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怨怼着自己,竟会对一个男人有此感觉,自己定是病得不轻,还怎么去面对俞尚临。 闻声又慌张的拿过俞尚临递过来的干衣,去了偏屋换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俞尚临换好衣袍出来,见着沈白舒正立于廊下,此时天色已暗淡下来,但屋中只有一架床,不可能在此歇下。 俞尚临心底乱成一团,但始终没好意思再开口。 于是两人皆默不作声地下山回到军营。 军营内,昔明等候着俞尚临查看搁置药材的木格,见着自家将军回来时脸色不好,但也不会多问。 “将军,木格已装钉完善,请审查是否妥当。” 俞尚临闻言,见着沈白舒要转身进帐,于是道:“此事你与沈大夫说,他来定夺。” 沈白舒掀帘的动作一顿,没有拒绝,心中自明其意,于是转身和昔明一起去了南营。 俞尚临去了另一间帐子,看着案几上的卷轴出神,回想今晚的唐突之举,心中愧疚万分。 这种事道不明说不清,一旦开口,从此皆可成陌路人。 不开口像这般冷着,又叫人心生难耐…… 沈白舒到了南营,之前的铁架全不见了踪影,现在营帐内左右各换成高地木格,左侧是大木格,用于囤放大批药材,而右侧小木格每层八个,共七层,用于放入常用药材。 沈白舒环视一圈,见着木格距地面过近,和声对昔明道:“最底层木格内不放药材,装两袋石灰磨子,以此绝潮。帘门对着的正前方放外伤药,这样伤兵来时才可及时就诊。中间过堂勿放杂物,在内侧可添置几处躺板,伤者较重之时利于就医。” “沈大夫可还有其交代。” 沈白舒知道此人当日错抓了他,心有愧疚,说话时头也不抬, 所以温声回道:“目前安置都很妥当,暂无其他遗漏之处。” 俞尚临不会无缘无故安排昔明与沈白舒私下会面,昔明知道自家将军此举是要自己当面向沈白舒道歉。 安排自己来处理药材一事也是为了让沈白舒看在眼里,自己的手下做错了事定是要罚的,不会让他平白遭人陷害。 沈白舒查看再无遗处,转身正要离去。 徘徊半晌的昔明还是叫住了沈白舒:“沈大夫。” 沈白舒驻足却没有回身,知其来意,回道“当日之事,错不在将军,罚也受了,此事就此揭过,没什么好提的。”
第14章 心有不待 昔明在他身后停步,闻言后默不作声,看着沈白舒独自远去。 背影是那般消瘦落寞,沈白舒此人当真冷清至极。 军帐内,俞尚临正想着要如何才能留下沈白舒,而此刻沈白舒已经掀帘进来了,两人面面相觑。 终是沈白舒开了口:“俞将军何苦做这些,我心意已决,不做军医,世上医者千万,不难寻,而非我这一个。” 俞尚临缓缓起身来到沈白舒面前。 想知道其中缘由:“为何?” 沈白舒没有回答,这要如何答,对他说自己身中剧毒,可能随时都会死。 对他说自己想躲起来,不与任何人有瓜葛,竹屋就是最后的归宿,难不成你想让我最后要死的日子都忙碌不已…… 但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道:“我实非良医,德不配位。” “沈白舒,你不该是如此怯懦之人。” 那我该是何种人,命不由我,我又奈何…… 沈白舒只是浅浅笑道:“我向来如此,是俞将军抬爱了。” 说完,挥袖离开了帐子。 此夜一过,次日一早,天色微亮,将士们也才刚晨起。 沈白舒于帐外道别,俞尚临没有出帐,渐渐听着脚步声远去,撑额长叹。 脑海中逐渐回想沈白舒与他同处时的画面,顿时乱作一团。 直至军需至军营俞尚临才出帐子。 押送军需的是俞宗廷的副将罗旌,此人是俞宗廷心腹,与俞宗廷年纪相仿,一同入伍征战沙场,两人如亲兄弟。 遂当了俞尚恒的老师。所以见着俞尚临也就仿若见着俞尚恒一般。 俞尚临出帐见着军需到库,就令付霄安排人将货卸下。 罗旌与韩永钏叙旧,见俞尚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问道:“小子可是桃花不济,耷着个脑袋心不在焉的。” 韩永钏也望过去,他也不知何事,遂摇摇头回道:“哪有桃花,没有的事。” “小子都廿七八老大不小了,州府不催,我见了也着急,你说他这样子像不像在苦闷相思。” 韩永钏不接话,心里估摸着确实该给他找个当家人了…… 这边俞尚临全然不知两个老家伙盘算些什么,只瞅着眼前的货,心里还想着沈白舒的毅然决绝。 罗旌闲聊片刻就过来交接,“军粮百石,药材二十石,军饷三千两,可都清点仔细了?” 俞尚临核对着条子,“嗯,数目不错。” 罗旌没有久留,提点了韩永钏给小将军找媳妇后策马带兵回了雁鸿城。 付霄带人将货又搬进帐子里,俞尚临检查无误后回了帐子。 离开村才不过一月,盛暑已至。骄阳似火,灼热难耐。 从清晨开始走到现在晌午的沈白舒才回到家中,早已是汗流浃背。 竹屋已有士兵修理妥当,只是院内无人打扫,颇有些萧条,院内桃叶又添新绿,小桃也长大些许,估计再过两月就能吃上。 沈白舒推开竹篾做的门,收拾院内倒下的药架子,屋内多日不曾住人,有了些冷清寂寥。 他开始打扫居室,清扫院落,整理好一切已是到了傍晚。 屋内还有面食,沈白舒做了碗面吃了起来,看着弯路处没有灯火,想来刘婶还在城里,倒也过得惬意。 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地,一切又回归原来模样。 平淡如水,波澜不惊才是他该有的生活。 竹门里封的是萧瑟落寞,篱笆里困的是固步自封。 几日后,军营内,“梁郁尘!” 梁郁尘闻声狂奔而来 “将军,何事?” 他知道沈大夫离开后,自家将军就甚是不悦,动不动就要拿他开刀,所以得谨言慎行。 俞尚临冷声道:“今日可是协助村民修缮庄子收兵之日?” “正是,将军有何计划?” “你今日不用去了,我亲自去收队。” “啊?这怎能劳烦将军亲自出马。……啊!……这……按照日程,应该修葺到最近的一个村子桃蹊村了。将军请……” 俞尚临主要目的怎会是去收队,他要去找沈白舒!他策马疾行在官道上。 其实他们之间连那句话都没说出口,纸窗户却破了。 好歹说清楚,断了所有不该的念想才能罢休。 半个时辰后,到了桃蹊村,俞尚临却不敢进去。 这里已和那日来时不同,村民们的屋子已被修好。 还在整理着木料的士兵看见俞尚临,立马昂首挺胸报道:“将军……怎的亲自来了。” 俞尚临下马,将马栓在庄子上,回道:“赶紧弄,尽早归队。” “是。” 俞尚临抄手徘徊在村门口,士兵见了不免好奇道:“将军是有何烦心事?” 俞尚临冷眼瞅去,士兵立即闭了嘴。 俞尚临踌躇着,整理好衣襟,下定决心迈步进去。 走到篱笆外,就见着沈白舒在院内捡着草药晾晒,俞尚临在此站了良久没有上前。 沈白舒捡着药材不经意间回首一瞥见着来人,竟是俞尚临,手中停下动作,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却激起千层浪。 “来了就说一声,站在外面又是何意?怨我,我可不知有何处惹到将军,竟让你亲自登门问罪。” 俞尚临心中又好气又想笑,气的是这人拿他全不当一回事。 笑的是还是这般牙尖嘴利。 俞尚临脸色阴晴不定地迈步跨进院子。 两人隔着数丈远,俞尚临等着他更犀利的话来挤兑自己,不料沈白舒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端着药席子进屋。 俞尚临立马跟着上台阶,一把将人拉到身前,将人抵在柱子上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吻了下去。 沈白舒一时不防,就叫俞尚临给乘虚而入了。 沈白舒挣扎想要脱身,无奈俞尚临手劲着实太霸道,没有挣脱开来,双手早已仍掉了药席,推搡着俞尚临的胸膛,但俞尚临就是不放人。 良久才分开,沈白舒深呼几口气,眼里带着寒意瞪着俞尚临,冷声道:“闹够了吗!” 咫尺之间,尚可闻到对方鼻息,俞尚临眼圈发红,低语道:“沈白舒,你会错了意。” 沈白舒别过头,不想再直视眼前人。 俞尚临嘶哑的声音带着难过:“什么军医,都是幌子。” 顿了半晌又道:“我想留你,我编了借口,是我的错,可我喜欢你,你走得那样干脆,叫我如何心安。” 说着将头埋在沈白舒颈边,以此掩饰自己的后怕。 “我就是心有不甘,想再见你一面。” 沈白舒垂眸,没有说话,没有安慰,等着他陈述,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两人就此沉默许久,沈白舒趁其不备推开了他。 “俞将军爱错了人,无论你是想让我当军医还是有其他目的,我沈某人只能说从此我们就是陌路人,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也望俞将军收心勿做他想。” 逃一般的转身进了屋,关上了门。 躲在门后的沈白舒渐渐佝偻下身躯,将头埋在双臂间,无声的落下泪来。 心力匮乏:我一个将死之人,你何故要来招惹我。 沈白舒不否认在某时某刻对俞尚临动过心思,那是一瞬间的悸动,是孤独久了的人面对旁人的一点关怀都会错愣半晌的悸动。 他想,这不是喜欢。 昨日山中温泉见,戳开了窗户纸,他怎能再牵扯下去,所以果断离开。 可此人竟追到了家门口,这般情谊看来已深陷多时…… 我怎能祸害别人,怎能让俞尚临生了这般心思。 一个将死之人岂能让别人惦念自己,让其抱憾终生。 沈白舒,你在毁人前程,断人生路。х 俞尚临站在台前良久,今日所为属实冲动,俞尚临心有愧疚,立于门外沉声道:“白舒,对不起。” “你走吧。”情之一事,何来对错,我沈白舒给不了你未来,不敢耽误将军余生。 沈白舒闭门不见。 俞尚临在门外伫立良久,想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但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除了落叶谁也没有先动一步。 他一手撑着竹门,他知道沈白舒就在此门后,但再也不愿见他了。 沈白舒揩去脸上泪痕,抱膝不语,心中五味杂陈,良久开口冷声道:“我们都该冷静的,你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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