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高后一手谋划,从未问问他的意见。 高皇后说姜冕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可他又何尝不是高皇后以至于高家的一颗棋子呢。 在这皇城中,谁是棋子?谁是棋手?又真得说得清吗…… 太子殿下不知怎得就被贺恂这这一句话打动了,他心里颇为甜蜜,道:“贺恂,本宫不会负了你的。” 贺恂笑,笑得却心事重重。 六月二十,当朝太子与湖阳公主前去见山寺礼佛,不料却下起了大雨。 姜映月不满地坐在禅房里,道:“这样大的雨怎么下山?” 姜冕倒是不以为意:“既然下不了山,不如在这里住一晚,也算修身养性了。” 公主殿下却不这么想,她记挂着府里的小红狐狸,一个劲儿催问身边的人雨何时会停。 那小红狐狸是沈遇前几日从山上猎来送给公主殿下的礼物。 沈遇冷着脸把那小狐狸递给了姜映月,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开了。 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十分微妙,尤其是沈遇,似乎总是对公主有些隔阂。 雨幕萧萧,山气森然。 姜冕给妹妹斟满一盏热茶:“看来你同驸马相处的很不错。” 姜映月咬着茶点:“也就那样吧,嫁给谁不是嫁呢,总要有这么一遭。” 姜冕问:“沈遇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吧?” 姜映月摇头:“他除了钓鱼打猎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他在京城朋友少,常独来独往的,也怪可怜。” 姜冕不说话了。 京城困住了沈遇,他再也飞不回西北大地了。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地冲刷着青苔石阶。 姜冕本以为这时候不会有人再来了,没想到廊下却突然吵闹起来。 “何人在外面?”姜映月问。 门口的金吾卫回答:“是永乐侯夫人。” 原来是贺恂的母亲。 姜冕爱屋及乌,道:“请夫人进来避雨吧。” 永乐侯夫人进了屋,先请了安,才坐在一旁同姜冕二人唠起了家常。 太子殿下对永乐侯夫人向来是很敬重的,说得话也客气,直到他看见了站在永乐侯夫人身后的李清如。 外面雨势太大,小小的油纸伞抵挡不了多少,李清如裙发皆湿,看起来有些狼狈。 姜冕笑问:“前几日去府上的时候便看到这女使了,她似乎不是夫人府上的家生子吧。” 永乐侯夫人看了一眼李清如,说:“前几个月才买回来的,看她机灵就留下了。” 姜冕上下打量着李清如,一股醋意油然而生:“你生得很标致,叫什么名字?” 李清如站了出来,跪在姜冕面前:“奴婢名叫清如。” 一直低着头站在姜映月身后的李桁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震,他蓦然抬头,正巧看见自家二姐那张清丽熟悉的面庞。 他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时间眼眶中竟然蓄满了泪水。 李清如抬眸,也看见了自家弟弟。 她以为家里男丁都已经死绝了,没想到幺弟李桁还活着,甚至看起来面色红润、活得还不错!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李清如脸上留下,她嘴唇颤抖,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姜冕摸了摸下巴,顺着李清如的目光看了过去,他咬牙笑:“你们认识?” 李清如连忙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这一刻她心乱如麻,只觉得震撼又百思不得其解。 李桁怎么会在这? 就算太子再怎么草包也不会任由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随侍公主左右,除非这个人是他亲自寻来送到公主身边避祸的。 可那日查抄李家的人是他,他又何必费尽心机保下李桁? 姜映月也反应过来了,她瞥了李桁一眼:“小桁子,是你的故人吗?”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就连永乐侯夫人也有些栖遑。 永乐侯夫人并不知道李清如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她并非常人。 李桁扑通一声跪在姜映月脚边,声音微不可闻:“殿下,奴婢不认识她。” 姜冕笑了几声,站起身一脚将李桁踹翻在地,冷声道:“看来你不肯说实话啊。” 姜映月见李桁被踹翻出去,身子颤了一下,却没有动。 李桁被这一脚踹得生疼,他忍痛爬起来,说:“奴婢不敢撒谎。” 姜冕施施然坐回座位,说:“不老实的奴才本宫留不得,来人,把他拖出去找个地方处理了,仔细别脏了佛门圣地。” 金吾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李桁。 姜映月突然起身,她看向姜冕,道:“兄长……” 姜冕摇头:“月儿,他生了二心已经留不得了。” 李清如没想到事情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她愣了一下,立即匍匐上前道:“他是奴婢的弟弟,奴婢是他的姐姐,我们是罪臣的子女!殿下息怒!” 姜冕望着眼前那张清丽凄婉的脸,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 他强撑着一口气,轻声问:“是贺恂救了你吗?” 李清如虽然为难,却也怕弟弟受了池鱼之殃:“是。” 姜冕又看向了永乐侯夫人,他问:“夫人知道吗?” 永乐侯夫人没想到这个气质不凡的女使竟然是逆贼李家的余孽,她脸色苍白,看向姜冕的眼神却饱含爱怜。 她说:“妾身原本不知,如今却知道了。” 不知为何,姜冕对永乐侯夫人有一种天生的信任。 他说:“夫人现在和本宫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永乐侯夫人说:“妾身自然同殿下同心。” 太子殿下看向李清如,他觉得鼻头酸涩喉咙肿胀:“贺恂他……” 他说不下去了。 该如何说呢? 问贺恂为何要把她藏匿在侯府?还是问贺恂为何不同他商议此事? 还是问,贺恂是否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太子,是否从来就……没有真心。 【作者有话说】:清如妹子是好人!!大家不要讨厌她~
第三十八章 殿下信我 雨声渐渐停了,不远处露出了曦光。 太子殿下眯了眯眼睛,他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他觉得自己好笑。 他缓缓站起身,四周的景象变得扭曲模糊,他向门外走去。 山间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潮湿的空气令他难以呼吸,他茫然看着脚下青翠,摆摆手说:“雨停了,都回吧。” 姜映月向前一步:“哥哥!” 姜冕置若未闻,兀自下山去了。 贺恂借着太子殿下上山礼佛的机会,只身到清湖去看沈遇练兵。 不料却下起了大雨,直到傍晚雨才停。 雨后稍霁,贺恂就直奔东宫。 可他却被拦下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东宫门前被拦下。 贺恂皱眉,询问门口的守卫:“殿下还没回来吗?” 守卫答:“殿下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那为何拦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太子伴读,不需通报就能进出东宫?” 守卫说:“是殿下吩咐的,殿下说不想见您。” 贺恂蹙眉,他追问:“为何?” 那守卫为难道:“小人也不知啊。” 贺恂抿唇,转身就要硬闯。 门口守卫不敢违背太子殿下的意思,只能生硬地阻拦。 几人闹了一会,才从院里走出来一个人。 彩明向贺恂福了福身子,说:“贺公子请回吧,殿下不想见您。” 贺恂垂眸:“那我明日再来。” 彩明顿了一下,道:“明日也不必来了,殿下说公子您日后都不必来了,他会为您在朝堂上谋个好差事的。” 贺恂眸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彩明:“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再也不见我了?还是要同我一刀两断?” 彩明没说话,算是默认。 纵然冷静自持如贺恂,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理智了。 他一把挥开拦着他的守卫,掠过彩明身边时丢下一句“得罪”,整个人如同被狂风一般卷进了东宫。 侍卫们还想再追,却见彩明摇了摇头。 贺恂快步走近太子所局的院子,他双目赤红,泪水蓄在眼眶里要滴不滴。 太子殿下正站在廊下为前几日新送来的赤芍剪枝,他一身月白纱衣,站在盛开的芍药后面,如同遗世独立的仙人。 贺恂站在院子门口,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死囚尚且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殿下为何对臣如此狠心,说不见就不见了?” 姜冕心乱如麻,他不敢抬头,他怕自己看见贺恂那张脸后太过心痛。 他问:“擅闯东宫是死罪,你难道不知道吗?” 贺恂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献到太子面前。 “殿下要杀便杀吧,臣只求死得清清楚楚。” 姜冕透过森然的白刃看见了贺恂垂下的眼,他缓缓抚上剑身,冷笑一声,睥睨地看着贺恂。 贺恂蓦然抬首,太子殿下冷漠讽刺的目光让他几乎肝肠寸断。 “你要死得清楚,那好,”姜冕捏起贺恂的下巴,目光深深,“本宫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罢,他扯住贺恂的领子,把他拖进屋子摔在了地上。 贺恂轻咳几声,再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清如。 李清如见贺恂被波及,脸色青白,她跪在地上,拼命为贺恂求情。 李清如的哭声让姜冕更加烦躁。 他自诩为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可此刻却对面前这个清丽美人一点怜悯都没有。 他揉了揉眉心,说:“哭什么,他又没死。” 李清如不敢再哭,生怕惹了太子殿下不快。 贺恂见到李清如的一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暗恨自己没能处理周全此事,竟然让太子殿下自己发现了李清如的存在。 太子多疑,两人之间的信任本就如履薄冰,如此一来更是说不清了。 贺恂说:“殿下为何生气?” 姜冕怒极反笑:“为何生气?贺恂,你说要真心待本宫,难道这就是你的真心吗?你是否也在为李家鸣冤,你是否也觉得本宫是个不近人情的昏庸储君!” 太子殿下说到后半句已经有些哽咽,他红了眼眶,心痛不已。 他原本以为贺恂和旁人不一样的。 贺恂会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告诉他“殿下,别害怕”,他以为贺恂是知道他身为太子身陷囹圄的艰苦困境的。 他更以为贺恂是不惜一切、没有目的,只为了他是姜冕才说喜欢他的。 贺恂见太子落泪,自己的心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了,他大口呼吸,却依旧感觉喘不上气。 他说:“殿下,臣的真心日月可鉴!” 太子冷哼,他擦去眼角的眼泪:“你的真心是什么?是你送给本宫那只招来祸患的金玉冠,还是你背着本宫偷偷窝藏反贼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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