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伴读作为此事唯一的受害者,垂头丧气道:“皇上也太溺爱您了。” 姜冕哪能不知道他的小算盘,只是太子殿下的腰也不是钢铁铸的,受不了天天同贺恂待在一起。 正好已经进了腊月,庄子上的人都道永乐侯府送租子了,贺恂家里忙翻了天,姜冕借这个机会把他打发了回去。 贺恂却是个脸皮厚的,他抱着太子殿下的腰不松手,连哄带骗的把太子殿下带回了府邸。 姜冕这次来的匆忙,永乐侯夫妇皆被吓了一跳。 幸好姜冕也不计较,他随意安抚几句,就跟着贺恂到后院去了。 乡下庄子里的人大多都在后院交接汇报东西,这原本是后院管家娘子的事情,可姜冕从小生在宫中,没见过这些,就想来开开眼。 永乐侯府三代单传,贺恂的祖母年纪大不再管事,贺恂还未娶妻,贺侯爷又是个忠贞不二的,从纳过妾。 故而贺家真正能管事的主母就只有永乐侯夫人。 李清如这几个月来在贺家颇受尊敬,近日更是受了永乐侯夫人的嘱托帮忙打理庄子上的事情。 姜冕和贺恂来的时候她正忙着清点账目,就连身后站了两个人都不知道。 姜冕也发现了她,奇道:“这样漂亮的姑娘本宫从前怎么从没见过?” 李清如听见了姜冕的声音,连忙回头,发现是太子和贺恂,又赶忙行礼。 姜冕一眼就认出李清如是那日要给贺恂送药的侍女。 太子殿下心里有点不舒服,揶揄道:“这不是你屋里的丫鬟,贺公子金屋藏娇呀!” 李清如红了脸,偷偷的抬眼看向贺恂。 后者并没什么回应,反而说:“她现在在我母亲跟前伺候,母亲让她学管账。” 姜冕也觉得和一个小小侍女争风吃醋未免太过掉价,点了点头算是把这事应付过去了。 太子殿下饶有趣味的看了一通鸡鸭鹅狗,兴致勃勃的说:“这些东西怪有趣,若能拿回东宫养便是了。” 贺恂哑然失笑:“这样的生禽畜生怎么能养在东宫呢。” 姜冕点头:“东宫四方天地,不是什么好去处。” 两人无话,倒是站在一旁的李清如神色微变,似乎有话想说。 太子刚被解了禁足,心情好,就让她但是说无妨。 李清如说:“既然东宫不是好地方,为何历代皇子都为了一个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弑父弑兄之事似乎也成了平常了。” 姜冕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倒是胆大。” 李清如表情平淡:“做了太子就能做皇帝,做了皇帝就有无上的权利,能随意掌控他人的生杀大权。这样看来,东宫是一等一的好地方。” 姜冕气极反笑:“你这话说得大逆不道。” 李清如本来想说自己身为罪臣之女再大逆不道的话说了也不怕,但是为了不连累贺恂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贺恂刚想劝解几句,又听见姜冕说: “罢了,本宫当你今日忙昏了头,你下去吧。” 李清如一愣,她为了这几句心里话原本是报了必死的决心的。 毕竟当时这位太子殿下带人查抄李家时,那是十分的气定神闲,可他手下的动作却分外干净利落,直教人害怕。 她还记得当年她四哥年纪小脾气急,拿了宝剑就要同金吾卫拼杀。 金吾卫们或许是收到了收监李家男子的命令,一个个都不敢动手。 这让李家四哥更猖狂起来,一会儿就打伤了好几个金吾卫。 这时候,这位太子殿下就拎着一把长剑出来了,只是气定神闲的几下,她四哥的头就如同蹴鞠一般飞了出去。 李家四哥死在李清如面前,他的血染红了妹妹的裙边,也染红了太子殿下半边袍子。 李清如当时怕极了,就连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只记得太子殿下那如同修罗一般的脸。 后来太子似乎跟她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她实在是太怕了。 待到李清如离开,贺恂立即察觉出太子殿下心情不佳。 “婢子无状,殿下别往心里去。” 姜冕冷哼一声,在贺恂腰上拧了一把:“不愧是会爱写策论的贺伴读,就连家里的丫鬟都这么伶牙俐齿。” 贺恂没想到太子根本不想追究,他心中暗喜,难道这就是与殿下心意相通的好处吗? 他按耐住自己心中的狂喜,整个人挂在太子殿下身上:“外面冷,殿下随我去屋里吧。” 姜冕怕了和贺恂共处一室,他刚想告辞,就听见永乐侯夫人的声音响起: “臣妇给殿下请安。” 姜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推开贺恂。 贺恂脸色也随之黑了几分。 “侯爷夫人不必距离,按照情分您是本宫的长辈,本宫合该先去看看您。” 永乐侯夫人神情复杂的看着姜冕,多次欲言,却又生生止住了。 倒是贺恂先说到:“母亲,外面风大,儿子正想带太子殿下进屋呢。” 永乐侯夫人轻叹一声,说:“也好,我先去后院看看清如,她第一年管事,恐怕做不太好……” 贺恂“嗯”了一声,拉着姜冕就往外走。 姜冕觉得这对母子之间相处奇怪,但碍于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李清如:骂太子。 太子殿下:勿Q,忙着吃醋
第二十七章 谣言 年关将至,太子殿下合该进宫给皇后请安。 只是姜冕刚犯了错,不敢太造次,索性拉上姜映月当挡箭牌。 姜映月本来在挑过年时穿得新衣,这下只能不情不愿地被太子哥哥拉出来。 她缩在大氅的毛领里,说话的声音都含糊了:“这样冷的天,母后都免了后妃请安了,哥哥还要去。” 姜冕说:“这样才显得咱们兄妹心虔志诚,后人才评说咱们是孝子贤孙呢!” 姜映月不满的嘟嘴:“后人的评说有什么要紧,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的。” 姜冕秉承着“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思想,不再与这个小姑娘争辩。 因着京城刚下了一场大雪,路面湿滑,兄妹俩就没有坐轿。 宫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拿着大扫帚扫雪,其中不乏窃窃私语着。 甚至有两人聊的起劲,连太子公主快走到身后了还没发觉。 其中一个说:“你可听说了,人们都说咱们的那位太子殿下不是皇后娘娘生的呢!” 另一位颇为吃惊:“这怎么可能,当年皇后娘娘十月怀胎那是有目共睹的!” “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如此疏离,不像是对亲子的态度。我还听说皇后娘娘生下来的是个死胎,因此伤了身子不能生育了,所以只能抱了个宫女的生得庶子来!” “哪有这么巧的事,那宫女刚巧和皇后娘娘一天生产的吗?” “哎,人家都说那宫女是狐狸精变得,迷住了咱们皇上才生下了孩子。狐仙不能在咱们凡间多待,所以就杀了皇后娘娘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养在皇后娘娘膝下了!” “怪不得太子殿下生得那样妩媚,原来是狐狸精的孩子!” 姜冕听她们说得越来越离谱,忍不住道:“你们在哪听来的这些,都要比话本子里的故事稀奇了。” 这两个宫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太子殿下更是骇得趴在地上直哆嗦。 彩明厉声道:“殿下问你们话呢!怎么不答?” 其中一个宫女颤抖着声音说:“奴婢是在花房的小顺子那里听来的。” 彩明凝眸,狠狠甩了她们一人一个巴掌:“糊涂东西,听了几句不知哪里来的浑话就知道妄议主子了?” 姜映月淡淡地说:“这样放肆合该打她们几十大板,让她们长长记性。” 那两宫女一听,立即哀嚎着祈求公主饶命。 着宫里关于废物太子的谣言多了去了,姜冕也不是头一回听见底下人议论自己了,只是他向来懒得辩解,毕竟这些谣言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种保护色。 “彩明带下去处理吧,别脏了公主的眼睛。” 那两个宫女被拖下去了,姜冕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因着大皇子的谣言被放了出来,可现在宫里又传满了有关他的谣言。 虽然是两件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情,可就是让人不舒服。 真是多事之秋。 “哥哥,走吧,母后还等着咱们呢。” 姜映月扯了扯愣神的兄长,挤出一个笑容。 兄妹俩见过皇后,说了许多吉祥话,也的了很多赏赐。 姜映月记挂着她那些新衣服,又吃不惯皇后宫里的斋饭,先离开了。 倒是姜冕坐在椅子上,喝了一盏又一盏茶。 高皇后是聪明人,她问:“我儿,可是有话想对母后说?” 姜冕立即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母后,方才儿臣进宫时听见有人说儿臣不是母后亲生的。” 高皇后略无奈道:“那种浑话不听也罢。” “他们说得真真儿的,儿臣都要信了!” 高皇后摩挲着手中的佛珠:“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母后与孩儿不亲切是因为孩儿是狐狸精生得……” 姜冕可怜兮兮地抬头,眼睛却盯着高皇后,生怕错过后者的什么微表情。 高皇后轻叹:“冕儿你是太子,若你我母子太过亲昵恐会引起你父皇疑心外戚,不利于咱们的江山社稷。” 姜冕点头,心里却是半信半疑。 高皇后对自己的太子儿子不冷不淡是事实,这么多年来也有不少人拿这事说事儿,只是姜冕从未往心里去过。 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姜冕心中很是难受。 幸而贺恂亲自套了马车来宫门口接太子殿下回去了,要不然太子还要更加伤心。 “殿下,”贺恂皱眉,“这样冷的雪天你怎么来请安了。” 姜冕见到贺恂心情好了不少,他一抬头才发现竟然又有些落雪了。 贺恂要为他撑伞,他却按住了伴读的手腕:“这雪不大,不必打伞了。” 贺恂怕冻着太子,还想说什么。 不料太子殿下皱皱鼻子,撒娇似的说:“你就听我这一回。” 正所谓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贺伴读连忙点头,恨不得满足姜冕所有的要求。 太子殿下接一片晶莹雪花在手心,呵出一团云雾。 他突然唱起《御碑亭》中的一句:“风雨难测人思量,暗室何必日月光。” 贺恂也听过这一折,他记得下一句是“阴谋毒计良心丧,休书叫人愁断肠。” 他握住姜冕冻冰了的手,轻声道:“殿下,雪大了,咱们回吧。” 太子殿下回了神,半靠在姜冕身上,说:“再等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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