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说你,”鹿安清扬眉,忽而一笑,“还是说他?” 图景开始震动。 “又或者,根本没有差别。” 一道无声的震荡响起,仿佛有重物撞击,霎时间,整座山都晃动着,连带着那不祥的黑液滚动起来。 鹿安清紧紧抓住胳膊,压住那下意识要逃出来的呻|吟,将之一切的快|感都强行抑下。 在遥远之外,咫尺之间,鹿安清的精神景象正一点点侵入此间,那窄小的囚牢无声无息地膨胀,其中一角,已然镶嵌其中。 正是这无端的融合,令联结的两端,都产生了怪异的触感,无法自控。
第44章 ☆记忆。☆ “太史令!再这般下去, 怕是京都都要出现不少灾祸,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管吗?” 史馆内,甚是热闹。 祝史们齐聚此地, 显然是知道了各地灾祸为乱之事。 纵古至今,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的局面。 只是太史令迟迟不发命令, 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他们这些人, 虽是自傲,却也知道这份傲慢是不敢洒在太史令的跟前。 太史令坐在上位, 缓缓说道:“而今,收到了多少消息?” 一名史官出列, 欠身说道:“加上今日收到的, 已经是三十二份求援。” 明武狠狠皱眉,听着尤为不妥。 “太史令, 臣斗胆, 请允臣出京。” 明武这话, 惹来多人的赞同。 太史令斜睨了他一眼, 平静地说道:“官家允许你们无需入宫, 不代表尔等可以忘记自己职责。莫忘了, 你们之中,可有不少本该守在宫闱。” “太史令, 遭逢这样劫难, 纵是官家……” “正因为他是官家, 你们,才更需要守在京都。” 太史令这话尤为古怪, 他们根本无法窥探此话的深意, 唯独江臣和太史令靠得近, 隐约觉察到老者这话, 似乎大有内意。 祝史们求不得,只得颓然离开。 明武留下,与江臣一起,并着其他几个地级祝史,不肯立刻离开。 明武:“您为何不许我等出京?纵然我等不可,然史馆内这般多的祝史,为何不能派几个出去?” 太史令抬眸看着明武,淡淡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明武,你觉得眼下最危险的地方,是哪里?” “自然是饱受威胁之地!” 太史令:“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京都更加凶险的地方了。”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以为,当初史馆出现,为何将总部放在京都?是因为京都为天子脚下?” 江臣出声:“臣愚昧,还请太史令说个明白。您也知道,这些祝史里,许多都是外地人,今日遭难地,便有他们自己的故土。若是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您强令要求之下,也肯定会有人冒险出京。” 祝史里桀骜不驯者有之,更是不少。 太史令叹息一声,看向身前这几个高级祝史:“京都的危险,比起其他地方更甚。若是各地都有灾祸频发,那也正意味着危机来临,倘若真正爆发,最先沦陷之地,便会是京都。” 明武微愣,忽而喃喃:“灾祸自数百年前出现,我朝史上,也正好迁都过一次,就落在此地……” 太史令赞许地看着明武,颔首:“你猜得不错。多代之前,身负真龙之气的天子决定迁都至此,是为了这个理由。史馆创建之初,将总部立在京都,也是为了相同的里头。” 他并起双指,向下点了点这片土地。 “这里,才是最大的麻烦。” 当—— 骤然狂风起,寒意凛然,枯黄枝丫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守着皇陵的士兵搓着手,恨不得立刻回去喝一碗姜汤。挨到换班的时候,这跑起来的速度可不慢。 新轮值的士兵踩着泥泞的地面,有些头疼地看着昏暗的天色。 明明是大中午,却比傍晚还黑。 哐当—— 为首的士兵骤然停下,侧耳,片刻后。 “听错了?” 哐当—— 这一下比之前还要明显,绝不会出错。这小队士兵立刻警觉起来,有的还低声唾骂了几句,“哪个龟孙子在这时候来盗东西,真是疯了吧?” 脚步匆匆,立刻追着声源去了。 他们追进皇陵深处,却始终抓不住那该死的盗墓贼。可是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明显。 那有别于土腥味,更带着一点酸臭。 即便是习惯了皇陵的士兵,还是忍不住作呕。他们和皇陵深处的工匠撞上,问起了此此事,工匠都是一脸茫然。 “那你们在这里,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此前先帝去世后,因着暴毙突然,许多身后事都是匆忙补上的。就连这皇陵,原也没有造好,是在宁皇后一力主持下赶工完成。 不过半个月前,士兵巡逻的时候发现有土块崩塌,报告上去后,又调了一队工匠进来处理,这两日都快要完工了。 工匠皱眉:“声音倒是没有,不过最近,总是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好像是血味,又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他说着说着,吸了吸鼻子,眼睛蓦然瞪大。 “对对对,就是现在这个味道。” 士兵和工匠一起转头,看向味道来临之处。 他们的脸色有些发白,那可是先帝的陵墓。 其实最后一道石关还没放下,只待最后的道场结束后,才会再由帝王主持,将一切都落下。 他们还能看到那深处若隐若现的黑暗洞口。 然最令人担忧的是,他们既是出入皇陵,自然也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朝廷所言,明康帝是在睡梦中死去,是突如其来。可他们这些人却清楚,先帝不仅是暴毙,而且死后模样非常奇怪,收敛尸体的官员在万事结束后不知所踪,负责仪式的礼官更是一言不发,许多事情都隐有端倪,无法忽略。 现在,死得这么蹊跷的先帝陵墓又出了变故,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想进去的。 “快,快去禀报!” 皇陵在外,等到官家下令,都不知要多久。镇守这里的统领不得已,在将消息快马加鞭地传送回去时,也亲自带队,前往了皇陵深处。 沿着血气,他们一并深入,直到陵室前,方才发现那味道淡去,可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怪异的气息。 被迫跟着过来的匠人瑟瑟发抖,声音不住打颤:“这怎么……怎么可能呢?皇陵内,不该有这样的味道……” 这可是皇家人,下葬时,自然要保不腐,甭管百多年后如何,总不能在短短几年内就腐败不成人样。 更何况,这是明康帝! 是上任帝王! 能镇守这里,统领也是个胆大的。他冒着触犯的风险,带着人进入了陵室,最终确定,怪异的味道的确是来自于棺木。 到了这一步,他可不敢再乱来,而是带着人倒退了出去,封锁了这里,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往京都。 京都收到消息,已经是两日后,宁太后把太皇太后安抚下后,这才匆匆去寻了公西子羽。 宁太后在德天殿向来是畅通无阻,公西子羽的人根本不会拦住太后。 “子羽,皇陵之事,是怎么回事?” 公西子羽手中正折着一封信,闻言笑了起来:“母后,您是觉得,是我下的手 ?” “自然不会。”宁太后蹙眉,“但哀家觉得,你该知道。” 公西子羽沉默了片刻,笑了笑:“母后,近来天下四处灾祸丛生,您可知晓?” “略有耳闻。” 近日入宫的几家夫人,明里暗里虽不曾说些什么,可谈笑间轻柔带过的话尾,却是清晰可见。 随着新帝不加掩饰,民间对灾祸存在一事愈发清楚,而各地灾祸无端出现,自然也成了饭后闲谈,若是继续放纵下去,或许会成大祸。 “先帝的身体腐败,或许与此有关。”公西子羽将书信按下,淡笑着说道,“这是人力难为之事,母后且放心,我会命人去处理的。” “……” 宁太后微微蹙眉,立在殿中,不愿坐下,却也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的眼眸在殿内扫过:“就连祝史也不安排一个?” “我本也是同道中人,自己便可庇护,何必需惹他人麻烦,左不过他们需要龙气时,自行入宫便是。”公西子羽眉眼微弯,笑意淡淡,“不过,母后在找的,不是他们罢?” “鹿安清,还找不到吗?” 公西子羽动作微顿,讶异抬眸:“……母后何时惦记着他了?” “痴儿,这般多年,哀家何尝见你喜欢过什么。”宁太后叹息着说道,“唯一中意的,可不就是这鹿安清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带着几分悠远。 “那日,在德天殿冒着大不讳,拦下宫廷禁卫的人呢,唯独是他。不然,你或许还不能撑到现在,他待你的态度,也有所不同。”太后的声音里,带着别样的意味,“你当知道,若非有他在,你未必能活。” 公西子羽挑眉。 自打他醒来后,鹿安清就很少出现在他的跟前。 那会,他和其他有嫌疑的人一起被关押着,后来公西子羽伤势稍好,登基之后,这才被释放了出来。 虽有公西子羽的优待,可鹿安清也甚少主动进宫。 此间事种种,不曾听他说过。 宁太后:“子羽,史馆那端,于那些事,母后不懂,也不知。然同心同力,同呼同吸,鹿安清若能为你至此,与你共享心脉,你与他的干系如何,我不问,你为何强行让你八弟成为皇太弟,我也不管。 “可你既然登基,百姓天下便不是儿戏。在你八弟能撑起社稷前,万不可轻忽。” 公西子羽眨了眨眼,漆黑冰凉的眼眸里,宛若有淡红暗光。 而后但见他微微轻笑:“母后所言,自该如此。” … 囚牢向来很小。 它只是为了囚禁住一个小小的孩童,自然不需要多大。太大了,反倒是个麻烦,容易引起别人的觉察。 只需要安静的,小小的,融于寂静处。 不叫人发现,在鹿家,居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怪物。纵然鹿家知道,在这世上,合该还有祝史这样的存在,也有着史馆这般神异,可是这样的东西对于世家大族而言,岂非是下品? 他们生来就是大道,鹿安清的出现,反倒成为了怪异。 自然会被弃之如履。 自打那些小姐公子们发现了那里有个小孩后,四散开去,将这个消息传回给自家的母亲,便让鹿家狠狠丢了个脸。 于这样的世家来说,丢脸,反倒成为了最可怕的事情。 在被广为流传之前,便只能将这个流言扼杀在最深处,也让这一切都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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