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夜滋润,半夏整个人气质悄然变化,举手抬足连带眼角眉梢都浸染浅淡的媚态。 只是一个眼神,周泰冷冰冰的表情便有些挂不住。 “我寻秦嫂子有些事。” 听到是找自己大嫂,周泰眉头皱起,不悦加倍。 “她不在!” “砰”一声拍上大门,一句话不愿意和他多说。 半夏没有因为吃了闭门羹生气,就在门口等着,很快的,还没一会的功夫,就听见院子里吵嚷起来。 “不要脸的娼妇,你倒是不挑,男人上过的货色都能找上门?” 半夏听的清楚,是周泰。 “干你屁事,莫不是嫉妒了不成?哈哈哈哈……小周泰你大哥还喘气儿的时候就说过你看老娘的眼神儿不对劲儿,果然让那死鬼说中了。你要是喜欢嫂嫂,晚上直接敲门就是,都便宜了外面的男人,还能亏了自家人?” 呃……这秦寡妇貌似要比传言的还要,泼辣些。 “呸!当真不要面皮,你这万人骑的烂货就应该浸猪笼,免得成天惦记别人还的爷们儿。” “就是,我说这大院儿怎的成天骚气冲天,今儿这源头可是找着了。” 接茬儿那人大概率是周泰家的,后来搭腔儿的应该是秦寡妇剩下的那个妯娌。 “够了!没完没了的,老大家的呢少说两句,你年长她们几岁,谦让一下就不行?大清早就不让人舒心!” 眼看骂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听着像是父辈类的角色喝止了这场闹剧。 半夏正听的津津有味,大门“哗啦”一下被大力甩开。 “老瘪三少再老娘跟前充好人,老娘想吵就吵,想停就停,别你他娘的在老娘面前嘚呵的。” 半夏:“……” “我想不通你找我能干什么。” 面前女人发丝微微散落,满是细纹的眼睛能瞧出风霜,动辄悍光隐现,许是刚刚大吵一架的原因,瘦削的面庞微微发红,身上穿的衣服浆洗到发白…… “这大门口也不是说事的地方,咱借一步说话可好。” 半夏打量秦寡妇的同时,秦寡妇也在衡量着他。 见他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大剌剌找上她这个风评差到爆炸的寡妇门前。 不过秦寡妇细细一想,眼神在半夏下三路打了转儿,貌似还真的不用避嫌。 半夏:“……” 让她瞧得跨下生风,半夏一度怀疑自己今早忘穿底裤。 轻咳两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走吧。” 秦寡妇带路,领着半夏走到了不远处的小河旁边。 “我实在想不到能帮你点什么。” 秦寡妇自己活的艰难,自己和女儿的吃食都是要靠抢的,还真想不到半夏有什么能求到她头上来的。 半夏轻笑,顺手将手里沉甸甸的篮子放在河边。 “嫂子,我要成婚了,想请你过来搭把手帮帮忙。” 秦寡妇笑了,是嘲讽的那种。 “你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办喜事的人家都膈应我这种人登门,你倒好反到要请我过去帮忙?周婶子能同意?” 第 37 章 半夏倒也没有打算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嫂子也清楚,村里人好像并不待见我们家,我也属实是无人可用。” “你倒是直白。” 秦寡妇对这细皮嫩肉的英俊少年越来越感兴趣起来,和村里妇人传言的放荡形象一点儿都不一样。 “我还有一事想请问嫂子一下。” 远离那个烂包一样的家,秦寡妇逐渐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泼辣保护色,立在微风习习,绿茵蔓蔓的河边,依稀还能瞧出少女的娇俏。 是了, 听马双双说起,秦寡妇也才不过二十有一而已,比周奇还要年幼许多…… “你说。” 许是甚少有这样心平气和和人说话的时候,秦寡妇神情有些恍惚,看着潋滟河面倒映的绿树蓝天,灵魂仿似受到波光牵引,再难移开目光。 “我虽初来乍到,村里关于周家尤其是周奇的风言风语却是听了一箩筐,听的越多这心里就越是疑惑,总觉得乡亲们对于周奇的恶意有些没来由。 不论是徭役还是兵役,能全须全尾回来的人也不在少数,就算周奇十二岁参军,年岁不大,能活着回来也不过是他运气好,怎的偏生只有他和鬼神、命理扯上瓜葛?” “哼哼……” 秦寡妇冷笑,小指捋顺额前散落发丝,语调平淡,“你还真问对人了,这些个腌臜事,就算是摆在那些遇蠢钝如猪的人眼前,他们也瞧不穿,看不透,傻的嘚呵,光知道看热闹;真正知晓内情的人也不会告诉你实话,就怕你那未来的婆母也是稀里糊涂的搞不清楚为什么周奇的名声一夜之间就臭了。” 随手扫扫石面上的灰尘,秦寡妇一屁股坐了下来。 半夏瞧得清楚,秦寡妇没什么血色的清瘦手背透着一股子青灰,眼睛也有些水肿。 这是长时间营养不良的症状。 脑海忽的闪过刚刚这瘦削女子彪悍泼辣的样子…… 这女子分明就是在用日后的寿命熬着在和这一家子争斗。 “这么些烂事儿,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你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讲起……” 脚尖轻点草甸,秦寡妇垂眸思量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应该知道白家吧,就是成亲闹笑话那一家。” 半夏点头,秦寡妇又说: “你觉得他们的日子过得阔绰嘛。” 虽不明白为何秦寡妇要扯到白家,不过半夏懂事的没有打断她,只是复点头。 “想当年你们周家的日子比白家还要风光呢。 周航,呜,也就是周期的爷爷,攒下不少家底儿,村里大半的人都靠租周家的土地过日子,你们可是大地主!那叫一个风光!” 应该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秦寡妇眸中满是回忆。 “周航有四个儿子,老大就是你公爹,老二早夭,还剩下两个兄弟。” 秦寡妇“啧”一声,忽然顿住,有些懊恼道:“你们家这点儿事扯起来没大半天说不清楚,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要是想知道去问你婆母好了,我长话短说。” “简而言之就是,周奇爷爷最喜欢小儿子周润生,送他进了镇里的学堂。谁知道这周润生不学好,书没读明白,吃喝嫖赌全占了,一次争风吃醋打伤了不该惹的人,为了捞他,周航爷爷是卖房又卖地,好好的家业,是败了个精光。 虽然折了一条腿,可这命总算保住了。 那时候周奇阿爹,周老三已经成家了,自然是不情愿的,不过也没办法,就趁着这个由头分了剩下的家产。 你公爹只得了周家老宅子,几亩土地;周老三拿走了三十多亩田地;至于留给周润生多少银子,那谁也不知道。 当时说好的老两口跟着周老四过日子,其他两个儿子每年给些余钱养老。 各家关起门来过起小日子,也算安生了几年,可周润生年岁不小还未成亲,自然成了老两口的心病。 听老人讲着实废了好大的功夫和银钱,这门亲事才算是说下了。 不过人家女方要求,成亲可以,周家的祖宅必须重新划给他们一房。 老两口没办法,只能去求大儿子,你公爹虽然心软,在这件事情上却是没有糊涂,这房子是要留给周奇的,狠下心没有答应。 两兄弟就此闹翻了,成了仇人。” 连着说了这么一大通,秦寡妇清瘦的面颊涌上一层潮红,伸个懒腰,好整以暇看了半夏一眼。 “你猜猜最后怎么着了。” 半夏唇角翘起嘲讽的弧度,这种宠溺过度,兄弟阎墙的戏码,皇都中每日都在上演着,属实算不上稀奇。 “孝字大过天,祖屋必定是得交出去的。” “可就是这样周老四还是不满足呢,房子到手了,媳妇儿娶到了,儿子生了,老两口年纪大了不能再帮衬他什么,踢皮球一样踢到了你公爹院儿里。” 秦寡妇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后槽牙越咬越紧,嘲弄的说道: “这人呐,就是不知足,可憎的很。 本来就没分到多少东西,祖屋还让弟弟收了回去,你婆婆刚刚怀上周放,现在还得供养病病痛痛的二老,家里根本无米下炊,你说这日子该怎么过。 周老四和你公爹因为祖屋的事情有了嫌隙,也打过几场,就给小小年纪的周奇出了个馊主意,让他去从军。 当时不知道是哪边战事吃紧,条件宽松,周奇瞒着家里人,自己个儿就报了名,给家拿回十八两银子,等到你公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起周奇,秦寡妇心头也是不由得感叹: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不过啊,在我心坎儿里,我总觉得这事儿你公爹他们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你想想一个半大的小子,这么大的事儿,能不露一点马脚?他们能一点儿都没察觉? 想必是实在没有办法,顺势默认了,毕竟只要这孩子去了……”秦寡妇声调有些轻飘飘的惆怅,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他们才能活。” “你那便宜的四婶子,对自家老爷们干的缺德事门儿清,知道周奇活着回来了,活似那炸了毛的母鸡,一刻卧不住,生怕沾过血腥的周奇找他们秋后算账,这才想出了这个损招儿,捏造起他的流言蜚语,说的神乎其技的。” 秦寡妇讪笑,明显不耻于这种腌臜手段。 “流言可畏嘛,三人成虎,传着传着就成了真的了。” 河边说了许久,吹了半晌冷风,虽天气还如盛夏,秦寡妇透支的身子却是有些吃不消。 “不过是妇人乱嚼舌根,不知道为何村里的男人也跟着信了,还是深信不疑。” 半夏低声呢喃。 秦寡妇却是笑了,长久注视波光粼粼的河面,声音有些飘远失真。 “所以要多读书啊,我囡囡要是能读书就好了……” 后一句音量明显小了许多,更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嫂子,明日就来家里帮忙可好,要操持的事情属实不少。” 秦寡妇含笑点头。 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帮着操持这么喜庆的事了,她打心眼儿里还是喜欢热闹的。 “这是一点心意,嫂子你别嫌弃。” 半夏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秦寡妇大吃了一惊。 里面不光有一个硕大的猪肘子,还有一包红糖,十枚红鸡蛋。 这哪里是一点儿心意…… “你这是……” 半夏重新盖好篮子,拍拍衣袖沾上的浮土站定。 “漂泊许久总算有了个家,我也只是想过两天安生日子而已,所以想请嫂子帮个小忙……” — “吆!现在这都开始不避人了?青天白日就送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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