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也说不得,段忌尘还在这儿瞎捣乱。 邵凡安气也气过了,现在看着豪掷千金的小少爷,心下又觉出几分好玩儿来,他就抱着胳膊往门柱子上一靠,歪头看看段忌尘,故意拿话逗人家:“哦?你钱庄里还有钱呢?钱庄里——有多少钱啊?”他拖着调子笑着说话,正巧外头又走进来一位客,他和段忌尘刚好站门口,他就搂了段忌尘胳膊一把,把人往旁边不碍事的地方带了带,嘴上接着道,“你要是钱多,不如直接给我啊。这满屋的宝贝,实话说,哪个都没白花花的银子最顺我的眼。” 段忌尘就是再没眼力见儿,这会儿也觉出他言语里的调笑来了,老是被逗总得长点儿记性,他小脸儿立马板了起来,往前挨了半步,略有些气恼:“你又不正经了,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做什么总是戏弄我。” “嘿,你好逗呗。”邵凡安咧嘴一笑,余光一晃,不经意间,忽然和一道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此刻是背靠外墙,面朝店内站着的,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人正是刚刚进来的客人。那人身形瘦小,自打走进屋,目光便闪闪烁烁的,和他对上眼以后,又立刻挪开了视线,侧过脸左右各张望了一下,目视的方向全是店伙计站的位置。 这小子贼眉鼠目的,邵凡安一眼便看出他不怎么对劲儿了,眼神就暗地里追着他走。 此时,段忌尘忽然朝他身前一探身,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串字。 “嗯?”那串字哪儿都不挨哪儿,邵凡安注意力两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与此同时,那小个子挤在柜台前,在那四五个壮汉之间转了转,探头探脑的,看着像是凑着看看热闹,结果看没两眼,忽地转身就要离店。 在他闷头快走到门口时,邵凡安倏地一错步,一把握住他胳膊,眼睛一弯,笑了:“小兄弟,手挺快啊。” “你干什么??”小个子神情巨变,满嘴吵吵着,反应特别大,“你他娘的谁啊!松手你!” 段忌尘瞬间皱起眉。 邵凡安还是笑呵呵的,直接反手一握,小个子哎哟一声,身形立马佝偻起来。 店老板见势,一下明白过来,赶忙把柜台上的玉石珠宝点了一遍,这一点,看出问题来了,连忙招呼店内伙计:“贼!贼!捉贼!” 那小个子见势不妙,面色狰狞,卯起劲儿就要往邵凡安肋叉子上撞,邵凡安朝他波棱盖上踹了一脚,他噗通跪地,邵凡安拎着他后领子就把人给按住了。 两旁的伙计要来帮手,这时候,围着柜台的那几个大汉忽然暴起发难,嘴里不干不净地大喝一声,齐刷刷冲上前来。 这几个人果然是一伙儿的,看样子暗偷不成,这是要明抢了。 邵凡安倒不操心那边,把手里的人交给了旁边的伙计:“摸他左袖子,东西应该都藏在那里了。” 同一时刻,为首的壮汉几步冲杀过来,抡起拳头就要动手。段忌尘撩了下衣摆,横身移步,也未见他如何动作,下一瞬,那壮汉便惨嚎着倒飞了出去。 那群贼人被撞倒成一片,段忌尘背着手转过身来,朝邵凡安脸上望来一眼,认真地道:“你记住没有?” 邵凡安听得一愣:“记住什么?” 段忌尘立刻抿抿嘴,刚要说话,后面那几个壮汉相继爬起身来,端得是一脸的凶相,再次袭来。 拳风将至,段忌尘未动未躲,单手擒住第一个人的手腕,使了巧劲儿,手上一抖,直接借力还力,将人背朝下狠狠摔在地上。下一刹那,另外两人,一左一右,从侧后方猛攻而来。段忌尘一个侧步,反扣住其中一人手臂,然后顺着那股冲劲儿,一挪一转,将人直直砸向另外一人。那二人撞了个满怀,脚下又被先前摔倒的人绊了一跤,顿时跌成一团。 此时,伙计从小个子身上搜出了被窃走的珠宝,老板急忙忙赶了过来,先对邵段二人作揖道了谢:“幸得二位公子出手相助!多谢多谢!”然后赶紧忙着低头清点失物。 段忌尘往邵凡安身旁站了站,稍稍一侧身,在他耳边又将那一串字低声嘀咕了一遍。 邵凡安抬眼看过来,段忌尘嘱咐道:“你且记好。”说完顿了顿,又小声道,“这是我的钱庄暗码,你去了,先报段家的名号,再报我的名字,然后说暗码,就可以了。” 邵凡安眨巴眨巴眼睛,这回是彻底愣了。段忌尘这是真不跟他见外啊,这段家的家底儿都给他掏出来了。他这么一细寻思,发现段忌尘还真是什么好东西都往他身上塞,人家段夫人陪嫁的嫁妆,蔫不出溜地就塞他斗篷里了,段家祖传的那块雷符现在还在他小包袱的夹层里好好揣着呢。 一时间的,邵凡安也没想好,这是该夸他一句傻实诚,还是笑他一句没心眼了。 这小店遭了贼,店里的伙计想压着人去衙门报官,可伙计连老板拢共就三个人,店老板怕路上生事端,就连说好话,想让段忌尘帮忙跟着送一下:“这位公子,劳烦您再多走上一趟,耽误不了您多久,衙门就在拐角那条街上,来回就一盅茶的功夫,谢谢了,谢谢。”老板转脸又对邵凡安道,“您方才瞧上的那块玉佩,我给您折成半价,也算是感谢二位公子仗义出手。” 这敢情是天大的好事儿啊,邵凡安笑出一口白牙,和段忌尘彼此点了个头,两个伙计把那几个人五花大绑压出门,段忌尘便压后跟着一起去了。 店老板将贼人偷的东西全抱回柜台,一样一样规规整整地放到博古架上。刚刚只是点了个数,这会儿估计是看仔细了,老板忽然发出一声哀嚎,举着手里的东西简直是欲哭无泪:“哎呀,这、这可怎么好,这弄坏了啊,真是造孽啊造孽。” 邵凡安循声一看,老板一张老脸都纠在一块儿了,那可真是心疼得够呛。 他再往老板手上多看了一眼,心中微微一怔,然后又是一动,立刻走上前去:“老板,您手上这样东西,可否让我好好看上一看?” 老板将东西递了过来,摇头晃脑地直叹气:“这可是顶好的玉料,工艺做得也精细,只可惜……哎,这里断掉了。” 邵凡安将那小物举在手中,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阵,心下忽然打定了主意。 “老板,这掉了的翡翠珠花我不要,你不如把这一截儿卖给我。”邵凡安一抬眼,眼睛亮亮晶晶的,“这坏了的部分您给我折个价儿,方才的人情,也算您给我折进去了,我按刚刚那个玉佩的价儿出钱,您看成与不成?” 走镖时结识的那位老大哥曾说过,买好玉,得看机缘。 邵凡安搁心里说,机缘这不就来了吗。 ---- 姑娘们小年好哇!!!
第163章 待段忌尘从隔壁街再回到玉石店,邵凡安正好掸了掸屁股,从店门口的石阶上站起身。 “走。”邵凡安一胳膊肘搂在段忌尘肩膀上,夹着人就往外走。 段忌尘让他扒拉的弯了下腰,又立刻挺直了身子,回手扶上他侧腰,不解地回了下头道:“你相中的玉佩——” “不要了。”邵凡安像是心情大好,说起话来都美颠颠的,“咱不买那个了,咱换一个买。” 邵凡安带着段忌尘,当即便跑了别的地方。 这回俩人不再往玉石店里钻了,邵凡安一路走一路打听,最后找到一位做手艺的木匠师傅,跟师傅买了砣具和解玉砂,还捎带着带了几片干葫芦片。 邵凡安这会儿袖兜可比脸都干净了,就全让段忌尘付的账。段忌尘一个世家少爷,从来也没见过这些玩意儿,自然也不知道这都是做什么用的,便问他买来做甚。他笑呵呵地不说话,段忌尘再问,他便故意道:“问得这么紧,这是嫌我花钱了?” 段忌尘面皮薄,确实也好糊弄,挨了这么一句,嘴巴抿得紧紧的,就不再追问了。 二人骑着马北行,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见着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都停下来瞧瞧热闹,温温吞吞地行路,过了约有一个月,方才到了药谷。 进了药谷,杜如喜和江五人都不在,邵凡安就去看了小师弟和小师妹。俩小孩儿头一回出远门,都快在人家地界儿玩疯了,邵凡安问他俩跟不跟着一起去桃花源,祝明辰刚要点头,祝明珠立马在后头捅他腰眼子一下。小丫头心眼子多,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想着跟着大师兄免不了受训修行,就不愿意去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师弟师妹爱在药谷待着,邵凡安也不勉强,嘱咐了两句别给人家添麻烦,就和段忌尘往西去了桃花源。 这桃花源地,果真不负盛名,桃花灼灼,花开千里,一眼望去,美不胜收。 段家在这里还有一处专供静养用的小别院,段忌尘领着邵凡安住进去,本以为难得没有别人打扰,两个人能清静自在的独处一阵,结果事与愿违,消停日子压根没过上几日。 这桃花源风景宜人,实属修养圣地,花开的季节一到,不少的世家子弟都会前来观景,其中多数又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 小公子们涉世未深,未曾踏入过江湖,却又心有向往,便格外喜欢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拍惊堂木,说那江湖事。 正巧,段忌尘这几年崭露头角,又是重华派的二公子,又是玄清真人单传弟子,天赋异禀,一手御灵术使得出神入化,一时间在江湖上名气大盛,在年轻一辈中风光无两。 他穿着重华派的标志性云纹白衣,容貌又过于显眼,到了桃花源,没几天就被小公子们给认了出来。小公子们也没怎么见过世面,这乍一眼见过江湖传言中的人,一个个的还挺激动,学着大人模样抱拳见礼,想了半天,喊了声段前辈。 段忌尘的岁数不过比他们大了四五岁,哪儿担得起前辈二字,但他对着外人一向冷得下脸,手往背后一负,端得是一幅长辈姿态,眉眼都淡淡的,冷清地嗯了一声。 邵凡安抱着胳膊在一旁瞧热闹,都看乐了。小公子们齐刷刷转过脸来看着他,他挺自来熟的,冲人小孩儿笑着说:“叫什么前辈啊,这也没差着辈儿啊,这叫一声可得算是你们吃次亏啊。” 小公子们嫩得跟一颗颗青葱一般,又齐刷刷围过来问他怎么称呼,他就介绍了一句,有人想喊邵前辈,他赶忙拦住了,说:“可别,小公子们若不嫌弃,就喊我声邵大哥吧。” 这称呼一出来,关系自然就容易拉得近,小公子们一开始是冲着段忌尘来的,结果没过三两天,一个个的愣是跟邵凡安熟悉上了。 邵凡安那性子,跟谁都能近乎,小公子们跟他小师弟差不多一个岁数,他也能和人家处挺好。而且这几个小孩儿里,有一位姓苟的少年,性格温和老实,格外合他眼缘,他就喊人家小苟。 没喊上两次呢,段忌尘偶然听到了,顿时皱起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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