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每日喝的草药都被我下了毒,长期服用便会全身瘫痪,但若一顿不喝,不肖半日便会万虫钻心,剧痛而死,而且但凡向别人透露一个字,我都会立刻杀了他们。” 周子陵唇角勾起凉薄的弧度,冷冷接着说道:“第二个找上的是周润生一家,我先是用极刑折磨死了他大儿子,尸首喂了野狗,当然,故意给他留下了半边头颅辨认身份。” 半夏丝毫没有觉得周子陵残忍,只一昧抚摸着他后脑安抚他躁动的情绪,在耳边一遍又一遍轻声告诉周子陵:“他们罪有应得。” 周子陵长出一口气,埋首半夏颈窝,使劲呼吸,他身上浅浅淡淡、似有若无的草药清香,极大抚慰了周奇的情绪。 周奇后来又和周奇断断续续说了好多: 他要将周润生加诸在哥哥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报应在他身上。 长子暴毙只是第一步,等他们夫妻体会够了丧子之痛,他下药让两父子双双失去生育能力,甚至不能人道。 引诱在镇上求学的周平染上赌瘾,到一发不可收拾,散尽周润生积攒半生的财富。 随后又让周平为了银钱去出卖自己的身体,然后“恰巧”让周润生撞见。 …… 身体和心理双重折磨着这家人。 可周子陵并没有感到丝毫快感和满足。 哥哥他,终究是再也回不来…… 发泄够了,他在半夏怀里睡去。 心里再不用装着这些,他睡得格外的沉,格外香。 许是在梦里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哥哥,熟睡的他,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第 75 章 当晚,受了风寒又因为周子陵的遭遇生了半肚子的气,大半夜便病倒了。 全身高热,灼热的体温大半夜硬是把周子陵热醒过来。 “夏夏?” 掌心贴在半夏额前,温度高到吓人。 周子陵睡意几乎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大手立马顺着衣襟摸索半夏前胸、后背,温度有增无减! “夏夏!” 他懊悔自己脑子不好使,怎的让他跟着淋了雨!可现在后悔也根本于事无补,利索穿上衣服,轻拍半夏红彤彤的小脸儿。 烧到迷迷糊糊的半夏,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唤,只是难耐的在床上扭动着身子。 屋外雨声减弱,但依旧纷纷扬扬,距离天亮可是还有好一会儿。 周奇先是用老方法,黄裱纸引燃高浓度白酒,就着跃动的暗蓝色火苗,用手沾着,搓遍了半夏全身。 果然,温度很快降下来,半夏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一些。 周子陵反复给他擦了三次,喊醒马双双照顾依旧不安睡着的半夏,自己冒着大雨披起蓑衣去请大夫。 情急之下,他竟是忘了木箱还在屋子中央放着。 好在马双双发现之后,喊来了周放将木箱安置起来。 很快周子陵就背回了医生,雨夜里,周家灯火通明直到晨阳破晓— —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半夏虽瞧着瘦削,底子却是不差的,已经好多好多年没得病的他,各种小毛病全都像是埋在身体里的□□,高热不过是一个突破口,这些隐疾一有机会全都一股脑儿爆了出来。 整整在炕上躺了将近小一个月,才好利索这天,天空飘下初冬第一场雪。 冷冽的寒风,纷扬的大雪仍然没能挡住周家人脸上的喜色——好容易康复了,他们可得做几个硬菜庆祝一下! 周子陵直接买回来一只豢养的半大黄羊——小的肉质太嫩,大的肉质腥臊,这种刚刚一岁左右的味道刚刚好。 除此之外马双双还跟村人换了老番鸭、老母鸡、一盆子新鲜的鲫鱼。 自从那晚见过那只木箱,知道家里是真的不缺钱,她在吃食上也渐渐大方起来,半夏大病初愈,她也是舍得下血本,在厨房高高兴兴呆了一整天。 他缠绵病榻这小一月,周子陵就生生守了他一月,寸步未离,现在还搞出这么大阵仗,感动的同时他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也整得太隆重了,不知道还以为过年了。” 周子陵:“你康复了,他们高兴呗。” 半夏含笑看一眼仿似不知道疲倦一样,蹦蹦跳跳围着马双双不停打转的两小只:“我看是高兴有好吃的吧。” 周子陵顺着他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那两个欢乐的模样,嘴角勾起:“你是没瞧见他们可怜巴巴守着你蔫头巴脑的样儿。” 抬手轻触周子陵明显黑了不少的眼圈,然后落下,抚摸他络腮的淡青色胡茬儿,半夏眼角弯起,内含促狭:“唔~想来我是瞧见了的。” 周子陵削苹果的手一僵,很快恢复自然,没事人一样利落的把苹果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 “玲珑骰子安红豆,蚀骨相思知不知。” 半夏说完,周子陵虽面色如常,不过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他已是耳根通红,轻咳一声,嘱咐他吃光光,匆匆走出西厢房去院子里帮忙。 这家伙,趁他睡着的时候说些肉麻的情话,直能把人酸死,等他人清醒了,反倒是面皮薄了。 “喀嚓”一口咬下,丰富且甜腻的汁水在口腔爆开,素来不嗜甜的半夏回忆着周子陵别扭的样子,笑盈盈把一整个苹果吃的精光。 瞧着空荡荡的小屋子,他有些遗憾的嘟哝道:“还真是可惜了,就记住这么一句。” 周子陵:“……”那还是我的错了? 一整只半大的黄羊,半边用来冰煮,只加入葱、姜、大料、花椒、地椒、盐巴最基础的调味料,味道已是格外鲜甜。 另外半边则架起火堆用来烧烤,辣椒、孜然一撒,浓烈香气顿时扑面;至于上下水,马双双熬了好大一锅羊杂汤,旁边齐刷刷摆了好几笸箩元宝样的饺子,只等好饭时候出溜进羊汤锅里。 边角料羊头、羊蹄也没有浪费,周根生下重料全都卤了,红澄澄的肉耙耙糯糯散发着浓重的卤香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马双双怕忙不过来,特意喊来了秦寡妇来帮忙,院子里周敏、周杰、囡囡、还有谢安家的小不悔,四个孩子叽叽喳喳,闹成了一团。 闹腾归闹腾,倒是不惹人烦,瞧着他们身上涌动的生机与活力,半夏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岁。 呃,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半夏顿时一愣,经历了太多太多,他时常忘了自己也不过才不过才十八而已,怎的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周家自从上午开始就吵闹哄哄的,引的前后左右的邻居不知道有意无意朝着他们的院子瞭望了几回。 肚里的馋虫翻江倒海似的折腾,她们才后知后觉,暗怪自己平常的时候没能和周家打好关系,否则今日怕也是能像秦寡妇一样领着孩子去帮忙了吧。 还有那书庐做饭的肥差,也是落在了她这个寡妇头上…… “他婶子,你们家这是提前过年了,这都是今年吃的第八只羊了吧。” 马双双:“……”难为你记得比我还清楚了? 钱婆子小孩儿一样扒拉在墙头上,只露出半个肥大的头颅,终究是没忍住和马双双搭了腔儿。 虽说在和马双双说话,可钱婆子那双让肥肉挤成一条缝儿的小眼睛,始终在冒着滚滚热气的肉锅和焦香四溢的烤羊之上徘徊,粗粗的喉管似都不能盛下泛滥的津液,模样很是失礼。 马双双不动声色皱皱眉头,东西院儿住着,关系闹得太僵没什么好处:“这不是入冬了么,吃顿饺子。” “是嘞,是得吃饺子,他婶子你们家的饺子什么馅儿的,咋这老香。” 马双双瞄瞄还没下锅的饺子,也只能答道:“猪肉酸菜的。” “猪肉酸菜的啊,”钱婆子眼神越发“露骨”,整得马双双有些尴尬:“酸菜好,酸菜解腻,你们这大鱼大肉的,刚刚好解解腻。” 马双双除了尬笑,不知道怎么接了,要是别人她还能客气一下,对这货却是不敢,依照马双双对她的了解,走门口这两步道儿她都等不及,怕得翻墙过来! 吃多吃少倒是无所谓,她主要是怕吓到孩子。 “你多大人了,没吃过东西咋滴,赶紧给老子下来。” 钱婆子似低声辩驳了几声,隔的太远马双双没听真切,然后瞧着样子似被人踢翻凳子扯了回去。 因为她们在院子里清晰听到了一声很响亮的重物坠地声音。 马双双拎着大马勺站在原地:“……”唉…… 冬天黑的早,雪花依旧零星飘着,已经落了不薄的一层,院子里的雪都被周放清了出去,几个小的看着大门口厚厚一堆雪,简直两眼放光。 半夏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呢,马双双自然不会放他们出门就是。 “开饭了!崽崽们,洗手吃饭!” 雪白狐裘围脖儿,衬的病愈后的小脸愈加洁白无瑕,不论是穿着还是不自觉流露出的气质,半夏都和这个破败的小院格格不入。 周子陵心头翻新院子的想法愈加强烈。 一家人落座,整整齐齐并没有见到两位老人。 许是周子陵对于他们两个的厌恶、嫌弃始终都不加掩饰,自从很久之前周根生就不让他们两个上桌吃饭,只是挑拣些软烂的食物端到屋里喂给他们吃。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上了年纪,吃相确实有些不太好,喷饭、流口水都是稀松平常的,为了不影响大家伙儿的食欲,每每都是周根生在房间里伺候他们吃喝。 半夏对此不做评价,他一度觉得就他们做下的那些事情,还能过得这样舒坦,简直是太便宜他们了,同时对于周根生的愚孝,也是看不惯的。 “你有没有给谢安送去一些。”他问周子陵。 周子陵知道半夏不喜羊杂汤那样味道浓烈的汤水,给他舀了一碗炖到奶白的鲫鱼汤:“让周杰送去了,喏,”下巴轻点桌上一叠糖渍青梅,“谢先生让周杰带回来的。” 送去就好,毕竟谢安的厨艺,还真是不敢让人恭维。 前半个月反复高热,半夏隐约记得谢安好像来看过他几次。 看来,那人也不全然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清冷孤傲。 昏黄灯火下,屋外雪花又渐渐密了起来,纷纷扬扬;屋内他们一家人围坐一起,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吃着晚餐,气氛颇为融洽。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这样鲜活、半夏能从这些人细微的表情、眼神读出他们内心的满足、喜乐,早早吃饱放下筷子的他,不舍这样温馨的氛围,拄着下巴静静听着大家聊天。 这样简单、知足的日子也许过一辈子也不会觉得厌吧。 半夏嘴角勾起,眼角眉梢满是温柔,他如是想着,桌下的手悄然和周子陵十指紧扣。 第 76 章 饭毕,周放先把小不悔交到谢安手里,然后送秦寡妇母女回到那个烂包一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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