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儿,谷梁立又瞅瞅他,“朕不杀,难保别人不想杀。你把朔王爷看好了吧!” 汤强这个差实在不太好当,因为朔王爷实在不好看住。 一待谷梁瞻有些起色,谷梁初就将他带去王庄将养。王庄不同王府,在郊在野,宽阔异常,绝非几个锦衣卫能围住的。 弓捷远虽然不能长久耽误工部的职务,因着谷梁立的特许,也总乘着不系城内城外地跑,他有健马,行走一趟用不多少工夫,却把盯梢的人愁得够呛。 匡铸听闻匡勤与自己说起近日情形,很有一些纳闷,“这个弓挽真与朔王好起来了?” “他和朔王怎样不大好说。”匡勤言道,“对那小世子却绝对是真心的。孙子听了许多传言,有锦衣卫趁歇职时与人喝酒闲聊,说他那晚是穿着亵衣闯进王府去的,进了门直奔世子内室,就连皇上都不去瞅!” “是这孩子脾气!”匡铸闻言点了点头,“只是那些锦衣卫都吃了苶药么?一堆人拦不住他自己?” “孙儿正要说这个呢!”匡勤继续讲道,“锦衣卫们还传他有一身好妙的腾挪功夫,左闪右闪的抓捏不住,简直就是小游龙,没等怎么反应过来呢就到了世子床前了!” “这可得了?”匡铸登时变色,“若是真的,皇上更想要他的命了。” 匡勤不说话了。 匡铸思索半天,轻轻砸下手心,“他这性子,不合总做京官!”
第196章 现世报当街索命 弓捷远且顾不上自己什么处境,忙着要给转危为安的谷梁瞻找场子。 谷梁初自然是会报这个仇的,只是危机已除,事后的朔王重新性子沉稳,必要等到算计周全。 弓捷远等不了。 郭全还不十分听他的话,剩下的暗卫们却早唯命是从,弓捷远把寿天单独叫在一边吩咐,“你将那个冯承显死死盯住了,摸准他的行踪习惯,逮着落单的机会就告诉我……背着王爷和郭全告诉我。” 寿天也不打听小主子具体是甚意图,应得痛快。 谷梁初原本不怎么舍得辛苦弓捷远,他和谷梁瞻若是留在府中,弓捷远就不用总往城外奔跑。可是汤强把他看得太紧了,谷梁初生怕眼目太盛,露了柳犹杨的行迹,因此才会托辞庄内清净风凉利于调养,留在城外不回来。 也就给弓捷远提供了方便。 这日傍晚,寿天藏在弓捷远下职路上告诉他说,“冯承显刚刚出门,看样子是约了人在斋香楼里吃酒,按照他的脾气,不到半夜不会散的。” “斋香楼?”弓捷远出门较少,一时记不起来。 “就是之前的云楼,”寿天回答他说,“冯小侯爷买了之后改名字了!” “嗯!”弓捷远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张。 是夜没去王庄,窝在房里写字。 弓石倒有一点奇怪,纳闷地说,“咱们少爷真给王爷影响着了,得闲儿不是画画就是写字,脾气性格变了许多。” “谁总不变?”弓秩自然说他,“只你总不长大。” 郭全习以为常地听着二人拌嘴,眼见弓捷远果真一副淡然模样,以为他是最近跑烦了路,偶尔松散松散而已,没有觉到什么不对。 过了亥时都入睡了,寿天却从外面翻进院来。 郭全本来守在弓捷远的门外,听到动静过去查看,见是寿天,便询问道,“你去了哪儿?怎么这时候回来?” “为小主子盯人,不小心被毒虫咬了,”寿天半真半假地答,“实在忍不得痛痒,回来擦些药水!” 只这一分神间,早已准备好的弓捷远就已悄悄摸出屋子,利落地翻出距离最近的院墙,借着夜色掩护,往云楼方向去了。 冯承显这晚请的人不是谷梁厚,而是几个老勋贵家里的子弟,其中还有珏王孙。他们都在遭遇新帝刻意冷待,却又有钱有势,自觉没出路下,心内愤懑不平异常深重,忍不住要聚酒发泄。 如今燕京城里特别肃静,花楼难寻,几个纨绔只能勾肩搭背地斗酒,其间不住怨天尤人,不知不觉也闹晚了,顶着浓夜栽栽歪歪地摸下楼时,街巷已经阒然。 弓捷远隐身暗处,耐着性子等着做东的冯承显一一送走了酒气冲天的狐朋狗友,然后自己又昏又困地滚到来接他的车厢里面,倒头就睡。 车子立刻就向国公府行。 弓捷远纵起轻功,从后追上那车,身子轻盈无比地攀上轿厢,抽出手中的利刃割破了厢顶的皮革。 冯承显已经睡成头猪,猛然灌入的夜风将他衣衫都吹起来,却没半点儿察觉。 弓捷远蹲在根本不该蹲得住人的轿柱上面,冷冷盯这混账一眼,把割皮革的利刃举到眼前看看,而后向下掷入,唰地插进冯继显的咽喉。 终于察觉到情形不对追出来的郭全恰好看见这幕,愕然顿在弓捷远的身后。 一蓬鲜血猛然喷出,冯承显只来得及咯咯两声就断了气。 车子虽是迎着风跑,那股血腥味也过浓烈,赶车的人觉得不对,下意识地扭头查看,青幽幽的长刃软刀已经卷到了眼前,赶车人叫都不急,身体就如布袋一般跌下了车,一边溅着血液一边在道路上翻滚。 马车还在往前奔跑。 弓捷远轻飘飘地从车顶掠下身来,左右望望,看见郭全的时候脸色丝毫未变,缓缓收好临风。 夜寂如死。 谷梁立有些无奈地看着跪在面前的汤强,责备之意也不甚重,“你可办的好差事!” 汤强额上涌了层汗,“皇上,此事绝非朔王所为!” “只能说不是他亲为!”谷梁立幽幽地道,“朕的儿子朕自己知道,绝不会沉得住气,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只是他手下的人也太多了些,不是个个都能管束住的。罢了,冯家儿孙自己行为不检点,平日不做什么好事,死也就死了,让刑部和京兆尹查查,给他们个交代就是!只这京城的安防也实不堪,兵马司都是干什么吃的?到底多久巡一遍街?非得等着人死了才能知道。你且去吧,朕再找来问问……” 这就是不预备怪罪人的意思了。 汤强却不敢走,“皇上,此事恐怕还是因为瞻世子中毒而起,宁王府那边,要不要加点儿人手?” 回头皇子死了,可真非同小可。 “你有多少人手?”一大早上就得处理横尸血案,谷梁立难掩神色间的烦躁,“不能为了他们轻了皇宫之防,什么才最重要?且先莫管这个事儿了,把盯初儿那些人手也调回来,集中力气护卫宫城,剩下的事朕自有定夺!” 汤强依言退下,出殿门时竟然松了口气,暗想我得养多少只鹰才能管得住你家里这两条小泼龙啊?说是小呢,也只岁数年轻,身躯体貌已不得了。 庆幸之后不免又替主子发愁——生了外患还可全力清缴,臣子不臣也可狠辣诛之,自己生下的蛋,又不圆溜又不省心,都想要把对方磕碎,却怎么办? 倪彬走到谷梁立的身边提醒他道,“皇上,国舅爷还在外面跪着,一早上了……” 谷梁立皱眉哼道,“让他再跪一会儿!朕很懒得看他哭喊,且耗一耗干嚎的力气再说!当日进南京时他就这么跪在朕的马前痛哭,瞧着可怜可悯,背地里不干好事也不肯存半点儿好心思!瞻儿就不是他们冯氏的指望吗?若非太坏,老天爷也不急着收他那个破儿子的命!随便下毒,还想没事儿?不知道在家里躲灾,非要四处晃荡,岂非找死?半点也不可惜!” 倪彬停住了话。 谷梁立自己沉思了会儿,又对倪彬说道,“此事绝非初儿所为,说不准就是那个弓挽做的!朕从前走了眼,一直把他当成小病包子,其实身手极佳!” 倪彬脸色微变,仍旧不语。 “他不能杀……”谷梁立沉吟地道,“厚儿却绝不是他的对手,你把……你让宁王进宫来,朕要与他说话!” 谷梁初得了梁健的禀报,立刻起身回府,入城门时看见守卫森严,盘查也很认真,知道是刑部和京兆尹在做样子,心里极厌这种虚张声势。 梁健瞧他眉头锁得颇深,开口劝道,“王爷最好平平情绪再去见小主子,这段日子过得太好,属下跟着舒坦,莫要为个混账东西闹气!” 谷梁初垂了半天眼皮方道,“孤不与他闹气。” 谷矫赶紧就说,“这才对么!咱们小世子就得白遭一场好折磨啦?我也想要这么做呢!” 梁健赶紧阻止他道,“你糊涂了?莫乱主子的心!” 谷梁初的心终归还是乱的,夜里见着弓捷远,一点儿也不遮掩,“怎么就不听话?不让你管这事非要插手管呢?” 弓捷远佯装不懂,“我管什么了?” “若要杀他,何必等你出手?师父随便派个人去就办成了。万一他的武功比你强着,或者差不太多,根本没有办法顺利走脱,怎么样好?”谷梁初停不下嘴,“连郭全都瞒住,只身前去,你也太胆大了!” “说什么呢?”弓捷远只要避重就轻,闪开谷梁初的逼问,走到一边铺纸写字。 “捷远!”谷梁初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好言商量,“你答应孤,莫再如此莽撞!他虽可恶,不过是人家的一只棋子……” 弓捷远反臂甩掉他的钳制,不藏着了,“我不管他是谁的棋子,只要敢往我这边蹿,碰着了我的人——你,世子,我爹,婕柔,就砍了它!再不知疼,棋盘也砸烂了!咱们不妨比比谁更狠些!” 谷梁初定定看他一会儿,缓口气道,“孤知你是太过心疼……” “知道没用!”弓捷远使劲儿寒下面孔,“我憋得无法安生,吃睡都在烦闷,就是同归于尽也顾不得。” 谷梁初见他一副豁出去的横样,伸手把人搂在怀里,温声柔气地劝,“实在难为你硬装了这些日子,跟孤都不表露。但却不能顾不得啊捷远,你若伤了,孤怎么办?” 弓捷远在他怀里顺了会儿气,终于轻轻地笑,“你真是傻!我生来就是个炮仗,能炸出多大的响动不一定,却是捂不住的。你只笼着,不怕手疼?” “是炮捷远也是精钢精铜的强炮,”谷梁初仍旧哄着他说,“一炸出去地壳狂震那种,冯家混账配得的吗?听孤的话,咱们好好摆放好好往起架着势头,将来施展抱负,不做这种乱燃火信的傻事!” 弓捷远积压住的不忿终于消散了去,安然靠住他的胸膛,“你别担心!就只抹了个草包而已。” 作者有话说: 关于冯承显有多该死,拟在下一本《锦绕峰峦》之中详细交代,估计得等到明年能开了!
第197章 护珍宝边将回城 谷梁厚在乾清宫待了一个下午,又在坤宁宫里坐了半夜,总算被女侍们送了出来,却没大步流星往王府赶,而是背着双手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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