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小敏,说是你大儿媳妇每日针灸的缘故,你看看……能不能……” 原是这个。 事情虽然不大,但是马双双很有分寸的没有替半夏做主。 “这事我不能拍板答应,得问问夏夏的意思,你明日再来一趟好了,能与不能我都给你个准话儿。” 明显留有余地的话,让钱婶子着急起来,‘蹭’一下拉住马双双的手。 “他婶子,周奇走的那年,我家那么苦难,硬是匀出一份口粮给你,你可千万要帮帮我才是。 我娘没过一天好日子,没享过我这个女儿一点儿福分,眼看她日子不多了,我就是想让她走的松快些。” “你……” 被哭的心烦,也有些恼了她十数年每每提起那一口粮食。 她明里暗里已经还的足够足够多了,可这笔账自从欠下那天起就注定是还不清的…… “你先别哭,那孩子心善,应该会答应的。” “真滴?”钱婶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听到有门儿又开心起来。 “不过我先得和你说清楚,假如我家夏夏答应给你老娘施针,你得把她接过来,不能让夏夏去鹞子岭。” 鹞子岭和三水村隔着三十里山路,林子深的很,路又陡峭,就算半夏同意,她也不会同意长途跋涉去给老婆子施针。 “这……” 钱婶子迟疑,一时不敢答应下来。 将老娘接过来的话就只能住在她家,老头子能不能同意,媳妇儿儿子愿不愿意都是未知数且不说。 口粮、住的地方……种种都是棘手的问题。 “还有,我们家夏夏爱干净,每次施针之前你得保证给老人洗漱洗漱,不然又是屎尿又是灰泥,你让他打哪里下手?” 村里的老年人什么样子,马双双清楚的很,有的人十数年不洗一次澡都不算稀奇的,身上的味道能把人呛的昏死过去,虽然没见过钱婶子老娘,但瘫了好多年,久病床前无孝子,情况也是可以想象一二。 “还有就是诊费的事儿,”马双双一张嘴,一听说道关键的了,钱婶子的心立马揪了起来。 “这邻里邻居的,我肯定是不能收你的钱,但是……” 钱婶子的心就像是在做过山车,听到不收钱刚刚有些雀跃,就听马双双紧接着来了个大转折。 “这针灸得配着药材一块用才行,坐浴、外敷都得耗上不少。 家里的药材都是周奇和老二从山里采回来、洗净晾干,价值先不论,肯定是废了一番功夫。所以你得采些新鲜的药草回来,至于要多少,要哪样,等我问问夏夏在具体告诉你。” “啊……这……” 钱婶子脸上的泪花子已经干了,听完马双双的话她有些傻眼了。 这…… 怎的和她预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呢。 不过细细一琢磨,人家提的要求不仅不过分,已经算很是良心了…… 第 45 章 “那个……” “他……他婶子,那口粮食虽不多,可是救了老二周放的命啊,你……” 马双双面色忽的煞白,颇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够了英子,你知道的,救了周放,救了我们一家子的是……周奇。你给我的半葫芦瓢粮食,不过是你打算喂猪的潲水。” 钱婶子擦擦干涸的泪沟,表情讪讪,臊的满脸通红,她没想到马双双竟然知道。 可她知道为什么十几年从来不提起…… “再者说,镇里的医馆要是去鹞子岭出诊,出诊费怕是就得三四百文,诊费、药材加起来,怕是也得不少钱,我家夏夏可是什么都没准备收你的。 英子,你不亏。” 钱婶子面上烧的滚烫,好像屁股底下长了钉子,竟是一点儿也坐不住了。 “这事不小,我得和娘家哥哥还有我们当家的商量商量,等商量出个章程来,在告诉你儿媳妇也不玩……呵……呵呵……” 说罢夹着针线笸箩匆匆而去,此后见了马双双都是绕路走,再也没提过针灸的事儿。 自然,连带的,她阿娘的苦痛,貌似也消匿在那个天气清朗的午后,再也无人在意、提起。 — 清朗天际流云卷又舒,河岸柳树垂下万千枝条,慵懒的风拂过,碧绿枝条微漾,“簌簌”声响细微而有节奏。 半夏后脑枕着小臂,身下是厚厚的草甸,耳边溪水声潺潺,如此闲适的环境,他一个不留神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可以说是睡通体舒泰,不知过了多久,半夏忽的被一阵激烈的吵闹声惊醒。 坐起身,身上盖着的衣衫滑落,是周奇的衣服。 刚刚揪起的心忽的咽回肚子,四下一瞧,果然那厮就坐在离他身侧的风口。 “这又是在吵什么?” 刚刚睡醒,声音有些慵懒,身上也有些发冷,索性随手将周奇的外衣裹在了身上。 “不知。” 村里日子不好过,各家生活都紧张,揪一把菜叶都能吵起来,成天坐在门前就去听吧,不时就有一场。 “瞧着倒像是因为孩子。” 半夏远观两眼,觉得没意思的紧,他本来也不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起身就想回家。 睡了一下午,他……饿了。 不过要是商陆在的话,保准颠颠儿凑过去。 商陆…… 说起来,他不告而别已经好些日子了。 想起故人来,半夏打哈欠动作一顿,硬生生憋了回去。 “喂,周子陵,你能不能我打听个人。” 自从两人几次偶然相遇,半夏就知道周奇觉不是一个普通农民那么简单。 周奇手里摆弄竹片动作不停,甚至连眉眼都没抬一下。 “好不容易才抽身离开,我只想和你过安生日子。” 半夏瘪瘪嘴,这是拒绝了。 不过他也不是愚钝之人,对于周奇过去十数年做了什么也是隐隐有猜测,也知晓他的难处。 不打听就不打听吧,没有消息从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回家去吧,我饿了。” 周奇莞尔,挑眉看他,视线在小腹徘徊良久,“要不要找个医馆看看,别是真有了。” 半夏呲牙,直接给他一拳。 “走了,我饿了。” 二人嬉闹一番,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叫嚣吵嚷的两人身上,是以并没有多少人看到。 “怕是得再等一会了。” 周奇抬手扔个半夏一个物件儿,接住之后才发现是一个用竹片编织的精巧小茶叶罐儿,巴掌大小,肚子上绕着一拳云纹,精致又小巧,颇得半夏欢喜。 “哈?” 半夏不解,难道周奇也是个隐藏的八卦怪? “想什么呢。” 敲敲他脑壳,周奇朝着人群的方向努努嘴,半夏狐疑的一瞧,那孩子不是他家周杰嘛!旁边帮腔的是小周敏? 瞪了周奇一眼,半夏赶紧往人群堆儿里走。 这叫什么事儿,自己受了委屈,嫂嫂睡得堪比死猪,大哥哥在一旁看热闹…… 想想就绝望。 “你就这样当人家大哥的?” 面对质问,周奇不紧不慢跟在半夏身边,只是很随意的说了一句: “就当提前锻炼一下,反正他也不会吃亏。” 半夏:“……” 这人要是他亲哥,高低得死一个! “你小子还不承认是吧,把我孩子打成这样式的,还抢他饭吃,你家穷疯了?过不下去了?真他娘的少教!” 虎背熊腰的妇人穿着围裙,将自己截成鼓鼓囊囊的两截儿。 “你才少教,你全家都少教,你不少教怎么能养出这么少教的儿子,八百辈子没吃过饭的猪一样。” “不问清楚青红皂白就出来乱叫,我看你比村里的疯狗也没强到哪里去。” 面对胖墩儿母子,周杰一个人气势丝毫不虚,昂扬着小脸儿疯狂输出。 “猪?狗? 那这是不是就叫猪狗不如?” 旁边还有一个周敏帮腔,声音甜甜的、脆脆的,只不过说出的话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半夏脚下一个踉跄,这……交她成语可不是这样用的呀! “你……” “你们两个……” 大胖气的浑身直哆嗦,脸上肥肉直颤颤,小胖明显已经是心虚了,不住的拉扯着大胖的手,想要央求着人离开。 “你个没出息闭上你鼻子下面的坑,老娘回去在跟你个软蛋算账!” 训斥完儿子,一把扯住周杰的小胳膊。 “老娘不跟你这伶牙俐齿的小东西一般见识,走!跟我去找你娘,你有本事把这话和你娘说道说道,有人生没人教的小杂种。” “你才是杂种!还是最下贱的猪杂!” “你放开我弟弟,放开他!” 大胖滑稽的想要抓着兄妹二人。 终于赶到的半夏一巴掌拍开大胖的手爪子,将两兄妹扯到身后。 “你这么大人,和两个七八岁的娃娃动手动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生气, 分外非常生气。 半夏上次如此愤怒还是撞见那群山贼杀人烹肉的时候。 “哼,”大胖从鼻孔出气,看向半夏的眼神满是轻蔑,“我今儿算是知道你家是什么传统了,欺负同窗、强人东西,到头蛮横的还是你们家,人都说你们周家丧、不讲理,见面要躲着,我今儿才算是长!见!识!了!” 半夏皱眉,觉得眼前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有事说事,你扯旁的做什么。 再说了,霸道、丧气的是我们家么?拦着七八岁的孩子硬是不让他回家,吵嚷吓唬诬陷他半天的人可不是我们!” “诬陷?你说我诬陷?” 大胖气乐了,一手抻住小胖衣领就将人提留到了半夏眼前。 “你看,你睁大眼睛看!这可是你家孩子打的,给我们打成什么样了都,我倒要看看你那张巧嘴能怎么说。” 说罢瞪着熊眼,插着腰怒气冲冲盯着半夏,那副模样好像一旦半夏不能给她个合理的解释,就直接把人给生吞活剥了。 周奇全程都守在半夏身边,见状只是横了大胖一眼,她面上肥肉乱动,即刻噤若寒蝉。 “是不是你打的?” 周杰到也像个小男人,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声“是”脆生生的像是能在地上砸个坑。 “你到还理直气壮了?” 自家儿子肿成猪头,始作俑者非但没有一点儿愧疚,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她当即就有些受不了,朝前蛄蛹就要上手。 周奇冷冷扫她一眼,立马消停,害怕的后退一步,不过肥腻的脸上分明挂满了不服气。 “怎么能动手呢,别人有肥肉护着,你看你筋巴儿瘦,伤着自己个儿怎么办?” “嘿嘿……” 原以为会挨一顿骂先,先前但凡惹了祸,爹娘都会胖揍他一顿先,最不济也是一顿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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