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六:“惊蛰是个好学生,谁不喜爱呢?” 景元帝的神色冷了些。 这便是惊蛰的问题,太过招人喜欢。 就在此时,远处遥遥传来少年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像是不止一个。 这一回来鹿苑,景元帝并没有刻意清场,其他权贵子弟也得以进出,只是不能靠近他们所在的区域。 张闻六远远看了一眼,有些惊讶:“惊蛰是在……和他们切磋?” 没有惊蛰的允许,马夫肯定不会让其他人进入这片地区,然张闻六刚刚远远看到,与乌啼并肩的,还有另外三两匹马。 景元帝望着其中一个少年郎,脸色有几分沉郁。那人靠得近,几乎只差半个身位,朝着惊蛰的脸庞带着热情的笑意。 是国公府的陈少康。 惊蛰待他,应当也有几分容忍,并未拉开距离。 景元帝轻易勾勒出陈少康的容貌,一个俊俏、好看的小郎君。 ……而惊蛰喜欢好看的人。 张闻六莫名哆嗦了下,搓了搓胳膊,下意识收回视线,望向身边这位皇帝陛下。景元帝的神情看起来并未有变化,可他为什么觉得…… 这没来由的杀气,越发浓郁。 … 这远算不上切磋,惊蛰只是驱着乌啼小跑,身边几个少年围着他叽叽喳喳说话,就像是吵闹的鸟雀。 虽有点话多,不过不招人烦。 为首的那个小郎君长得漂亮好看,看着乌啼,满脸都是羡慕。 “我来这里好多次,都想见你,可是一次都没见到。”陈少康兴奋地说道,“你就是乌啼的主人?” 惊蛰侧头看他,刚才就是这人远远看到乌啼,急得策马过来,猛地跨过高耸的障碍,将惊蛰吓了一跳,生怕他一个不慎摔下来。 陈少康强行跨过障碍,立刻引来多人戒备,若非惊蛰拦下,现在这几个跟着过来的少年怕是要被赶出去。 惊蛰:“我寻常出来不了一次,倒是让乌啼无聊了。” 陈少康老实说道:“这倒是没有,鹿苑的管事还算尽责。” 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乌啼看,那羡慕的小眼神都快黏上去了,陈少康不住赞叹,都快将乌啼夸到天上去。 而后,他又看出惊蛰是初学者,愣是抢过武师傅的工作,说是要教惊蛰骑马,几人就直接上手了。 惊蛰少有和这么热情主动的人少年郎来往,只觉得有趣,倒也跟着学。 直到出了一身汗,倒是畅快。 得亏这次准备妥当,惊蛰这一圈圈跑下来,虽然大腿内侧有点刺痛,不过不至于擦破。 陈少康看出惊蛰累了,念念不舍地说道:“我是国公府上的陈少康,”他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介绍自己,有些尴尬红了脸,“这几位是……” 他一一介绍过去,而后看向惊蛰,笑着说道:“敢问兄台名讳?” 惊蛰骑在马背上,斜阳下,睫毛微颤,打下一层前浅浅的暗影,他慢慢说道:“我叫,岑文经。” 陈少康笑了起来:“岑?真是个难得的姓氏,岑大哥,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还以为……” 哒哒,哒哒哒。 陈少康的话未说完,他们就听到马蹄声,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匹高头大马不紧不慢走来。 其座上之人,无不叫这些贵族少年骇然,一个个滚落到地上,高呼万岁。 景元帝怎么在这! 惊蛰眨了眨眼,看向黑马。 赫连容什么时候把黑马大哥弄来的?它不是应该在上虞苑吗? 赫连容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惊蛰跟上。 惊蛰低头对陈少康道:“有缘再会,多谢你今日的教导。” 他一踢马腹,跟上了景元帝。 两马并排走。 他们走得不快,声音隐隐约约听得见。 “今日感觉如何?” “累是累了点,可乌啼很听话……” “下次去上虞苑……” 声音渐行渐远,就也消失不见。 陈少康跪在地上有点茫然,是他在做梦,还是出幻觉了?为什么他会听到陛下那么心平气和与人说话? 啪—— 清脆一声响,陈少康猛地转头,看到边上的朋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晕乎乎地说道:“原来是真的。” 陈少康咽了咽口水,果然是真的? 岑文经,岑文经……这个名字,为何听起来那么熟悉? 远去的惊蛰,还在兴致勃勃和赫连容聊刚才的事。 “陈少康的骑术倒是不错,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乌啼看,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偏生乌啼不怎么喜欢他,他可失望了。” 赫连容:“陈少康长得好看吗?” 猝不及防的一个问题,惊蛰下意识回答:“还挺好看的。” 赫连容微眯起眼,惊蛰虽然喜欢好看的人,不过也不是那种看人下菜的性格,只是长得好看些的人,多少会惹来惊蛰的关注。 要是换做其他人,那擅闯的行为,惊蛰说不定会转身就走,让其他人去处理,而不是自己靠近。 “你喜欢他的脸。” 惊蛰噎住,顺着赫连容的话思考了一下……他其实是个很挑剔的人,很少有人能让他觉得很好看,刚才的陈少康的确勉强算是半个。 惊蛰:“他的确长得还可以,不过,这怎么就说明我喜欢他的脸?” 赫连容:“他的母亲,是昭敏公主。” 是先帝的庶出姐妹。 陈少康身上,有皇家的血脉。 “怪不得……我觉得他和你,有点相似。”惊蛰恍然,“其实我不是因为他的脸,才与他亲近的。” 只是因为那一点相似的感觉。 说像,其实赫连容和陈少康气质截然不同。 陈少康乃是俊朗的公子哥,浓眉大眼,开朗率性,举手投足带着宽厚的亲和力;赫连容的容貌是张扬锋利的美,那肆意滋长的艳美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逼得人不敢直视。 他们顶多,在眉眼有那么一二分相似。 “他看起来与你有点像,又是少年意气,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在想,不知道你年少时,会是什么模样?”惊蛰温吞的声音,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便带着一点犹豫,“如果没有那些糟糕事,说不定也会如他一样意气风发……” 会是个顶好,顶率性的少年郎。 他真想见上一见。
第89章 定国公府,两座威武的狮子石像陈列左右,就连匾额与台阶,都做得比寻常人都要气派。盖因老定国公劳苦功高,先帝多次褒奖,定国公府这才有今日之威。 而今定国公府早不如当年那样气派,不过,有着定国公夫人——昭敏公主在,只要定国公不行差踏错,还是能保府上无忧。 守在阍室的门房昏昏欲睡,听着哒哒的马蹄声醒来。 急急出门来,门房看到陈少康的身影,惊喜地叫道:“小郎君,你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和夫人,可都等得着急了。” 陈少康翻身下马,身后两个书童跟着一起,几匹马都丢给门房牵着去。 “我何日不回来?祖母与母亲,也太过紧张。”陈少康略略皱眉,“父亲和大哥可回了?” “国公和世子已经回府。” 陈少康匆匆点头,就要跨门进去,一看就是不打算回正院的。 门房在后面追着说:“小郎君,老夫人和夫人,可还在等着你呢。” 陈少康:“书墨,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去书房找父亲和大哥。”他随意点了个书童,自个儿则是一溜烟朝着前院跑去。 书墨苦笑了声,只得认命过去。 这两位大佛想听到的,可不止一声通传,而是想要仔仔细细看过小郎君呀。 陈少康可谓府上长辈的命根子,无时无刻都想放在眼前,每次回府都会被过问数次,这般宠溺,得亏没把小郎君的脾性养歪。 “父亲,大哥?” 前院,书房里,定国公陈东俊与国公世子陈正康两人正在说话,陈正康早早听到了脚步声,颇为无奈地看向门口。 陈少康自门外探出脑袋,笑嘻嘻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在这。” 陈东俊板着张脸:“整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陈少康:“父亲这话,却是冤枉我了。”他根本不害怕陈东俊的冷脸,自顾自走进来。 “我今日来,可是有正事。” 陈东俊:“若是想要去玉石关,就莫要再提。” 陈少康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参军,最严重的那一回,差点被他成功了去,从此国公府盯他死紧,生怕他再胡来。 他最仰慕的是自家祖父老定国公,以及现在镇守玉石关的大将石虎,总是想着效仿他们征战沙场。 陈少康:“早晚有一日,我总会如愿的,父亲。” 陈正康看了眼陈少康,若有所思。 陈少康一年年长大,已经不再是一团稚气,而今说起这样的话,竟是能听出几分认真与笃定。 这给陈正康一种错觉…… 说不定,这个幼弟还真能做到。 陈东俊自也是有所感觉,面色微沉,正要训斥他,就听到陈少康急急开口:“且不说这个,父亲,大哥,前些日子,你们在书房,是不是曾提过一回朝上的事?” 陈正康慢条斯理:“朝中的事日日都会提起,你不说个清楚,哪会知道你在说的什么?” “岑,”陈少康吐出这个字,“你们在谈一个姓岑的人。” 陈少康不想总是依偎在祖母与母亲的怀中讨欢,每每说来书房,才得以逃脱。父亲兄长也早已习惯,大多数时候都会默契为他掩护。极其偶尔的时候也会带着他谈一谈,只不过这两位也将他当做孩子,许多正事也不同他说。 那日,陈少康来书房躲懒,路过窗边,隐隐约约听到房中两人在谈话。 “……而今后宫空虚,竟是由着一介女官负责宫务……” “这或许是个机会……” “……已是查出,那人该是当初黄庆天案里,岑家唯一的遗孤岑文经……” 那个时候,陈少康停下脚步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原因,是为了“岑”这个特别的姓氏。 ……岑良。 陈少康其实已经找到了岑良的行踪。 虽然很难,不过他最近除了去工部上值外,空余的时间陆陆续续都在外晃悠,到底是找到了些许痕迹。 不管是酒楼,还是岑良住的地方,都找不到半点行踪,陈少康是靠着自己的记忆想起曾经去酒楼买东西,那时的小二曾与掌故闲聊,被他无意间听到,岑良好像原本是同州人氏。 一想起这个,陈少康就直接奔着车马行去,在找不到相关的租借记录后,他开始查那段时间离开京城的商队,最后找到了吕家商队身上。 城门口曾有人见过,有几辆新的马车跟随在吕家商队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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