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却是将提着的东西塞到她伸出的手中,“婶子带清竹先进去,很快的,三两下就完了。” 吴兰淑拗不过他的,但也没有将人独自丢在门口的道理,只得看向自家少爷。 “没事,进去吧。”沈清竹朝她笑笑,汉子做事麻利,不会很久,他们一道等在这里才让人分心。 吴兰淑也只得应了,先将东西拿进门。 沈清竹跟进去前拍了拍汉子的手臂,“我们泡上茶等你。” 周松点头,等人进去了就开始忙活起来,他力气比吴兰淑大的多,一铲子就是满满当当的积雪,比她一点一点的来快多了。 吴兰淑早早便在堂屋里点了火炉,一进去暖意便扑面而来,沈清竹搓了搓手,将斗篷跟围脖取下放到一边,“这几日独自在这边,可还好?” 一个人待着总是要寂寞些,吴兰淑开始也不喜欢,有时她忙着事情时习惯性的抬头,却见不到坐在那里看书的人,心里便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这两日住在隔壁的王婶总是来寻她说话,想来也是怕她觉得孤单,有个人陪着,她也确实是好了许多。 “不必担心我,我一切都好,倒是清竹你,可还习惯?” 嫁了人了,总归是跟以前不一样的,吴兰淑倒是不担心周松会苛待少爷,只是怕人心里有什么不适应。 “吃得好睡得好,有什么不习惯的,”沈清竹顿了顿,又道:“周松他为人如何你也晓得,待我是极好的。” “那便好,那便好……”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成了旁人的夫郎,不习惯的其实是吴兰淑,但对方过的好,她心下便宽慰, “对了,我得去泡壶茶,你先坐下暖暖身子。” 想起自己连口水都还没给人倒呢,吴兰淑也顾不上说话了,让人先坐着,自己出了屋。 周松干活确实是利索,等人泡好了一壶茶,门口的积雪便已经清干净了,掀帘进堂屋时,吴兰淑刚将茶壶放到炉上温着。 看见他进来,连忙抬手招呼,“快来喝杯茶暖暖。” 周松应了声走过去,在自家夫郎身边坐下,接过吴兰淑递来的茶水喝了口。 他不常喝茶,应该说村里人没谁家会泡茶喝,那东西贵呢,旁人是舍不得,他自己是觉得白水就能解渴,没必要弄那么麻烦。 少有的几次就是来沈清竹家做客的时候,第一回尝觉得有点苦,也没什么特别,后来看坤泽很喜欢,他也学着适应。 成亲前他还特意买了茶叶放在家里,让人一过去就能喝到。 现在也习惯了这种初时苦涩,后续又能品出点清香的味道了。 他刚放下杯子,旁边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在他的脸颊上贴了下,热乎乎的,他转头看过去,握住人的手腕拿开,“别冰到你。” 冬日里,就算他火力大,又刚忙完,手脚不冷,脸上总是有些凉的,坤泽在屋子里坐了会儿暖的热乎乎的,不能让他被冷到。 被他制住了一只手,沈清竹又伸出另一只手去碰他,“我帮你暖暖。” 周松干脆将他两只手都握在手里,拇指还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摩擦了下,“我不冷,屋里有炉子,等下就热了。” 手都被他握住了,沈清竹只好作罢,又叮嘱他往炉子边挪近一点。 他们两人的互动落在吴兰淑眼里,她面上露出笑意,心中很是欣慰,小两口感情和睦,她也没有什么要挂心的了。 —— 离新年一天近过一天,村子里的氛围也跟着热闹起来,好几户人家都开始准备着杀猪了。 周松打猎是个好手,杀猎物自然也多,有两家早早的便跟他说过,让他去帮把手。 这在村子里也是常有的事,毕竟屠户到了年底也忙,肯定顾不上所有的人家,只能是找别人帮忙。 周松去了两回,没带沈清竹一起,不说那场面吵闹又血腥,人也是不熟悉的,他届时忙起来肯定顾不上对方,怕他自己待着不自在。 所以都是一大早起来去帮忙,中午的杀猪宴也没留下,被主家热情的塞了菜带回家,跟坤泽一起吃的。 林二柱家里今年因为添了新丁,钱婶很是高兴,早些时候便跟村里养猪的人家订下了,也跟周松说了让他去帮忙。 这回他倒是带了沈清竹一起,毕竟是在钱婶家里,而且今日吴婶也去帮忙,他有人能说话。 订的猪昨日便已经送到了家里,白胖白胖的,目测有个三百来斤,这会儿还不晓得要发生什么,趴在棚子里面睡的正香。 来帮忙的几个汉子都到了,他们准备着要忙起来了。 见钱婶跟吴婶她们忙着,周松牵着沈清竹的手带他去跟刘芳一起坐,自己跟林二柱就一道出去了。 沈清竹对于他们杀猪其实还挺好奇的,不过汉子坚持不让他看那种血腥场面,怕他晚上回去做噩梦。 因为周松小时候第一次看杀猪,回家就做了一晚上噩梦。 “以前二柱还常与我说,松哥性子冷硬,不会疼人,担心他以后娶了媳妇儿也会把人吓跑,现在看,可没比他更会疼人的了。”刘芳眼看着他将人送进来,安置在凳子上坐好,还叮嘱一定不要出去,这才不放心的走了,觉着有些好笑。 沈清竹闻言也笑了笑,头一回在家门口见到对方时,他也觉得人又凶又冷,但之后相处过便知不过是看着凶悍的大狼狗,摸一摸脑袋便要摇尾巴,温顺着呢。 不过他没有说,汉子的可爱之处,他自己晓得便好了。 伸出手去逗弄刘芳怀里的婴儿,这么些时日他五官长开了,越发的跟林二柱相像,像颗白嫩嫩的小汤圆,一逗就笑,很是可爱。 刘芳看他还挺喜欢孩子的,笑道:“等你与松哥也生了孩子,家里便热闹了,孩子们还能做玩伴,小宝就是哥哥了。” 小宝是他们给孩子取的乳名。 沈清竹闻言,又想起了周松那日与他说的话,心下微动,道:“周松喜欢孩子吗?” 刘芳帮孩子整理着包被,道:“应该是喜欢的吧,有时还能看见他给村里的孩子做弹弓,而且……他的情况清竹想必也晓得,总归,是会渴望有完整的家吧。” 沈清竹的指尖碰着小宝软嫩的脸蛋,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看他不说话,刘芳担心他对生孩子有压力,又道:“不过你们刚成婚嘛,不急,看松哥的样子,怕也是想与你单独多过两年,太早有孩子也是妨碍呢。” 沈清竹对此没多说,只是笑道:“看缘分吧。” “对,都是缘分。”刘芳点头应了一句。 他们聊了没几句,外面就响起老母猪惨烈的叫声,撕心裂肺的,本来被他们逗的笑弯了一双眼睛的小宝都给吓哭了。 刘芳赶忙掩住他的耳朵,轻轻的拍哄。 后院里,周松跟林二柱几个汉子一起,已经将老母猪给按住了,有人拿了绳子过来捆住它的蹄子,几个人拿棍子担起来,抬着去了前院。 院子中间支着大铁锅,已经烧好了热水备着,来帮忙做杀猪宴的几个妇人见他们把猪抬了过来,腾开了位置。 周松负责操刀,他下手很利落,按着猪头一刀捅进了脖子里,有人拿着准备好的盆过来将猪血接了。 直到咽了气,猪叫声总算是停歇了,放完血,便抬到那口大锅里去褪猪毛。 周松暂且退开,他两只手上全都是猪血,得先去找点水洗洗干净。 谁知他刚一转身,便跟掀开了堂屋帘子的沈清竹对上视线,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皱眉道:“怎的出来了?” 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冷硬,微抿唇角,想再说些什么缓解。 沈清竹却是直接走了出来,从袖中掏出手帕,在他的下巴上擦了擦,边解释道:“我听没什么动静了,所以才出来看看。” 他拿开的手帕上沾着点殷红,周松才知道自己下巴上溅了血,心里有点可惜那方帕子,抬眼看到坤泽温顺看着他的眼神,顿了顿,道:“对不住,我方才不是要凶你的。” 沈清竹正垂眸将帕子叠了叠,听见他的话抬眼,笑道:“我晓得你是怕我吓到,没事的。” 又侧头看看他藏到身后不让自己看到的手,“我去灶房给你要点热水。” 周松张了张嘴想说不用,却被人伸手摸了摸头,一下噤了声。 “听话,去那边坐着。”沈清竹朝檐下的凳子抬抬下巴,又将手中的帕子塞进他的腰带里,“脏了,回去你给我洗。” 看着他去了灶房,周松收回视线,又垂头看看腰带间露出的手帕一角,回味了下坤泽方才撒娇般的语气,缓缓提起唇角。
第五十八章 沈清竹进了灶房,几位婶子都在忙着弄菜,猪杀完了,晌午要有杀猪宴呢,再加上顺道庆贺小宝出生,今日要摆上好几桌,所以早早便要忙碌起来。 除了钱婶跟吴兰淑,他唯一比较熟悉的就是王婶了,其她几位在村里见过,但接触不多,顶多算个脸熟。 “清竹怎的来了,要什么吗?”钱婶离门口近,一眼就瞅见他了。 她一开腔,灶房里的人都看过来,被几双眼睛盯着,沈清竹倒也没有露怯,“周松弄了一手的血,我来看看有没有热水给他洗洗手。” “有的有的,你等着,婶子去给你盛。”钱婶边应他,边拿过靠在灶房门口的木盆,给他打水去了。 有婶子笑道:“看看,有夫郎就是不一样吧,前两日周小子去别人家帮忙,沾上血了都是随手拿了凉水就洗,今儿可是有人惦记他了。” “周小子自己也知道疼人啊,帮完了忙,宴席也不说吃,直接回家陪夫郎了。” 她们的调侃没什么恶意,纯粹就是逗逗新婚的小两口,也感叹他们的恩爱,不像自家的,出去吃席都要喝到半下午,迷了巴登的让人抬回来。 吴兰淑听到她们的话,很是欣慰的笑笑。 沈清竹对于自己被谈论,也没有不自在,笑眯眯的听她们说。 钱婶端着热水过来,笑着接话道:“清竹这么好的夫郎,打着灯笼都难找,周小子可不得对人好些。” 众人笑应她的话,又说都不知道自家的兔崽子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娘,没个人管着,都要上天了。 她们的话题歪到了旁处去,沈清竹也就接过水出去了,身后钱婶还在提醒他小心些。 回到屋檐下,高大的汉子听话的坐在小凳上等他,沾了血的两只手摊着,一看见他又要往身后背。 “好了,快些洗洗吧,我还不至于见点血就吓坏了。”沈清竹将水放在他跟前,朝他扬下巴。 莫说猪血了,便是人血他也是见过的,人命在那些显贵的眼中同牲畜无异,尤其是买来的家仆下人,随意处置了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父母已是很保护他了,可在明争暗斗的京里,有些黑暗,总是会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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