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垣看着崔芄:“杨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要脸要名声,一个不怎么干净的指令蒙上不知道多少遮羞布,怎会露出来?” “所以最好是一个与杨家有关系的人家,看上去不在一块,实则很懂杨家做事风格的人家,”崔芄猛的抬头,“几位夫人的娘家?” 武垣微笑颌首:“孺子可教。” 崔芄知道武垣在引导他思考:“所以是韦家,还是郑家?” 庶长子的夫人,还是嫡子宗妇? 今天大觉寺这么热闹,都没看到屠长蛮身影,他被派去哪儿了? 常乐坊,屠长蛮带人封了一个院子,看着房间内尸体,叹了口气:“通知头儿吧,人不是失踪,是死了。” 房间有点乱,炭盆已经烧完,窗子开着,人倒在血泊中,左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死不瞑目。 屠长蛮上前摸了一把,虽然不怎么多,还是有余温,这是才死没多久?肯定超不过一天。 “你倒是坚持的久一点啊……” 他视线犀利地观察房间,或走或蹲,缓慢细致,同时记得自己不留下太多痕迹,他看到了一行脚印,像是有人翻窗走了?桌布上湿痕,好像是茶水,凑近 闻,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芬芳…… 茉莉花茶,还是茉莉花熏香? 得问问街坊邻居,这处宅子平常有什么动静,都有谁来过……还有这个宅子,到底在谁名下。 …… 永宁坊,崔芄还没到家,就看到了街上跑着玩的孩子们。 小孩子不像大人那么怕冷,冬天也爱在外面跑,尤其今天,大觉寺热闹,大人们热情很高,对孩子们没那么管束,孩子们也比平时更活泼,跑来跑去,时不时尖叫大笑,个个小脸通红,血气十足。 崔芄已经拿到了武垣给他的佛饼,不太多,拿纸包好,绳子扎着,一包四个,一共三小包。 去这一趟,他已经知道这个饼对孩子好,看到这群活泼到堪称淘气的孩子,拆开一小包,分给他们。 “哇——我认的这个,佛饼!” “哇——好香!” “哇——哥哥好厉害,谢谢哥哥!” 小孩子对零食热情总是很高的,远不及大人那么看重价值,他们只要有,就会很开心,说谢谢说的可快了,有的年岁稍微大点,懂的多点的,除了会说谢谢,还会脸红害羞。 也有小孩被大人叮嘱过,不准靠近这个长得好看,但是做忌讳行业的哥哥,小孩子不太懂大人的忌讳,平时其实也没什么机会和这个哥哥见面,但是现在…… 大着胆子伸出小手,接过掰开的小饼,抱了下崔芄的腿:“哥哥好!” 远处有大娘看到这边动静,忍不住小声唠咕。 “什么人的东西都敢接……” “这么金贵的东西,就这么给外人分了……” 再一看,自己的小儿子,大孙子也都在孩子堆里,话就咽了下去。 “自己也不留点,崔郎真是的。” 待到门口,二人便该分开了。 崔芄站在自家门口:“多谢十三郎送我。” 武垣点了下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不远处有人小跑了过来,满头是汗,面色焦急——他的属下。 招手叫人过来,那人附耳,小声禀报了几句话。 武垣凝眸,沉思片刻,看向崔芄:“崔郎接下来应该不忙?” 崔芄有些意外,摇了摇头:“确是无事。” 武垣:“那跟我走一趟?” 崔芄猜,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武垣:“皮承明死了。” 崔芄非常惊讶,一是皮承明的死,二是……这种事,武垣也跟他说?新案发生,该当低调,他也不是衙门相当人员,不是这规矩。 武垣自是懂了他的表情,眉梢挑起:“我内卫行事,自有考量,何时要看别人规矩了?” 常乐坊。 屠长蛮忙得上蹿下跳,听说十三郎来了,赶紧过来汇报,发现来的不只十三郎,还有崔芄?那他该不该说? 武垣:“讲。” 屠长蛮拍了下脑门,是了,他怎么傻了,十三郎既然带人过来,就说明没问题,可以让人参与……他立刻整理信息,一边把人往房间里引,一边讲说自己所得。 “他杀,凶器就在现场,匕首入左胸,正好心脏的位置,位置没那么准,凶手应该不会武功。” “炭盆很满,一般放那么多炭,该是晚上,睡前,预备着夜里不太冷的,全部烧完,没有新添,那大概率就是人根本没活到白天,应该添炭的时候。” “窗子内外有脚印,该是有人这般进出过。” “昨晚房间应该有客人,虽然茶具看上去很干净,不像用过,但桌上有茶渍,来的是客人?这个茶子的味道我闻着有点奇怪,有点像花香,什么茶会放花,茉莉花茶?” “不知道这个客人是不是凶手,是不是大晚上过来的,我反正感觉皮承明死在夜里,但不会看尸,仵作又没来,不知道被哪儿扣着呢……崔郎来的正好,头儿真真睿智!” 刚刚还不大确定要不要说案子呢,现在就夸上上峰了。 可惜崔芄没时间吐槽,先去看尸体。 “死者侧躺位,尸斑聚集于左侧肩膀,大腿,色深,指压褪色,尸僵明显,要害心脏被刺,出血量极大……他死亡至少六个时辰以上,的确应该是夜间出的事。” 这个死亡现场很明显,没什么疑问,就是房间…… 精巧雅致,摆设甚至有鲜花,崔芄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一个男人会住的房间,尤其窗边的菊…… 不是西湖柳月,但他现在很敏感,只要是菊花,他都忍不住往别的方向想。 武垣也看到了那盆菊花,实在显眼。 “十三郎说杨家人也在寻找皮承明,”崔芄蹙眉,“找的由头总不能是花吧。” 武垣摇头:“是佛饼。” 屠长蛮带二人看过现场,还没汇报完:“正好等你们需要点时间,我顺便查了查别的,街坊邻居说这个院子空置很久,之前没有人住过,这几天也完全没感觉到有人住进来,但这院子明显是有主人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下铺过来打扫整理,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空置的房产。” “可房间有点乱,看生活痕迹,肯定也不止住了一天,皮承明躲在这,吃的用的都是事,他怎么解决的?我就想,可能是提前放过来的,他过来住后,根本不用出门……” “可总这样不是个事,总得有人过来看他,跟他说点什么吧?那应该是大半夜来的?夜里长安有宵禁,不可能从外面大街走,只有坊内可以行动,所以经常过来,给他提供这个住处的,一定是这个坊的人!” “宅子的主人怪有品位的,装饰摆设都不俗,肯定有钱……” 武垣直接问:“宅子,在谁名下?” “嘿嘿,我还真查了,你猜怎么着?”屠长蛮眼底闪着兴奋,“是一个商户名下的私宅,而这个商户呢,只是个掌柜,管这两家铺子,东家姓郑,但又不是郑家产业,是分出去的嫁妆。” 崔芄立刻想到了杨家宗妇,嫡子杨成安的妻子:“郑氏?” 屠长蛮:“本来的确是她的,嫁妆给了女儿,就是女儿私产,可以随意处置,这郑氏呢,不愧是世家教养,为人大度良善,将这两个铺子送给了庶妹。” 所以这个宅子,是妹妹小郑氏的。 “听闻有人寻我……” 忽的,外面一道声音传来,是个年轻女子,声音脆甜,让人过而难忘。 崔芄感觉有几分耳熟。 杀人现场不好公示,武垣带着二人出去。 屠长蛮看到来人,清咳一声:“没错,找的就是你,本该我过府亲问,但你好像不在家?” 他一边说话,一边朝武垣崔芄使眼色,示意眼前这年轻女子,就是宅子的主人,小郑氏。 小郑氏柳眉高眉,明眸皓齿,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似是有些害羞,红着脸行了个礼:“见过十三郎。”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崔芄更加确定,此音耳熟,他的确听到过,且就在近日…… 不就是在整理杨成玉遗体时,和小男孩说话的女声? 姓姓,原来是姨母。 当时的小男孩,是杨成安妻子郑氏的儿子。 这个小郑氏年岁尚轻,看发式,该是云英未嫁,却似乎很懂哄小孩子,当时的小男孩就很听他的话。 她竟然与皮承明有关系? 武垣:“这个宅子,是你的?” “是,”小郑氏点点头,脸色有点白,“这本是姐姐的嫁妆,虽说允了我,我也不大敢动,荒置了很久,从未来过,若不是您的人寻到我,我都忘了这里……” “是出了什么事么?”
第35章 那女人勾汉子呢 小郑氏眉目隐有担忧, 想往里看,又不大敢,一副很忐忑的样子。 屠长蛮挑眉:“你不知道这个宅子正在被别人用?” “被人用了?”小郑氏扬眉, 不大高兴, 世家长大的脾气就出来了, “无有允准,无有邀约,贼子无礼,竟敢冒犯到我郑家头上,中郎将——还请查清, 抓出贼子加倍惩罚, 以安民心!” 连鬼见愁十三郎都敢使唤了。 武垣这回却没脾气不好, 稳的很, 老神在在, 只是没接郑氏的话:“所以你不知道这件事。” 小郑氏:“是。” 武垣:“那屋子里的人,你也不认识了? ” 小郑氏:“还未曾见过,自是不知道。” 武垣看着她:“那他怎么死的,你也不知道?” “死, 死了?”小郑氏伸手捂嘴,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我这宅子……竟成了凶宅?” 不过转瞬, 她好像明白过来什么,立刻撇清:“中郎将容禀,此事于我,于郑家毫无干系, 一个荒置的宅子, 我们寻常想都想不起来, 怎会在这里害人,竟然是有人栽赃陷害,或者看这里无人,想要借地办事,反而遭遇了意外!” 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桃腮粉面,身姿绰约,急的都快掉眼泪了,端的是让人心怜。 武垣却没半点怜香惜玉,话音淡淡:“勿急,事实真相,官府自会查清,不是你做的,自不会冤枉你,是你做的,你也跑不了。” 小郑氏:“……是。” 武垣:“近日你可来过此处?” 小郑氏摇头:“没有。” 武垣:“可此处整洁干净,显然一直有人在收拾整理,甚至有新鲜花植做点缀,我是个麻烦事。” 小郑氏想了想,道:“可能是长姐……这宅子原本是她的嫁妆,也是她养的下人在打理,虽给了我,记到了我名下,但我现在未有成亲,并不方便亲自打理,仍是长姐的人在干这些活,长姐惯会调教下人,这些人做事一贯体贴,我来不来,该准备的都会准备好,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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