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呼什么?弓石只在肚里偷笑:一马平川的能有什么危险?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家少爷的马上功夫,别只见着绣花就当枕头。 弓秩也很不以为然:不系若能摔了主子抱着的人,可就别叫什么神驹良马。 知道谁也没法上来阻挡,弓捷远直带谷梁瞻在甸子上兜了好几个大圈儿,算来得有几十里了方才缓行,嘴里问孩子道:“纵马吃风,世子可禁受得?” 谷梁瞻只乐疯了,还管什么风不风的?回首就对弓捷远说,“我并无事。司尉再跑。” 弓捷远认真瞧着孩子,有点儿宠溺地笑,“今儿且这样吧!世子初次颠簸这么久,为免胃脘不畅回去平复平复,再留力气学学上马下马提缰夹腿。明儿天气若好,属下还带世子奔上一奔。” “明天咱们也在这儿吗?”孩子高兴得不成。 弓捷远有点儿语结,侧脸看看甸边的谷梁初。 他才是那决策的人。 谷梁初由下瞧着两个少年耳鬓厮磨,突然有点不悦——弓捷远的好脸色都给了瞻儿,对他从来都是另外模样。于是板了脸道:“谷矫,去扶世子下马。” 谷梁瞻发觉谷梁初面色不对,扑着谷矫下马之后赶紧过来说话:“父王莫怪司尉,是瞻儿让他快一点儿的。” 谷梁初也不应他,只道:“一通好跑,先回屋里缓上一缓。” 谷梁瞻见他仍无笑容,不敢再说,边挪小步边回首看弓捷远。 弓捷远一点儿都不在乎,偏腿下了马,缰绳丢给弓石就走过来,揽着孩子肩膀便往房子走,同时柔声问他,“胸口可翻腾吗?” “并不。”谷梁瞻低声答道,同时又瞄了沉面跟来的谷梁初一眼。 谁都看得出来弓捷远不把王爷给当回事,谷矫梁健已习惯了,弓石弓秩微微高兴,谷梁瞻则有一点儿忐忑,白思太更觉奇怪,一个劲儿想:这是怎么着?也学那个吕值呢?觉得自己是皇上指派来的,就敢轻慢王爷? 几人都回屋内,谷梁瞻还想哄谷梁初,又开口说:“多谢父王带了瞻儿过来 ,今日实在开怀。” 谷梁初知道孩子担心自己怪罪弓捷远,想把他擅带世子疾驰的错给抹掉,柔了神情嗯了一下,“你也难得高兴!且歇一歇,等会儿便让谷矫再寻匹马教你怎么驾驭。不系腿健身高,却不适合用来练习。” 谷梁瞻见他神情微缓,立刻应道:“瞻儿知道了。” 弓捷远喝了老些汤药,跑这一场便要如厕,之后净手回来,立刻又懒洋洋,靠进椅内喝茶,不言语了。 白思太觉得室内十分安静,心说冷场总是不好,便赔笑道:“司尉马上英姿实在撼人,直如飞仙……” “休要夸他!”谷梁初冷冷打断这话。 白思太遭了阻止,以为谷梁初就要发作,心里登时紧了。 谁知谷梁初只是接着说道,“省得他狂起来,也要带着白大人出去飞驰几圈。” 白思太闻言心头放松,不由笑了,“下官哪有那等造化?” 弓捷远也做一个笑的意思,心里只哼:我也没有那份闲情! 过了一会儿谷梁瞻歇得足了,谷梁初便让谷矫带他出去练马。 弓捷远坐得无聊,又想跟着。 谷梁初发话说道:“你才发了汗了,且再晾晾。” 弓捷远自不服气,抗议地道:“我比世子还娇弱了?” 谷梁初并不理会他的态度,“他不吃药。便是歇着,也比你坐得挺拔。” 弓捷远哑口无言,瞠眼瞪他半晌,愤愤坐了回去。 白思太眼瞧二人竟如小两口斗气似的,觉得不该只在跟前儿凑着,便站起身,“下官也去见识见识世子骑马。” “小孩子骑马没甚看头。”谷梁初说,“大人既然无事,就与兄弟说说私话,免得日间白二哥忙,倒不便了。” 白思太闻言立生感激,点头哈腰地谢了一通,而后出门去了。 跟前没了旁人,谷梁初又看一眼仍没坐相的弓捷远,问他说道:“干等无聊,孤与你对弈一局?” 弓捷远根本不给面子,“我不擅长那个,只等着输,太没意思。” 谷梁初见他拒绝得毫不迟疑,略显不悦,“司尉擅长什么?” “骑马!”弓捷远顺嘴就说。 “孤便与你骑马!”谷梁初立刻长身而起,面色冷峻地道:“正好伴飞刚才没跑,心里急着。这对爱侣便即赛上一赛!” “什么爱侣?”弓捷远却不动弹,“才刚见着就好了吗?还是王爷自己定的?我也没说要赛。” 谷梁初大步出门,嘴里吩咐,“梁健,将司尉与孤丢到马上。” “哎……”弓石眼见梁健果然过来,连忙就喊。 弓秩却知这人不会当真来丢少爷,没有动弹。 弓捷远无奈起来,悻悻地道:“一会儿让晾汗一会儿又赛马,什么都得听你的。” 裹好狐裘上马,弓捷远悄悄地对不系低语,“不许放水。想讨老婆也不能丢我的脸,赢了它才喜欢你呢!” 声音虽小,围在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清楚听见,弓石只觉少爷童心未泯属实可爱,谷梁初却说一句:“赢了才喜欢吗?你倒说说如何才算输赢?” 弓捷远自然而然地起了骄狂,“神马么!自然是谁先跑不动了谁就输了。” 弓秩闻言忙道:“少爷。” “好!”谷梁初却已高声应了,随即吩咐几个随从,“你们不必跟着,便在此处照看世子,待孤和司尉分出输赢自然回来。” 梁健立刻便劝:“王爷谨慎……” 谷梁初不听他的,口里呼哨一下,唤弓捷远道:“走!” 弓捷远夹了不系就奔,一下蹿出老远,根本就没等他的意思。 谷梁初哈哈笑了一下:“狡猾小子!” 梁健眼见王爷打马就追,二人二骑转眼就去远了,根本没得劝阻,只得轻叹一下:“攻城略地的时候也没这么意气用事。”说完又扫扫边上的弓秩 :“你家少爷这个性子,以前在军中时,都不惹祸?” 弓秩一直都敬他是卫长,却也不怕,闻言没有答话。 只在心中暗忖:少爷是有一些骄傲,也需有人激他才会使性儿,不是你们王爷先把好好一个小将军关起来的吗?只管闷着谁,谁不恼的? 既是竞赛,弓捷远不肯只在甸子上面兜圈,闷头促马一味前行。甸子再阔,怎经健马四蹄?眼见穿到边缘,前面隐隐起了矮林。弓捷远知道遇了阻碍,有心观察观察地形,耳听身后伴飞如影随形,立弃审度之意,猛提不系缰绳,人马腾空而起,直接越过十多米宽的灌木树丛,奔到一条石路不平的小山道上。 也顾不得这里还是不是王庄范围,弓捷远耳朵灵敏,听见伴飞跟着跃来,拍拍不系臀腱猛奔,径往陡峭山丘上闯。 伴飞略微追了一段,谷梁初便在后面唤道:“好了弓挽,算你赢了。” 弓捷远清晰听得“算”字,心中满是不忿,暗道一直都被甩在不系屁股后面,倒是算我赢的?便不理睬,仍旧向前疾奔。
第39章 遇顽石伤肩损骨 谷梁初更提了些声音喊他:“弓挽,孤说不比了。你赢了。” 这回不是“算”了。 弓捷远仍如未闻。 谷梁初微微急了,大声喊道,“捷远停下!庄内常在山道设下猎兽机关,看再伤了不系腿脚,孤已说你赢了。” 弓捷远这才惊心,立刻紧收缰绳夹住马腹。 不系训练有素,得到指令立刻顿住四蹄,只是顿得太急,无意中踢飞了蹄边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去势极猛,用力撞在旁边山壁之上又再反弹回来,一路携风带响,眼看就要磕在不系腮上。 弓捷远眼疾身快,匆忙之中没有更好的法子,只怕伤了爱马,飞扑过去挡着。 谷梁初也已看清情形,未及开口阻止便听那块石头砸在肉上,噗嗤一声,弓捷远趴在不系脖颈上面不动弹了。 谷梁初怔怔勒马,任凭伴飞自己行到不系身旁,半晌儿方才下马,走到跟前查看。 脚步未见有多急促,脸色却已大变,谷梁初问都没问便将趴着的弓捷远翻了过来。 只听弓捷远即刻叫道,“哎呀,手……” 谷梁初脸上神情登时一松,立刻又怒:“没事儿装什么死?” 弓捷远龇牙咧嘴地抽气,却不说话。 谷梁初伸手扯开他的狐裘一看,只见弓捷远的左侧肩头已被那块石头击得流出血来,这会儿功夫便把衣服都浸透了。 弓捷远咬着牙道:“骨头断了吧?太疼……不敢动!” “活该!”谷梁初眼睛盯着他的肩膀,脸色极差语气也极差,“要是击在头上,不系便易主了。” 弓捷远疼得厉害,闻言仍旧勉强笑笑:“你想得美。” 谷梁初见他脸色惨白,不再动他身体,只牵不系回行,一面慢慢地走一面咬牙发恨:“不过就是赛马,闲着玩儿的,甸子不够跑吗?只往外面跳个什么?怕孤不知你的马儿有多能蹦?” 弓捷远反唇相讥,“好好的山,又下什么捕兽机关?” “便没机关这等极爱溜石的陡窄山道能纵马吗?”谷梁初怒气愈盛,“弓捷远,你的脑子呢?” “什么地方不能跑马?”弓捷远仍旧不服,顶嘴地说,“我在边塞也是打过仗的,着了急什么地方都追都逃,想得了那么多吗?这也不过凑巧……还不怪你喊得太急?” 谷梁初不说话了,他重新翻上伴飞,却不跑了,缓缓骑着,一路牵着不系,兜了好远绕过矮树林子回到甸上。 距离不近,弓捷远只觉肩背疼得钻心,虽然咬牙不哼,也忍不住头晕恶心。 被砸到的那一瞬间没有惨叫实是用了全部毅力,弓捷远只是不想谷梁初见到他的狼狈。 呼痛如同乞怜,弓捷远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没了主人催促,两匹骏马终于能够凑在一块儿厮磨,不系也不关心主人伤势,路上只与伴飞挨挨蹭蹭。 弓捷远见它一副讨好模样,心里生气,伸手便拍,“你也有点儿出息。” 不料震了伤背,登时又咧了嘴。 谷梁初沉面横他一眼。 谷梁瞻抛下众人先迎上来,眼见弓捷远似乎伤了,立刻急道:“司尉怎么了?” 谷梁初冷冷地哼,“忤逆无状,孤王打的。” 谷梁瞻不由一愕。 后面诸人随之赶来,自然都知这是气话,赶紧要扶弓捷远下马。 谷梁初跳下伴飞,伸手阻止众人:“莫要乱动。谷矫去寻大夫,弓石弓秩先回房间厚厚铺床,梁健管两匹马,白大人和瞻儿都退后些。” 大伙儿都照他的吩咐去做。 谷梁初这才重新靠近不系,将手伸进弓捷远的狐裘之内,拽住他的腰带将人轻轻提了下来,然后兜手抱着,大步回到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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