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欣回过头,冷冷道:“感情固然不由自主,你却更应为不由自主的感情负责。那不是你肆意践踏他人的理由。” “住口!你根本就不懂!你算什么东西,你不懂我经历了什么,你不懂我付出了多少!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多绝望吗,最宝贵的年华,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值得被爱的时光一生就只有短短数年,全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什么都得不到,事到如今我难道就不能为自己挣来些什么吗?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这有什么错!我只是……只是想要一个证明……” 毫无疑问千日红是美人,一举一动风情万种,与万欣的清秀灵动有所不同,那是岁月才能打磨出的韵味,看见千日红,如看见一朵开到极致的花朵,触手便是馥郁馨香。 但这朵花却从根部开始腐烂,蕊心香甜的花蜜里,流淌着带毒的汁液。 她状如疯魔,仍在强调:“至少有一个孩子,这些年的苦还算没有白受……我没有办法……我这一生都被毁了……” 万欣感到由衷的厌恶。 也许是这种厌恶露骨地表现在了脸上,千日红在瞧见少女冰冷的神色后,终于渐渐止了声,那赤色的嘴唇颤抖着,干涸起皮,正如不断枯萎的花瓣。 她捂住自己隆起的腹部,彷徨不知所措。 “……我喜欢的那个人,也有很多无可奈何,他受过的苦,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来得深刻,在遇见他之前,我无法想象老天爷会这样折磨一个人,他就像……”出于某种万欣也说不清的情绪,她额外多说了几句,万欣轻轻喘了口气,继续道,“就像一块美玉,濒临碎裂,不,换了其他人在他那个处境,早就崩溃了一万次,而他本来……本来也不是这么坚强的人,但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的事就是没有办法。” “庄前辈,我无法与你共情。” “我同情你,就是在贬损美玉的光辉。” “玉……”千日红喃喃,“是啊,美玉,漂亮又温柔,我也见过这样的一块玉……” 万欣不愿再与对方有只言片语的交流,虽怜悯千日红腹中胎儿,到底人各有命,她转过身,要回客栈里去,就在这时,万欣的手臂被人狠狠拽住了! “你也喜欢他是不是!你也喜欢他!一定是这样!!” 千日红双目睁大到极致,容颜扭曲似厉鬼,她尖利地道:“我就知道,你这小贱蹄子,满嘴的胡言乱语不安好心,你就是想要把我赶走,好一个人去独占他!没那么容易的事!他是我的!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会成为他的妻子,这一辈子,我都绝对不会把他让给其他人!!” “你放手!你疯了吗?!”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东西……只有我爱他,只有我会给他温暖,这么多年他能依靠的对象只有我!我凭什么要把他让给你!!” 千日红将万欣扑倒在地,那上一刻还在抚摸小腹的柔夷恶狠狠地掐在了万欣的脖颈,千日红披头散发,嘴里赌咒发誓般:“去死吧,去死吧……你们这群贱货,我再也不要把他让给别人了,我受够了……我要把他带走,说什么都不会再让他白白受你们侮辱了——人渣!畜生!!” 即使得到江湖霸主楼外月的教导,万欣正经学武也不过小半年,与千日红这样久经风浪的大前辈相比委实不够看,她徒劳地试图掰开女人的手指,那涂有鲜艳蔻丹的指甲已在万欣的皮肤上剜出数道血痕,时间流逝,万欣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万事万物都在离她远去,只有那张疯狂的脸悬在上方,一滴一滴不合时宜的泪落进万欣放大的瞳孔—— 贵人……贵人……我,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和贵人说…… 我还没来得及变成江湖顶顶厉害的女侠,还没来得及……保护好他…… 我……我…… “你在干什么!!!” “——放开她!欣儿!……欣儿!!” 呼唤声由远及近,仿佛是从黄泉的另一岸尽力向她伸出的手,隔着重重曼珠沙华,隔着她这碌碌无为的人生……所有悔恨与不甘。 “不要死……不要死……万欣!欣儿!不要抛下我啊!!” 万欣重重咳嗽起来! 她倒在玉珍珍怀里,受损的喉咙剧痛,万欣头晕目眩,什么也看不清,却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被青年紧紧地抱住了。 “没事了……”玉珍珍语调颤抖地道,“没事了,别害怕,我来了,我在这儿……” 不行啊,贵人,你得赶紧离开…… 这个女人是疯子,你不能和她正面对抗,至少,至少要喊前辈来…… 别这么窝囊地躺着不动,起来啊,万欣,起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贵人和这种疯婆娘周旋吗?! “……楼桦?” 千日红轻声道:“是你吗,楼桦?” 自玉珍珍出现后,千日红就失去了方才那发狂的气势,她任由玉珍珍把自己从少女身上拨开推到一边,她不敢忤逆,甚至玉珍珍全心扑在万欣身上将她彻底无视,她也大气不敢出,就那样眼巴巴地呆在边上等待。 “我,我很久都没有看见你了,楼桦,玉珍珍,我真的很想你……”千日红语无伦次,“薛重涛把你带走了,我想找你,我想闯进去救出你,可我没有做到……玉珍珍,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你刚才在做什么?” 如是颠倒了姿态,千日红成了被掐住脖子强迫噤声的那一个,离她不远处,玉珍珍几乎是用仇恨的眼神看向她。 “你在做什么?”他一字一句道,“你是要杀了欣儿吗?” “欣儿……欣儿……我不认识这个女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比起这个,楼桦,你知道吗,你爹回来了,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 “闭嘴!!” 玉珍珍陡然暴怒,他抱着怀里虚弱的侍女,动作越是小心翼翼,他对千日红的态度就越是恶劣,玉珍珍道:“你来做什么!” 好半晌,千日红讷讷地道:“我,我当然是来见——” “见谁?楼外月吗?!他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我,我是来,楼桦,我是来见你们,多少年了,薛重涛不许我来找你,所有人都把我丢在一边,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了!” 千日红凭借一身美貌皮囊,闲暇时也玩弄过不少人,情场里她从来游刃有余,这么长时间除开在楼外月身上栽了大跟斗,她无往不胜。 践踏他人,必将为人践踏。 她就像面对心上人方盘大乱的小女孩,在一声声严厉的诘问下,美人蛇该有的气度荡然无存,千日红无比瑟缩,又鼓起勇气,捧着自己的心焦急道:“薛重涛虐待你了吗?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楼外月呢……楼外月知道这些事吗?楼外月在哪里,我要见楼外月——” “我的事与你有何干系,不要装得我们很熟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千日红焦虑地叫唤了一声,她忽想起了什么,膝行几步,献宝般向玉珍珍展示自己的腹部,“你看!楼桦,我是娘亲了!我可以做娘亲了!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你快看啊……我是娘亲了!” “……” 玉珍珍盯着千日红明显隆起的肚子,许久,望向她神态狂热的脸。 “庄皎。”他的语气陡然就冷静了下来,“你真疯了吗?” 千日红狂喜的笑容未散,只是茫然地回视他。 “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我暂时不清楚是你和何人有的,总归与我无关,我与你已有两年未见。两年。” 玉珍珍道:“疯也该有个度,起来,别跪地上,就像你说的,你是做娘亲的人了。” “可玉珍珍,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我期盼了很久,你是知道的……我和你那么努力……” 千日红絮絮解释着没有逻辑的话,这般疯言疯语,让人回想起那无数个血泪交加的夜晚,玉珍珍用力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 女人不肯罢休,还在说:“你也很期待的,不是吗,我们都很想要楼外月的孩子……” “楼外月只有我,只有我一个。” 玉珍珍扶着万欣站起来,青年居高临下,漠然地道:“这话,两年前我就告诉你了。” ---- 开开心心贴了甲片,得意洋洋炫耀完毕,美美地准备码字……焯,这怎么打字,俺成一级残障了。 痛苦地撕掉大拇指的装饰,好留出敲字的余地。
第80章 74 “不准逃避我!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准躲……看着我!看着我啊!!” “千日红可真是个疯女人啊……” “她真的明白面前的人是谁吗?……喂,你们谁去问问她,问她知道自己到底在和谁上床吗?” “哈哈哈,我才不要,我可不想被一个疯婆娘记仇。” 十五的宴会上,说话人并未刻意压低嗓音,玉珍珍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紧紧拥抱着他的千日红,也是同样的道理。 而她置若罔闻。 只是低下头,盲目地,盲目而痴迷地与怀里遭到禁锢的青年接吻。 这淫靡荒唐的岁月,回想起来就仿佛在昨天。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玉珍珍道,“庄皎,我没有忘记你对我做过的事,从没有忘记,所以哪怕是为了你的孩子,也别再让我看见你。” 侍女浑身无力,不依靠着玉珍珍的力量就无法站稳,她靠在青年颈窝里,昏茫视线沉沉看向那近在咫尺的侧面。 贵人面目冰冷,有着令她忘记一切,怦然心动的魅力。 她晕乎乎地想: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有忘记千日红做过的事情。 啊,她懂了,万欣明白了……! 这是何等厚颜无耻,何等……恶心!! 千日红跪坐在地,发丝从脑后的髻中散落几缕垂在脸边,衬得她格外柔若无助,不多时,千日红就开始流泪。 她眼睛一眨不眨,唯有泪水不断,千日红怔怔地道:“可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自言自语的诉说着,她神情渐渐染上狂热的色彩,千日红憎恨地看向玉珍珍单手抱着的少女,她用力指着万欣,尖声道:“这是谁!这又是谁!楼桦,这些人没有一个安好心,除了我,他们都不安好心!贱人,装什么柔弱,我千日红最恶心你这样虚伪的货色了,小小年龄就会勾引男人,就该把你拖去浸猪——” 玉珍珍眉心蹙得更紧,提声打断她:“庄皎!” “——我告诉你,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这天下谁都争不过我!楼外月最喜欢孩子了,玉珍珍多受宠,我的孩子也一样,我的孩子会受尽宠爱,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爱,我,我……” “庄皎!口口声声孩子,你有为人娘亲的自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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