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已是入夜十分,也不知道这公子为何如此执着的在喂鱼,也不怕那些个同墨莲交辉相应的锦鲤撑死过去,都是一样娇贵的东西,过多伺候不得,过少伺候也不得。 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鱼料碟子:“公子啊,你再喂,这些小生命可就要被你活活撑死了。” 墨衣公子这才回过神来,讷讷的看向我,眉头微蹙,明显很不高兴。 “你抢我鱼食做甚?” “你再喂,那些鱼儿就撑死啦!” 我无语的说到。 池中的鱼儿已经吃得极饱了,半浮或沉在水底一动不动,除非人的动作惊吓到了它们。 “是我大意了……”墨衣公子如梦初醒般,目光呆滞的看向池中的墨莲。 “你好像每天都在这里看莲花。” 我靠着柱子,伸长一双腿。 他愣愣看着那莲花,沉默着不说话,我就这么陪他坐着,一会儿看鱼池里的锦鲤有没有动,一会儿脚尖点着地玩儿。 直到一只白鸽悠悠飞过来,停在我肩膀上,歪头打量着我,仿佛在确认我是不是它要送信的那个人。 我把它抓下来,取走它脚上的信件。 这鸽子胖胖的,莫名觉得眼熟,我细细的看了,才想起来这不是杏儿姑娘的胖哥吗?什么时候跑到万渊阁当差了? 它似乎被我看得不自在,挣扎了几下,我顺势放开它,它也不走,歪头打量起边上的墨衣公子。 我觉得奇怪的看着它,它看了会儿便扑棱起翅膀飞到墨衣公子的怀里,低头啄里头的鱼食。 一开始还只是试探的小啄一下,见那墨衣公子也不理它,便疯狂啄食,咯咯咯的几下,那半碟子的鱼食在我的震惊中被它火速啄完。 然后它满意的抖了抖灰绿的翅膀,起身飞向鱼中。 只可惜,吃得太撑了,它扑棱了两下翅膀,就精疲力尽的掉下来,被墨衣公子眼疾手快的接在手里。 “噗哈哈哈哈哈……” 我没忍住,捧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墨衣公子一脸懵的看着手里的鸽子,鸽子尴尬的把脑袋缩在翅膀里。 “哈哈哈,这位公子,这鸽子跟你属实有缘。” 墨衣公子无语,把鸽子放到一边,但那鸽子飞不起来了,挨着他不肯走。 墨衣公子看了它一眼,它已经把头缩在翅膀里睡着了。 我忍不住又是一阵笑。 突然墨衣公子扭头看向我,面色有些为难的说:“那个,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我敛了笑意,一脸好奇的看向他:“难得你主动同我说话,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 墨衣公子叹气:“说来也怪,这墨莲性子娇贵,只能在这枂城天外来客的池中生长,我栽种了大半生,也只能在此处种出来。” “这东西有这么难培育吗我?”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来种这墨莲。 墨莲虽然稀罕,可也不是种不出来的东西。 墨衣公子惊到:“莫非公子见过别处有墨莲?” 我点头。 他眼里立刻升起了亮光:“何处还能种出?” 我想了想,脑袋突然一阵剧烈的痛,痛的我差点昏厥,我强撑着意志去想别的事,这疼痛才总算有所缓解。 “抱歉,我想不起来了……”什么地方见过的墨莲?为什么我一想起来就开始头痛,难道是我那边忘却的记忆里? 为了不让自己深陷记忆的漩涡,我忙将胖哥送来的信打开看。 青莲巷口第二间。 简短的一句话。 带力气恢复,我起身同墨衣公子告别:“看来公子的忙我是帮不上了,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 在走之前,我得先帮千重一扫除一些障碍,比如那天夜里的独眼黑衣人。 毕竟银竹还未醒来,而剑羽六兄弟又不在,那人对手无寸铁的千重一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披了一件蓑衣,我在夜雨的房顶奔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青莲巷。 第二间是一家独立的宅院,不是很大,但看起来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我落在房顶上,雨下的大了,虽然可以掩盖一些声音,可也让我无法捕捉里头的动静,我翻身挂在房檐里,透过敞开的窗看里头的动静。 正好,来的是他卧房的窗。 “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竟也染上了瘟疫?” 屋子里顿时飘出浓浓的石灰水和药味儿,果然如我所料,他染上了瘟疫。 “还不是你出什么馊主意把瘟疫染到枂城来。” “这怎么能怪我呢?你们自己也说过瘟疫可以让你们行动快一些啊。” 独眼黑衣人顿时不说话了。 窗子隔床远,我看不见里头两个人谁是谁,原来银竹口里的他们,指的就是这些人。 所以,银竹这些日子来,不少跟刹天的人交手。 看来银竹的实力还真是深不可测。 “谁?” 我的行踪就这么被暴露了?我连声音都还没发出呢。 一并飞刀带着劲风直逼我的脑门,我一抬头躲过,跳进了屋子里。 两个人嘛,一个得重病,我还是能应付的,毕竟我有夫君,啊呸,是我娘子赠的刀。 而且我还不怕瘟疫。 杀两个人绰绰有余,只可惜我失控时没人帮来拉住我。 那两人见到我来,一脸震惊。 “碎影少主?” 另一人先开了口。
第六十八章 逃生 我把目光落在说话的人身上,那是个身着靛蓝色苗装的人,黑色的褂子绣着红红绿绿的花饰,头发同帽子盘到一起,皮肤是苗人独特的浅酱色,随身背着个大包袱,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装些什么。 总感觉这人面熟得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而他也是一副饶有兴味,目光炯炯,仿佛在看一个了不得的试验品。 “呵,万渊阁那帮臭娘们儿早该像九幽门一样在这世间消失了。”那染了瘟疫的独眼黑衣人见我和苗人对望来对望去,半天也不说话,直接取下一对圆月弯刀,横进我们的视线里。 “碎影少主,离开天窟这么多年,让我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退步。” 那独眼人唇色泛白,脸上有不正经的潮红,明显病得厉害,却要硬撑着同我打架。 说起来这瘟疫是不是没传说中的那么厉害?银竹那么好的身体都能在一夜之间高烧不退,而这个人两天不见竟还能活泼乱跳的。 不过听他们刚才的谈话,想必是这个苗人医术不简单,或者根本他们就有彻底治疗的方法,才敢嚣张的向民间播撒瘟疫。 我抽出了腰间的刀,今天就拿这两人的项上狗头来祭刀。 独眼人嗤笑一声,半蹲下腰身作,弯刀刀背正好别在手臂上,进入备战状态的样子似极了用绿叶做掩护暗藏杀机等待捕食的螳螂。 再加上这独眼人本身头尖身子大,说他像螳螂一点也不为过。 “碎影少主,这次你可别再逃了。”独眼人嘴角勾笑说不尽的嘲讽意味。 我不由得嗤笑一声,都成病秧子了居然还能口出狂言。 话音落,两人心照不宣发起攻击,第一招只是寻常挥砍,平凡而快准狠,锵一声,铁器碰撞擦出几点火星子,再由刀身反射出银亮光痕。 而其中夹杂着强大内力,对撞产生的气流直接震碎了边上的桌椅。 “啊!海煞!碎影少主就交给你了!记得给我留个全尸,如果他真的是碎影少主的话!”苗人也被震退出好几步,直接退出了房间,离得远远的观望我们打架。 海煞…… 这个名字传到耳里的时候,脑海里传来一些模糊的画面…… 漆黑石头铸就的房间里,一身蓝衣的少年被人按在铺得随意的石床上,衣服被扯开了大半,露出消瘦而洁白的脊背。 摁住他的人穿一身黑色的衣,圆月弯刀别在后背上舍不得卸去。 听到开门声他邪恶的回过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记得他说:“哟,你回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而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极为愤怒,却又因着某种原因强压着自己不举起手中的刀挥过去。 那愤怒岌岌可危,强烈得我浑身都在颤抖。 或许他也像我一样因着某种原因,极不情愿还是克制住自己,松开了蓝衣的少年,系好裤带,慢慢从我身边走过。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我抬刀一挥,将他挥向我的一支飞刀弹了回去,力道迅猛,他避之不及,飞刀直刺入他的右眼。 他惨叫之于,我淡淡说了句:“海煞,你最好不要再触怒于我。” 这回忆涌现的瞬间,我耳朵嗡一声响,强烈的剧痛在脑袋上蔓延。 我无力地趴在地上,努力回想着一些同千重一的事,那股不依不饶的剧痛忍没有半分褪去的意思。 海煞…… 原来眼前的人是被我刺瞎的眼睛。 “碎影少主,看来,你已不是当年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少年了。” 海煞趁人之危挥刀砍来,虽然脑袋痛得人就要疯癫,可好在他趁机让我转移了注意力,我就势一滚躲过他的影杀第一招。 影杀是海煞的刀法,一共十二招,第一招名为影刺,是最为简单也最为直接的杀招,伴着他的独特轻功,如魅如影。 而第二招是千影。 这一招的他会幻化成多个影子,并不是说他有分身术,而是速度太快让你还来不及看清他彼方的身影他已经去到了那方,你在去捕捉那方的身影时他又去到另一方,而他的弯刀会在你急于寻找他的时候,从四面八方割向你,道道刀光如同漫天飞落的叶片。 虽然他的刀很快,可再快他的目标终究是我,而我也不用费力去寻找他的身影,刹那间就将手中的刀划了一个圈,长刀卷裹着内力,划出一刀明亮的刀光,将化为流影的海煞震飞至黄花梨造就的床上,生生将那床板震成了两半。 海煞不由得的吐了口血,虽然快速爬了起来,也没有立刻进攻的力气。 仓促间,再加上头痛欲裂,我也没注意自己使了几层的内力,只觉这瞬间有些虚脱,杵着刀跪在地上喘息。 不过有件好事,注意力集中在与他的对招上,使我忘却了有关他的记忆,脑袋的疼痛也就减弱了几分。 “哎呀,你苦练这么多年,两招就被打趴下了,你不行啊海煞。” 那个躲在远处观望的苗人郎中对着海煞冷嘲热讽,不由得让我有些想笑。 “虽然我确实不知道你们所谓的碎影少主到底是谁,不过你说得没错,这个海煞小伙子的功夫,确实不怎么样。” 打铁要趁热,哪怕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该嘲讽还是得嘲讽一下的,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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