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栖说完去看顾英的脸色,发觉他的脸色并没有舒缓,仍旧骇人。 他闭了闭眼,继续道:“你相信我好不好,你相信我顾英,我们能干什么啊。” 沈容栖用力挣着那只被顾英握在手里的腕子,瑟缩的模样更加惹怒了顾英。 “两个大男人能干什么,”顾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他慢条斯理的脱了衣袍,露出结实的臂膀以及身上斑驳的伤痕,跨进浴桶。 “能干什么,你不清楚么,”顾英的大掌在他白皙稚嫩的皮肤上摩挲着,看起来深情而病态,活生生像一个被下了蛊的傀儡,只知道疯狂迷恋眼前的人。 沈容栖强忍着/逼自己不要后退,他也退无可退。 “顾英,尊重我,”沈容栖红着眼睛看向顾英,满脸悲愤:“顾英,请你尊重我,我是人,不是随意处置的玩物,我是沈容栖,我是沈容栖啊。” 顾英置若罔闻,视线和动作没停。 那疯狂的模样要将沈容栖逼疯了,他靠近顾英,伸出手扶着顾英的双肩,委屈巴巴开口道:“请尊重我,顾英。” 顾英不语,视线在沈容栖身上流连,那大片白皙皮肤仿佛能吸引他的神智。 “顾英,尊重我,不要那样对待我。” 顾英仍旧不语,捏了捏他敏/感的地方。 沈容栖闷哼一声,曲起腿挡住顾英的视线,道:“你喜欢我吗。”这一次顾英终于有了回应,他睫毛微微颤了颤,和沈容栖对视上。 沈容栖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么。” 顾英周身低气压减轻了一些,沈容栖红着眼眶,执意要得到他一个结论似的,歪着头不肯挪开视线。 顾英起身从浴桶里出去,一言不发将沈容栖抱到了床榻上。 “抱歉,是我冲动了,你好好休息,今夜我睡书房。” 沈容栖躺在床上,五指用力弯曲攥紧了被褥,他现在头脑很乱,完全理不清当时为什么要问顾英喜不喜欢自己。 沈容栖觉得有什么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把控范围,他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出血腥味才觉得内心稍稍安定下来。 一连半月,顾英白日在外面忙来忙去,夜晚更是宿在监察司,沈容栖难得有如此长久的清闲时间。 每天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偶尔陪陪顾老夫人放纸鸢。 半月之后,顾英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经常通宵待在监察司,西畴地界内,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逃不过监察司的双眼。 沈容栖乐得自在,去找程妖妖的次数越来越多,还时不时的给顾英留意一下哪家未出阁的小姑娘。 就这么自由自在过了将近两个月之后,顾老夫人告诉沈容栖,顾英的生辰快到了,就在八月中旬。 沈容栖再度去了监察司。 当时林萧正在门口吩咐人办事,瞪着眼看一身女装的沈容栖走到了门口。 沈容栖轻咳两声,问了句:“总尉大人在吗,我要见他。” 林萧一个眼色让身边的人离开了,他上下打量一遍沈容栖,显然没将他和那日的少年联系到一起,笑道:“总尉大人当然在,不过他忙,没空见闲人,姑娘还是请回吧。” 沈容栖白了他一眼。 “你没去总尉大人的婚宴?” “去了啊。” “那你没见到新娘子?” “这倒没有,大人直接把新娘子抱走了,我们谁也不敢闹洞房,这上哪儿看去,加上这几天还忙,就更没时间看了。” 林萧说完弯腰凑近沈容栖,“我知道我们总尉大人长得好,但我悄悄告诉你,他脾气大着呢,已经有了公主,你呀,还是别惦记了,赶紧走吧。” 沈容栖本来也没想多留,他对于这个监察司真是一丁点儿好奇也没有。 “那行,我这就走,但是你把食盒替我转交给他。” 林萧看着沈容栖递过来的食盒,犹豫不决,沈容栖硬塞进他手里,道:“你倒是接呀,我不见他,我送顿饭还不行吗?” 林萧支支吾吾的说:“大人他……他平时……都跟我们吃一样的饭菜,之前也有人给他送吃食,但大人他从来没动过。”说完之后,林萧又偷偷的瞄沈容栖,生怕他下一秒哭鼻子似的。
第四十九章 昆山片玉 沈容栖面无表情道:“他不吃你吃不就得了,你不用那样子看我,我不会赖在监察司门口哭一嗓子的。” “那就好办啊,我林萧先在这里谢谢姑娘了,”说着,林萧还给沈容栖行了一礼。 “客气。” 目送沈容栖离开之后,林萧蹦跶着拎着食盒进了监察司,顾英此时此刻正在大牢审问犯人,林萧跟守门的兄弟打个招呼就进去了。 监察司是先帝一手建立的,赋予了持帝王手令就可以办事的特权,更是直接听命于历代帝王,相当于皇帝的眼和耳,必要的时候成为他的手,因此树敌无数。 所以监察司的人干的都是些卖命的勾当,不知道哪天就死在了出任务的路上。 监察司的大牢也不比大名鼎鼎的诏狱差,有些时候比诏狱还狠,竖着进横着出已经是常态了,这儿的人,基本都知道乱葬岗怎么走。 今天就是往常的一天,大牢里的哀嚎声和求饶声从一早上就没断过,猎犬被人牵着立在一旁,架子上绑着的人已经血肉模糊,小腿肉还少了一块。 顾英一身金纹红袍端坐在对面,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半晌之后,掌刑人开口问道:“招不招,不招,行,接着打,打麻木了就浇水,总之,这皮肉之苦,不能免。” 座上的顾英面无波澜的喝茶。 林萧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总尉大人,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旁边的其他人也习惯了。 顾英见到林萧进来,瞥了他一眼,淡道:“今日没你的差。”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来给大人送饭的,外面一姑娘托我……” 林萧一边说一边举起食盒,怎料顾英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说:“扔了。” 看大人这表情,听大人这声音,林萧就已经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了。 想必对面的人是死咬不松嘴,软硬不吃,连带着顾英的心情也不好了。 顾英的心情不好,整个监察司都气氛压抑。 主要是怕这人又死了,会是哪个倒霉蛋给送到乱葬岗去,毕竟,没有谁喜欢三天两头往那一群乌鸦围着转的晦气地方跑。 林萧悄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顾英,又看了一眼根本认不出来面容的男子,怕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就没敢再说话,乖乖拎着食盒重新退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正好在长廊上碰上小祈,见他叼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样儿,林萧赶紧叫住他。 “诶,大人正发脾气呢,你悠着点,别进去就挨骂,小心一会儿那人死了,送他去乱葬岗的冤大头是你。” 小祈一笑,道:“我知道,今天我当差,大人审一个硬钉子呢,刑罚都用一半了还不松嘴,脾气自然有点大,你刚从里边出来吧,瞧见旁边那医官了吗,大人吊着他一口气呢,啧啧啧,要我说,招了得了,为背后不值当的人卖命,真是惨。” 林萧点了下头,正想感叹两句,怎料小祈盯准了林萧手里的食盒,凑过来道:“咦,这又是哪家姑娘送来的,正好我没吃饭,给我分点,五五分。” “去去去,今个儿刚好我赶上,不给你吃,上次薛灵郡主送来的糕点都进了你肚子,今个儿的归我。” 小祈瞪了林萧一眼,也没再跟他争,目送林萧抱着食盒找地方吃饭去了。 ** 时隔两月,顾英晚上回了总尉府,不为别的,就为他太累了。 为了撬开那个人的嘴,让他流了半个牢狱的血。 这导致顾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血的味道,他不能继续待在那个充满血腥味的监察司了,再待下去,就想杀人。 顾英没让管家惊动顾老夫人和沈容栖,他一个人顺着石子小路往院子那边走,月光洒下来,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形影单只。 不过顾英早就习惯了。 大半夜忍受不了监察司的血腥,忍受不了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手,他就容易发疯杀人,隐忍下来之后就独自回家,静悄悄的,无人知晓也无人打扰。 第二天,他还是那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顾英。 走进院子里,顾英抬眸看着房间里的光微微一愣,橘黄色的光看起来格外温馨。 这么多年,顾英第一次走进院子里看到这样的场景,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月前已经娶了妻。 这两个月,他将全部心思投放在监察司,不闻任何人任何事,顾英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消失,也是会有人记得他的。 自从那个人来了之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顾英感觉心里暖暖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很久以前顾老夫人总等他回家,可后来顾老夫人身子越发不好,顾英就勒令不许顾老夫人等自己。 可如今一回来,灯没灭。 原来晚上回家,家里有个人等待着自己是这种感觉。 怪不得监察司娶妻的同僚都劝自己赶紧娶个妻子回家,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省着天天回家都没个人等自己,就连受伤了都是自己一个人舔舐。 顾英当时还挺疑惑的反问他们,家里没人等那就不回家,监察司好多无父无母的同僚,不照样在这里过得挺好,受伤了还可以去太医院,陛下会亲自慰问,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然后顾英就被说成冷如冰霜,榆木疙瘩,一传十,十传百,顾英成了西畴的阎王爷。 顾英低头笑了笑,嘲笑自己多大个人了还渴望被陪伴,他抬脚推门走了进去,本以为会看见沈容栖在床上睡着的模样,或者他埋怨自己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结果,屋子里空无一人。 顾英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角,都确定了并没有沈容栖的身形。 灯光亮着,可人不在。 一瞬间的落差感席卷顾英全身。 他身子僵住了,未等有任何动作,垂云就站在门口给他行礼,“还真让夫人说准了,总尉大人,您快去膳房吧,夫人在膳房等您呢。” 顾英转过身盯着垂云看了一会儿,迟疑着去了后院膳房,果不其然,这里也灯火通明,和院子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个身影。 顾英一眼就看见了灶台前忙碌的沈容栖,他穿着鹅黄色的高领衣裙,未戴珠钗,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双手沾满面粉。 瞧见顾英来了,沈容栖扭头冲他一笑。 有那么一瞬间,顾英觉得,为了留住这样的美好,他把命给沈容栖都行。
第五十章 晨光熹微 “让我猜对了吧,我就知道,你今天晚上肯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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