乎要与我挨着，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晏淮这么黏人。 他薄唇微抿，漆黑的眸子夹着一丝不甘：“人多与我要牵你手有何干系。” 怎么没关系了！两个大男人在人前手牵手很怪好么，让旁人看见指不定怎么想。 我红着脸正欲解释，这人又像是看够了我窘迫，体贴道：“好吧，我知道了，阿鸣，你怕还未习惯我们的关系，但总有一天我们需要向外人公布，你脸皮既然这般薄，那人前我便给你些时间适应好了。” 我稀里糊涂地听着，没注意到晏淮说“人前”二字，只觉得此刻的他真够善解人意。 468 将这些无家可归之人安顿好时已经天黑，他们居住在临时搭建好的草棚里，草棚还漏风，现在天气并未彻底入冬，勉强能够应付，可等真的入了寒冬，又该如何呢？ 这一天忙忙碌碌，见过太多双绝望、胆怯又感激的目光，让我心里有些难受，想帮忙又无从下手。 我的情绪一直不怎么高涨，晏淮看出来了，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他打听到就在下午楼砚雪接到珏州来信，据说派来的刺史明日将抵达丽州，届时会将这些年县太守贪污的赃款追踪到，这笔赃款再加国库派发的银两将全部拿来修建住房，免费为这些流离之人提供住处。 “真的？”我难免惊喜，一直以为当官的都跟冯光辉那样，可作为，又不作为。 然而事实上，像冯光辉这样的贪官毕竟是少数，这些人就是存在，也会如过街老鼠般，只能在暗地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不敢明目张胆欺人。 “开心了？”晏淮笑了笑，趁着天黑垂落在袖口内的手随意晃了一下，便将我手紧紧握住，“阿鸣，有点冷了，这里有人看守，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想起晏淮的大氅一直披我身上，不冷才怪。 我挣脱开手，取下大氅用力往他肩处一搭，奇怪的是，晏淮这次没有再抗拒，而是垂着眼眸认真盯着我看。 看得我有那么几分不自在，好在天黑加上我皮肤向来黑，就算害臊也很难被发现吧。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我赶忙松了手，转过身便见楼砚雪与关止两人并肩站在淡色的月光下，般配至极。 楼砚雪一如既往的眉目温和，令人诧异的是向来冷酷的关止竟然也会笑，这人笑容虽然很淡，但我能感觉到，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与晏淮看，仿佛要将我俩看透。 我不禁心虚，立刻挺直腰背，试图将自己最好的状态展现出来。 我心里发愁，大金主对我好的没话说，只不过要是知道我与他外甥在一起了，不知会如何看我？ 好在楼砚雪没有追问我跟晏淮，只是道了一句“今天辛苦了”便放我们离开，过程实在过于顺利了些。 469 回去路上我就开始发愁，想着日后如何与楼砚雪相处。 晏淮与我不一样，我孤家寡人一个，再亲近一些的便是周围的邻居们，晏淮在我家居住这段时间与他们交往甚好，根本不用我操心。 相较而言，晏淮亲人很多，我要考虑得自然也多一些，更可况我又年长于晏淮，怎么也得比他靠谱些吧。 我苦兮兮地胡思乱想着，晏淮却跟没事人一样固执地牵着我的手，在我准备挣脱时握得更紧，且辩言：“阿鸣，当下已无旁人，我牵牵怎么了？” “还是你反悔了，不愿与我交好？” “哼，反悔也没用，总而言之你既应下，我便不可能再放你走了。” 我无力反驳，只能任由晏淮牵着。 回到家中，晏淮刚解开披肩的大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手，扭头问正蹲着身子准备生火烧水的我：“阿鸣，明日你还会为我系上吗？” “什么？”我没听懂，扭头朝他瞧去。 因为晏淮是站着，我蹲着，从我这个视角去看晏淮，不知是这人天生肤白，还是有烛光的衬托，模样红唇齿白，令人生羡。 一时间，我看怔了神，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熟悉的“晏和风”，直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将我唤醒。 “阿鸣。” 晏淮不顾脏乱，使了蛮力将我一把拽起，双手自然环上我腰间，凉薄的唇在我唇角试探性地亲了几口，见我没抗拒便吻得深了些。 往常我与晏淮亲吻时都是发了疯似地使劲，不愿服输的心气在彼此胸间冲撞，像这般温和的场面鲜少能拥有。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那都是晏淮男扮女装还是“晏和风”的时候。 我微微阖眼，眼神有几分迷乱，情不自禁地搂住晏淮脖颈，努力回应他。 晏淮却在此刻停了，睁开那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深邃且冷酷，仿佛方才那些温柔都是假象，这才是他真正的面孔。 “阿鸣，看清我，我是谁？” 我没听懂，茫然问道：“你不就是你？” “我是晏淮还是晏和风？” “你好奇怪，晏淮是你，晏和风难道不是你？” 晏淮沉默了会儿，淡淡回了句“说得也是”，再次袭来的吻便带着“晏淮”特有的风格，霸道又蛮横。 明明是在做亲密的事情，怎么感觉跟上了战场要占地为王似的？ 最终，在晏淮又一次占据了我嘴里的空气，我快缺氧而窒息的片刻恍惚想到一个大胆的猜测。 “晏、晏淮，你莫不是连自己醋都吃吧？” 眼前人顿时安静，低着头没吭声，烛光之下耳廓隐隐泛红，因为晏淮肤色白，所以哪怕一点点红晕也能看清楚。 真是稀奇，晏淮还有害羞的时候。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我轻咳了声装作看不见，转了话题：“你刚刚让我系什么？” “大氅。”晏淮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我身上，将脸埋进我脖颈处，闷闷地说：“每到冬日，爹有娘亲给他系，而今舅舅也有关止，就差我了，我也想要有人给我系。” 我被晏淮这么幼稚的想法震惊到了，这人是什么小孩子吗？这种事情也要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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