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尘看向白羽昼,道:“羽昼?” 白羽昼作揖道:“皇兄,当时明泽确实来了臣弟府上做护卫,至于经常出入书房之事,是因为臣弟发现了他的姓名并非本名,故而询问,那段时间还差了一些关于他幼年经历的资料,所以经常叫他去询问,后开他请辞,想在宫里当差,臣弟也就放他去了,却不知这一段经历却成了意图不轨?” 陆宣道:“陆明泽与湘王殿下和摄政王都互相交好,从湘王府请辞后就去应选侍卫,可何尝不可疑?现在又有谁有证据证明湘王殿下和陆明泽并未密谋,也并未生不该生的心思?” 白羽昼道:“那你又有何证据证明我与陆明泽确实密谋?” 陆宣笑道:“臣自然有证据,臣府上有一位杂役,而此人也正是在湘王府当过差,亲耳听见过湘王殿下和陆明泽密谋。” 白羽尘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但如果是御史台铁了心要将白羽昼和魏九安等人都拉下水,那自然是极其周全的,若真要查也查不出什么。 陆宣看向白羽尘,道:“皇上,您要去审问此人吗?” 白羽尘摇摇头,道:“那就交由刑部来审吧,等有了结果再告知朕。几位爱卿方才上奏的诸事,以及地方政府要上奏的大小事宜,待会儿便在奏折里写清便可。” 陆宣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白羽尘也捕捉到了他的心思,道:“好了,各位赶紧写折子去吧。下朝。” 陆宣转头,突然和康泯对视,二人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计”。 下朝后,白羽尘知道今天自己肯定有很多事要办,所以没有逗留,直接去了圣辰宫。 魏九安却去了刑狱——他想起了一位恩人。 刑狱。 魏九安平日说什么也不会愿意来的,但今日不一样,他最近的记性一直下降,再不来恐怕就忘了自己的恩人。 狱卒见他进来,上前道:“魏大人要找谁?” 魏九安认出他,他是自己蒙冤入狱的那段时间里看守的那位狱卒。 魏九安道:“崔十八。他就叫崔十八,因盗窃入狱。之前我在狱中起了高烧,他给我推脊柱,他还算是我的恩人呢。” 狱卒想了想,最终摇头,遗憾道:“魏大人所说之人,我倒记得,但是人死万事空,您见不到您的恩人了。” 魏九安一怔,有些不可思议,道:“是不是记错了?崔十八,他儿子重病,他没有钱,就去街上偷药,最后被抓,他儿子被埋在乱葬岗了,是不是……记错了?” 崔十八的妻子和孩子都死了,崔十八要是也死了,那他们家就没人了。 狱卒只好又说了一遍:“真不是我记错,崔十八真死了,去年冬天死的,染了溃症,脸都烂了。这样因为疫病死的不让葬入土中,还是我和几位兄弟将他烧了。” 魏九安道:“骨灰也没有了?” 狱卒点头:“病患死后什么都不能留着,直接扔了。” 魏九安只觉得心头被人狠狠一击,许久缓不过来,回去的路上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在他心里,崔十八是善恶参半的。 恶有恶报,但他的善报一直没来,也没等到魏九安来报恩。 ----
第85章 戍边 魏九安到圣辰宫时,白羽尘正拿着一本奏折看着。 魏九安道:“羽尘,我可以做些什么?” 毕竟若是没有公务可批,他也闲得慌,越闲越难受。 白羽尘摇头,道:“子矜,你躺下休息会儿吧,最近都别看公务了,御史台来势汹汹,日后弹劾的折子太多,你不该看。” 魏九安却不听,拿起桌上的一本奏书看起来,道:“我又不是没见过别人骂我。” 展开那本奏折来看,上面列着变法的各类错处,强制要求废除变法。朝中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魏九安的甲寅变法;另一部分坚决否认变法的利,要求全盘废除。 但真正令人寒心的是,支持甲寅变法的大臣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不支持魏九安的。 白羽尘叹了口气,道:“子矜,若是要解决这件事,那咱们今年秋天恐怕是没法回云南了。” 魏九安边看边点头,道:“没事,那就明年,我不信我撑不到明年。” 白羽尘只好应下来,重新拿起笔批阅奏折,但还是忍不住往魏九安这边瞟。 魏九安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嗤笑道:“这就开始站队了。” 白羽尘随口答道:“御史台没几个好东西,自然没有多少人支持,但若是与变法挂钩,那就没准儿了。” 目前来看,御史台的想法是废除变法、以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将魏九安贬去什么苦寒之地,等到魏九安死了,他们再推行他们的新法。 尽管他们的新法是依照甲寅变法推行的。 直到魏九安看见了陆宣的奏折。 陆宣和陆明泽除了血缘之外,确实没有别的交集了,所以魏九安除了知道他们之前曾经去过一次冲突以外,也不知道更多,更不知道陆宣原来已经这样想将陆明泽从英烈的位置上拉下来。 奏折中提到了关于陆明泽的经历,但这些明显都是改编过的,在陆宣口中,变成了陆明泽幼时贪玩跑丢,他们一家尽心尽力去找他,再次重逢时陆明泽反咬一口。 魏九安竟不知,陆明泽何时成了这样的白眼狼。 魏九安有些气愤,不只是有些,气愤到肩膀都在抖。 白羽尘立刻起身,揽住他的肩,道:“子矜。” 魏九安突然忍不住了,骂道:“妈的,关明泽什么事!” 白羽尘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说太过的话,只好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稍作安抚。 魏九安实在是有些激动,因为那份奏折的结尾提到,要将陆明泽鞭尸。 片刻后,魏九安心里有些酸涩,红着眼眶,不知是气的还是难受的:“我的变法,为什么还要把他也牵扯进来。” 魏九安紧紧握住白羽尘的手,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只道:“他们斥我一个就够了啊。” 白羽尘坐在他身边,轻轻抱住他,温声道:“没事的,我会帮你摆平的。” “子矜,放心。” 魏九安把脸埋进他怀里,心里难受,但较劲似的,就不哭出声,只默默流着眼泪。 白羽尘就抱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御史台和宋楠曾经散出的流言,他不信魏九安没听说过。 片刻后,魏九安才抽泣着道:“之前明明都好了,明明自从平反后就什么都好了……怎么就他妈不让我过一段好日子啊?” 悲伤与愤怒共同冲上心头,他还想像之前一样痛快地哭出来,但做不到了。 白羽尘亦然,做不到了。 白羽尘也不知他心里是怎样的情感,只是一直在他耳畔低声道—— “放心,我陪着你。子矜。放心。” 哭着哭着,魏九安逐渐没了力气,靠在他身上呜咽。 白羽尘就静静抱着他,待他情绪稳定了,才给他端了杯温茶,道:“子矜,喝点水,不难受了啊。”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魏九安不可能不难受。 魏九安泯了几口,又抱着他不撒手,靠在他肩上滴着泪珠。 白羽尘道:“子矜,未来几天我都跟你在一起,你就来圣辰宫住,流言我让人去追,包括御史台那边,暗卫司会一个个彻查清算,但是变法现在不能轻易废,包括你也不能轻易妥协。” 魏九安还没说话,白羽尘便又道:“再信我一次。”边说边握住他的手,攥得很紧。 这时,安烬从外面进来,朝白羽尘作揖道:“皇上,湘王殿下求见。” 魏九安刚哭完,眼睛还红着,白羽尘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这一面,便道:“现在不便,让他晚上去奉先殿找朕。” 安烬应下,知道白魏二人还有话要说与彼此,便出去了。 安烬刚走,魏九安就道:“为何不让他进来?”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还多多少少带着些哭腔,但已经极力忍住了。 白羽尘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道:“现在不想见他。再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知道,白羽昼容忍不了御史台和陆宣往陆明泽身上泼脏水。 他也知道,白羽昼无权无势,没有办法护着陆明泽和他的清誉。 白羽昼才是最煎熬的。弃权弃势是他曾经自保用的方法。 魏九安转头瞥向窗外,道:“羽尘,今年没看见桃花开。” 白羽尘搂着他的手紧了几分,道:“明年就开了。” 魏九安靠在他肩上,道:“明年咱们还要回家呢。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了。” 白羽尘点点头,捏了捏他的手心,道:“明年一定能回家,明年说什么也要回家。我也还没去见过伯父伯母呢。” 之后,魏九安就不说话了,一直沉默着。 但白羽尘能看出他的千言万语。 奉先殿,夜。 魏九安在圣辰宫早早睡下了,白羽尘在给他掖好被角后便去了奉先殿。 他到时,白羽昼正对着白珩的牌位发愣。 白羽尘没有让人通传,而是轻咳两声,道:“羽昼啊。” 白羽昼转身,看见了身着常服的白羽尘。 白羽昼立刻作揖,道:“见过皇兄。” 白羽尘挥了挥手,安烬便带着下人们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奉先殿的门。 殿内只剩他们兄弟二人,但这种氛围在白羽昼看来更僵了。 白羽尘向前走了两步,燃了炷香,如往常一样,对着白珩的牌位拜了拜,然后将香火摆正放好。 这个身影与白羽昼记忆中的那个白羽尘重合,他记得,当初不懂君臣之别时,他一被世家子弟欺负回去找白羽尘当靠山。 当时的白羽尘长身玉立、身着锦服,虽是蟒袍,但丝毫不输龙的气势。 现在,他的兄长也穿了好几年龙袍了。 这身金龙在烛火映照下有些昏暗,但他总觉得,这条龙就盘踞在白羽尘身上。 白羽尘拜过白珩后,有些口渴,打算斟一杯茶,忽又转头看向白羽昼,道:“羽昼,你今日过来,是为了陆明泽的事吧?” 白羽昼点了点头,道:“皇兄应该都知道的。” 白羽尘“嗯”了一声,道:“当然知道,是因为陆宣的奏折和御史台的谣言。你要查吗?若是想查,我就先让你暂时接管暗卫司,正好最近暗卫司在调查此事。” 白羽昼摇摇头,道:“不了,皇兄又不是不知臣弟意气用事,还是让暗卫司查吧,臣弟等着结果便是。” 白羽尘微微蹙眉,斟茶的动作一顿,道:“羽昼,今日怎么这般疏离?” 白羽昼再次摇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白羽尘叹了口气,道:“若是你们都信不过我、也信不过暗卫司和子矜,那才是可悲。羽昼,你信不过皇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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