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存予按熄蜡烛,侧身躲到门口,暗暗握紧匕首,只要一有人走进来,就会被他一刀割喉。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门刷地被人推开,陆存予随即一刀刺过去,只见那人身子一偏,迅速躲过了。 陆存予二话不说,举起短刀又是一刺。 “你究竟是谁?”那人忽然开口,是熟悉的声音。 陆存予心里一振,刀子停在了空中。怎么偏偏会是南遇。 南遇似乎也发现了不对,试探着想走近。 陆存予低下头,尽量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幸好夜色很暗,两人摸黑过了几招。陆存予抓到机会,从窗户翻了出去。 “等等!”南遇跟着追出来,喘息之间,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庭院。 南遇面色晦暗地走到庭院里,忽然踩到了什么物件,低头一看,像是金属,被明晃晃的月亮空照着,发出淡淡的闪光。
第49章 扬汤止沸 陆存予刚刚午憩醒来,就听见殿门外一阵嘈杂。 “怎么回事?”陆存予隔着帘帐问。 “禀陛下,殿外有人非要求见您,但此时还未到……”宫女回道。 “传进来吧,想必是急事。”陆存予打断她。 “是。”宫人退了下去。 陆存予起身拿了件衣服,还未系好带子,阿弥尔就急忙忙地闯进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他面前。 “陛下!” “阿姐?你怎么了?”陆存予连忙扶住她的手臂,担忧地说。 “快!”阿弥尔形容枯槁,反手抓住陆存予,看着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想必是哭了太久所致,“快跟我去王府!” 陆存予轻轻拍了拍阿弥尔的脊背,安抚她的情绪,“阿姐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了!”阿弥尔的声音忽然哽咽住,眼泪刷地滴落到陆存予手背上,“王爷……王爷要杀南遇!你快去!” 陆存予眼神一滞,“他们人在哪儿?” “王府的监牢里!” 陆存予放开阿弥尔,立即往宫外走去。 “来人!备马!” 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陆存予一路疾驰,到了摄政王府,下马后就快速奔向监牢。 洛半深的监牢平时很少关押犯人,只有他要亲自审问的,才会被关到这里。 “南遇哥!”陆存予不顾看守的阻拦,直接闯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见洛半深坐在里面,面前的架子上绑了一个人,那人低垂着头,似乎已经没多少气息。浑身是伤痕,有的凝固成血痂,有的还在淌血。空气里弥散着浓重的血腥气。 四周静悄悄的,只偶尔有木炭炸起火星子的声音。 洛半深转头看向陆存予,脸上冰冷的神色都没来得及收。 “南遇哥!” 陆存予喊着就要跑过去,洛半深一抬手,旁边的人就立刻拦住陆存予,按着他的手臂,把人拉到了后边。 “谁让你来的?”洛半深看着他说。 “你为什么要抓南遇哥?”陆存予不停地挣扎着,冲洛半深愤然道。 洛半深没有回答,只淡淡道,“把他带下去。” 陆存予被架着往外走,“放开我!我不走!洛半深!你不能杀他!不可以――” 陆存予的声音渐渐远去,洛半深揉了揉眉头,起身,走到南遇近旁,低声道,“他这么在意你,你要再不说实话,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南遇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横亘着几道鞭伤,有一只眼珠已经被打掉了,眼窝里空荡荡的。 “老大,”南遇声音沙哑,嗓子里像卡了干棉花,“我不能说。” 洛半深面沉如水,一把掐住南遇的脖子,“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背叛我。” “对不起老大。”南遇脸色发青,已经快喘不过气来,却还是没有妥协的打算。 洛半深咬紧了后槽牙,眼里的阴戾几乎要溢出来,片刻后忽然一松手,一拳打在南遇的下颌骨上。 南遇偏过头,吐出一滩黑漆漆的血水,夹杂着内脏的碎块。 洛半深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明天早上我会再来一次,你若还执迷不悟的话,就别怪我不念情义了。” 说罢一甩袖,离开了森严的监牢。 洛半深回到自己的书房,坐在椅子上,沉沉叹了一口气,头痛似的按着眉心。 还未安静一刻,陆存予已经推门闯了进来。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洛半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淡淡地说。他脸色很差,大概昨夜整宿未睡,眼底都是青的。 陆存予站在门口,双手紧紧攥着,问,“南遇哥到底做了什么?” “昨夜,齐国的卧底闯入了我们的秘密基地,被抓获了。” “这和南遇哥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受了严刑拷打,指认了自己的接头上级。” “南遇哥?不可能!”陆存予不可思议地问,“证据呢?” “当然有证据,”洛半深脸色忽地一沉,额头隐约看见青筋,“束鲤被偷走的钥匙,就藏在他里。屋” 陆存予愣在原地,半晌,才缓缓道,“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叛徒?他跟了你七年!” “那你说谁是!”洛半深的声音忽然提高,“子午道的密码,除了我、束鲤和他,没有别人知道。昨夜和他一同前去的侍卫说,他们追杀那卧底之时,只有南遇消失了。回来后,还说另一个卧底跑了,钥匙是他捡的。” 洛半深气极反笑,“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万一是那个卧底撒了谎……” “他自己已经承认了。”洛半深打断陆存予的话。"他若不承认,我也会很怀疑。" 陆存予满脸震惊,牙齿越咬越紧。昨夜他确实在与南遇交手时弄掉了钥匙,南遇并没有撒谎。他也理解闵烈的离间之计,可是南遇为什么要承认? 陆存予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可是他根本不敢相信。 屋里静默了很长时间,死寂到令人压抑。陆存予转身想出去,才察觉自己已经站得腿都发麻。 他纵然心里有一万个疑问,此刻也只能一言不发。 “你不能杀他。” 陆存予出门前回过头,低声说了一句。 下一刻,听见屋里瓷器砰然炸裂的声音。 陆存予阖上门,走到屋外,午后阳光正好,把王府的楼阙照地越发富丽堂皇,草木都像镀了一层金线。 陆存予走在长廊上,阳光追着他的步伐。屋檐的阴影投在他脸上,显得晦涩暗淡。 烦躁。 陆存予从来未曾觉得如此烦躁。 到了夜里,气温骤然下降许多。门被忽然打开的时候,南遇感受到一阵寒气。 他抬头,看见个黑乎乎的人影朝自己走过来。二话不说便露出刀锋,哐一声砍断了他手上的镣铐,把他一只手架到自己肩膀上。 “快跟我走。”一道低沉的声音。 “小予。”南遇轻声说。 那黑衣人忽然顿住,回过头来,抬手摘掉脸上的面具,“你怎么认出我的?” 南遇看了他手上的短刀一眼。 陆存予这才反应过来,不禁笑了一下。本就是啊,南遇亲手送的匕首,他怎么可能认不得? 南遇也笑了笑,唇角一扯伤口便裂开,淌出血水,反衬他脸色愈发惨白。 南遇的血染到陆存予的黑衣服上,立即便洇得没了颜色。 “快走。”陆存予转头不忍再看他,一心想把他带出去。 “小予。” 南遇又唤了他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存予觉得他的声音更虚弱了。 “别说话了,外面备了马车和盘缠,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去哪儿?” “爱去哪儿去哪儿,浪迹天涯,游山玩水,哪儿都随你。” 南遇轻轻笑了,眼睛弯弯的,他说,“真好啊。”
第50章 都是我干的,你杀了我 陆存予架着南遇走,南遇伤重,行进得很慢。两人摸黑走在黑暗里,只隐隐得见月光,把地面照得发亮,像铺了一层薄霜。 陆存予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南遇,但是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南遇对他的好,太沉重了,重到他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要怎么还?有些东西又不是说清算就能清算。 夜里很安静,听得到南遇缓慢的呼吸。 “小予,你的真名是什么?” 陆存予抿了抿嘴,“顾诀,回顾的顾,诀别的诀。” “顾诀……”南遇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原来你叫顾诀,诀别的诀。” “南遇哥,”陆存予缓缓开了口,声音很低,“对不起。” 南遇摇摇头,拍了拍陆存予的肩膀,“小予,你答应我,无论你要干什么,都永远,不要伤害王爷。” “可是他……” “你先答应我。” 陆存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 南遇低笑了一声,停下脚步,“我相信你。” 陆存予转头看着他,疑惑道,“哥?你为什么不走了?快走啊,我们马上就能……” “就能怎么样?” 一道熟悉是声音传来,陆存予一回头,洛半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监牢入口,身后的侍卫提着灯笼,照亮他肃穆而冰冷的脸色。 “小予。”阿弥尔也来了,站在洛半深身旁。 “陆存予,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劫狱是什么罪?”洛半深边说边走过来,在墙壁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陆存予咬了咬牙,“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走。” 洛半深淡淡地看他一眼,“如果我说,他今天必须死呢?” 那声音像冰,轻飘飘地落到陆存予耳朵里,瞬间就冻结了他的心脏。 陆存予暗暗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洛半深似是并不在意,只看向南遇,“南遇,你可想好了?是生是死,全凭你一句话。” “王爷,”南遇开口说话,“我不会走的,你饶了他吧,他只是个孩子而已。” “哥你在说什么!”陆存予皱起眉。 南遇没回答,挣脱了陆存予的手,嘭地一声,跪倒在地。 洛半深的脸色微微一变。 “王爷救命之恩,南遇此生无以为报。”南遇一边说,一边双手伏地,重重地磕下一个响头。 来回三次,叩到鲜血淋漓。 洛半深看进他血糊糊的眼睛,袖口下指节攥得发白,“我说了,是生是死只需你一句话,七年,我何曾亏待过你半分,你为何一定要与我作对?” 南遇沉默不语,他脸上的血像雨水一样,顺着脸颊淌到脖颈上。 下一刻,南遇忽然握住陆存予的手,陆存予猝不及防,短刀刷地出鞘,抹过南遇的脖颈。一道猩红的血迹喷涌而出,溅到陆存予的脸上,传来一阵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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