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她说完,老皇帝就不耐烦了,他甩开张才人就要出去。 姜冕见状,连忙跪在皇帝面前,他说:“父皇,儿臣也不信。” 老皇帝停住了脚步,神色复杂的看向了自己的太子。 姜翎见他如此不识抬举,不由道:“皇兄,这里有你的什么事?” 姜冕冷哼一声,说:“贵妃雇凶刺杀本宫,这件事怎么就不关本宫的事了?” 老皇帝轻叹一声,重新坐回了原处。 他说:“太子可不要信口胡言。” 姜冕说:“儿臣当日秋狝遇害根本不是李家余孽所为,而是陈贵妃一手谋划的。” 说罢,他便让人把韩秀才的遗孀父母带了上来。 贺恂微微侧眸,正巧看见太子殿下那张坚毅又自信的脸,他微微牵动嘴角,心里十分喜欢。 韩秀才的遗孀呈上一封用鲜血写就的状书,声声泣血诉说了当日韩秀才是如何被威胁的,又是如何替贵妃顶罪的,最后又是如何惨死狱中的。 老皇帝脸色铁青,缓缓看向了贵妃:“贵妃,有没有此事?” 陈贵妃还在故作镇定:“陛下仅凭这几个不知道哪来的人就要冤枉臣妾吗?依臣妾看这不过是太子的栽赃嫁祸。” 高皇后悠悠开口:“我儿虽然不如五皇子聪颖,却也温厚,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诬告贵妃呢。” 陈贵妃咬唇,楚楚可怜的看向了老皇帝。 姜冕道:“陈贵妃在儿臣回京的路上又谋划了刺杀,若不是那一次贺恂相救,儿臣恐要丧命了。” 贺恂和太子殿下默契十足,他上前一步,说:“臣愿意替太子殿下担保,殿下所说句句属实。” 姜翎知道二人的关系,他冷哼:“贺恂和他蛇鼠一窝,让贺恂作保恐怕不当真。” 老皇帝说:“太子,你可有证据。” 姜冕微微颔首,让彩明拿出一把染血的长刀来,献给皇帝。 皇帝定睛一看,就看见了刀身上所篆刻的“方羽”二字。 太子说:“这方羽就是当日刺杀儿臣的刺客之一,他是贵妃的左膀右臂。” 陈贵妃听到“方羽”这两个字时眼神颤动,她死死地抓着椅背,看向姜冕的眼神已经变得怨毒。 老皇帝问:“你怎知这方羽与贵妃有关?” 姜冕给贺恂使了个眼色,贺恂把那些有关刺杀大皇子的信笺递给了老皇帝。 “当年贵妃就是指使这个人假装山贼谋害了治洪途中的大皇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就连一向端庄的高皇后也变了脸色,她缓缓看向姜冕,却觉得这个在她面前长了二十年的孩子是那么的陌生。 老皇帝没有说话,他静默地看完了那薄薄的几张纸。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众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除此之外偌大的宫殿再没有别的声音。 “他说得可属实?” 那几张密信被扔在了陈贵妃脸上。 陈贵妃滑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捡起来看,看罢又泪流满面。 她仰头:“太子凭空捏造了几封信就想……” 姜冕从未见过如此冥顽不灵的人,他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册子递给老皇帝。 “父皇,这是先皇后所手书,里面记录了陈贵妃犯下的罪孽,这也是先皇后的绝笔。” 老皇帝颤抖着手翻看几页,最终重重合上册子,不忍再看。 陈宁妍见老皇帝面色凝重,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索性指着姜冕骂了起来。 “姜冕小儿,你惯会装像!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呢!” 她又转头骂高皇后:“高若雪,你比你姐姐会教儿子!瞧瞧你的好儿子连这么多年前的事情都翻出来了!你们母子都会演戏,合该去南曲班子里谋生路才是!” 高皇后面色不变,她道:“陛下仔细查查,陈氏说不定还有罪孽呢!” 陈宁妍癫狂地爬向高皇后,可又被两个年轻力壮的太监死死地抓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贺恂不动声色地把太子殿下扯到自己身后,他生怕这个疯女人伤到他的亲亲太子。 【作者有话说】:贺恂:我老婆好辣,斯哈斯哈
第四十章 没能力还要保护的人 心急如焚的姜翎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情急之下他跪在地上说:“父皇,太子他也……” 陈宁妍虽然气昏了头,却也怕姜翎胡说。 他们母子如今落于下风,姜翎要是在此时说出姜冕与贺恂的事必定会被认为是狗急了跳墙,是诬陷。 “翎儿!不可胡言!” 姜翎被他母妃这一嗓子喊得回魂不少,他何等聪明,立即明白过来。 故而话锋一转,他说:“太子不也是装傻卖乖混淆圣听吗?” 老皇帝看着这个从小就聪明的儿子,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他觉得亏欠陈宁妍,所以就拼命地对贵妃和姜翎好,以此来弥补自己的内疚。 可不成想,他的宠爱竟然让姜翎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来了。 他缓缓道:“他都这样藏锋了,你们不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姜翎一愣,看向自己父皇的眼神逐渐变得不解且敬畏。 老皇帝说:“你们嫌他当太子当的太久了,孤就有意疏远他,他犯了小错孤就狠狠地罚。” “可你们还不满意,又要用那金玉冠去害他,孤只能把他关进大牢,只为你们母子别再盯着孤的儿子不放了……” 红烛垂泪,垂垂老矣的老皇帝眼角滴下一颗浊泪。 他说:“宁妍,孤不是傻子,孤只是太爱你了。” 陈宁妍红了眼眶,她冷笑:“臣妾被抄家的时候陛下在哪呢?臣妾被流放苦寒之地的时候陛下又在哪呢?” 老皇帝说:“当年孤还是皇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没有能力还要保护他人,真是可笑……”陈宁妍摇摇晃晃地站起,她珠钗散乱,泪痕满面,再也没有原先那样风姿绰约的模样了。 姜冕心里却狠狠地痛了一下。 没有能力还要保护的人…… 太子殿下微微侧眸看向了贺恂,却恍然发现贺恂也在看他。 老皇帝好像累了,他说:“贵妃陈氏废为庶人,永居其寝宫,非死不得出。” 姜翎听罢,连忙磕头求情,却被其母亲一把揪住。 “翎儿别求他,娘早就想到这一天了。” 老皇帝微微颔首,问:“老五,这些事你都知道吗?” 陈贵妃冷笑:“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做,与翎儿无关。” 随着此事告一段落,陈贵妃所犯下的罪孽都被抖落了出来,久居冷宫的赵贤妃也被放了出来,就连舜宜都得以认祖归宗。 老皇帝知道了自己有个大孙子,可他看起来却并不高兴。 自从陈宁妍事发之后他就不怎么高兴了,他很少见人,国事也都打发给了太子处理。 老五被连夜送到封地去了,就连一直耀武扬威的陈家也没有出言求情。 任谁都看得出来,老皇帝这次真的是被陈宁妍伤透了心。 姜冕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太子了,他身为储君暂时监国,手上又有兵权,有不少站队五皇子的朝臣也频频向他是好。 太子殿下却是一副棱模两可的态度,别人送来的礼物照单全收,可从来不肯给一句好话。 有人在私下议论太子拿乔,齐云生却说太子做的对,委屈了这么多年合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太子殿下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他如今不需藏锋,快活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心思去管那些闲言碎语。 姜冕奉命处理舜宜进宫的事情。 按照常理来说舜宜应该养在其父的王府,但二皇子薨逝太早,尚未建王府,只能先送进宫抚养。 雁回巷是个安静的好地方,秦旌对于姜冕交代的事情的事情总是不会办砸的。 姜冕和贺恂一起来帮舜宜搬家。 舜宜依旧很怕生,他怯生生地站在自己小厮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冕二人。 太子殿下说:“你进宫之后会有专门的宫女太监伺候你,你不能带着他了。” 舜宜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小厮,问道:“为什么?我只想要青哥陪我。” 姜冕瞥了一眼那个被叫做青哥的半大孩子,冷笑:“可以,他进宫做太监就成。” 青哥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没说话。 舜宜想了想,很失落的说:“那好吧,那青哥能常去找我玩吗?” “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 舜宜眨了眨眼睛,肉眼可见的伤心。 贺恂不忍看太子殿下欺负小孩,他说:“小王爷别难过,臣把青哥接到侯府去,等有空了小王爷可以去找他。” 或许是因为对二皇子的亏欠,老皇帝大手一挥给舜宜封了个亲王。 舜宜这才平静下来,他把自己身上的玉佩塞给青哥,约定以后再见。 那个叫青哥的孩子羞涩的笑笑,很郑重地把玉佩收好了。 姜冕带着舜宜进了宫,又给他说了些宫里的规矩,回到东宫时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太子殿下匆匆吃了晚饭,趴在床上不肯起来。 贺恂拍拍他的屁股:“殿下要是累了就先去睡吧。” 姜冕摇头:“等会吧,太早了也睡不着。” 贺恂躺在他身侧,问:“殿下那日为何不连李家的事情也说出来?” “你傻了么?”太子殿下横了贺恂一眼,“陈氏残害再多的皇嗣也不过是后宫女人争宠,若是牵扯到李家,那就是前朝的政事。” “父皇一代明君,怎会容忍自己晚年亲近奸佞、误杀忠臣呢。” “那李家之事……” “等到本宫登基,第一件事就要为他们家翻案!” 太子殿下说完才看见贺恂笑吟吟的脸,他顿觉不对,问道:“是李清如让你来问的吧?” 贺恂挑眉:“太子圣明。” 说起李清如,姜冕难免有些醋意,他揶揄:“李二小姐生得很漂亮啊,你觉得呢?” 贺恂说:“不及殿下万分之一。” 太子殿下面上飞红,嘴硬道:“大丈夫建功立业不以容貌为先,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 两人笑闹着滚做一团,直到快天亮才匆匆睡去。 太子殿下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他刚洗漱完毕,就被贺伴读带去了大理寺。 姜翎一走,大理寺的事情也都落在了太子殿下身上。 这些日子他也提拔了不少人,可有些事还是要亲力亲为。 太子殿下腰疼,太子殿下还困得睁不开眼。 他寻了个有软垫的椅子坐下,道:“劳烦你了,贺公子。” 贺恂一边任劳任怨地看着卷宗,一边说:“殿下怪会躲清闲,这大理寺的卷宗怕是没看几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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