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焰丹脱掉大氅,小太监接过挂到架子上主动退了出去。 焰丹坐到对边的椅子看我下棋,他很自然地拾起另一方黑棋落在棋盘上,我执着白棋犹豫地观察眼下的局势,半天没落子。 等我走完这一步棋,他便主动问我伤口还痒不痒,之前中箭的位置刺痒,我自己用手挠破了一块,才结痂的位置新肉未长好,霎时渗出血来,焰丹当时抓着我的手,恨不得将我的腕子绑起来治治我的坏毛病。 “都好了。”我单手托着腮帮子看着棋局,原本自己跟自己下了半天,都挺好,焰丹一来几步棋就把我的路给堵了,我瞅了瞅他,将棋子随意丢到一边,没有继续下的欲望。 我小声嘀咕他都不懂得让让我,焰丹则淡淡地说:“以前让过你许多回。” 他话里有话,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心情有些烦闷,再开口字里行间都带着刺:“这几日看你倒是清闲。” 焰丹没搭茬,两人自那日之后总有种闹别扭的错觉,谁也没比谁自在,我也不会赶着给自己找不快,刚起身要出去赏赏雪,焰丹忽然叫住了我。 他说:“赫淼,你不是一直想走吗?来年开春,你想去哪儿我再也不拦你了,如何?” 我惊愕片刻,疑惑地问他是不是真的?他说是,我又问,也不会派人监视我的行踪?他说不会,我立马换上笑容坐回椅子上,眯眼道:“陛下,金口玉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作者有话说: 放长线,钓大鱼,让老婆吃醋!
第49章 真到了来年开春,我随意收拾好行礼,带足银两正要走,迎面撞见刚下朝的焰丹,他眸子暗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而我这头则弯着嘴角对他笑。 焰丹沉默地把我送到城门口,我毫不留恋地背着包裹骑上马,回头看了他一眼,旋即便策马离开了獠国皇城。 走前我似乎听见焰丹说了句小没良心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哪知不过将将离开皇城的领土,半路忽然下起了密雨,我寻了家客栈落脚,外头的雨却愈下愈大,伴随几声闷雷,天空都像是被剪破了一块漏下瓢泼大雨。 在客栈歇息的时候,客栈里的人说这一地带又有人莫名失踪,已经不知是第几回,官府的人也抓不住,说不定失踪的那些人早就已经死了。 几个人坐在一喋喋不休,议论当地的官府不行,没能力给百姓伸张正义,眼看失踪的人数无法控制,闹得人心惶惶。 接着我又听见他们小声说起獠国的皇帝,我握着杯子假装品茶,耳朵都竖了起来。 “就说圣上之前糊涂,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男人。” “到底是为了子嗣着想,陛下如今要重新开始选秀女。” 另一人接道:“是好事,说白了男人哪有女人好!” 又一人神秘道:“据说陛下所喜虽是个男人,但样貌惊为天人,我是没见过,听旁人说,比那飘香楼的头牌都要惊艳。” 我皱起眉头,微微偏头朝围坐的几人瞟了一眼,心里嘀咕什么破比喻,宫里不是太监就是侍卫,常人又有几个能进宫做禁军侍卫,想必朝廷大臣也不会闲得跟他们品头论足说我长什么样,所以他们那见过我的人,莫非是太监不成? “陛下是不是已经有封后的人选?” “后位好像是留了名,秀女只是充实后宫,历来哪一位帝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 “怎么,张公子,莫非你也想尝试佳丽三千的美梦?” “诶,话不能这么说……” 我扯了扯嘴角起身回屋,没再继续听下去。 夜里不知为何,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着白日那群人议论过的话,心底说不上来的不是滋味,我这才走没多久,焰丹就要选秀女,连皇后都定好了,啧,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毫不吝啬说喜欢,分开了就能轻易去喜欢别人,果然都是骗人的。 我裹紧被子把自己闷在里头,都不晓得在生谁的气,兴许是在气自己为何要想起焰丹,真被他吃定了不成? 我甚至心底自己跟自己拌嘴,思绪乱飞,想到了后半夜才睡着,早上醒的也早,一推门门口蹲个人,吓了我一跳。 我拉下脸来:“怎么是你?” 我眯眼:“你跟踪我?” 李胤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不好意思地挠头:“并非……” 我说:“那你怎么在这儿?” 他解释:“跟踪你的不是我,我追他到这儿来的。” 我拆穿道:“若是没跟踪我,怎么发现有其他人跟踪我?” 李胤再不好撒谎,我撞开他的胳膊要走,李胤在后边追了上来。 “——诶,你一个人真不安全!” 我不在意地说:“你跟着我就安全了?” 李胤用力点头:“我昨夜同那人试了两招,那人打又打不过我,使阴术跑了,不然我能把他抓回来。” “那你也不能跟着我。” “可那个人……” “可什么可?”我问,“又是焰丹派你来的?” 话虽如此,我嘴角却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他说不是,我脸又拉了回去。 我说他多管闲事,李胤被我瞪得莫名其妙,我已经上马握缰跑远了。 进入闹市,周遭的人熙熙攘攘,不便骑马,两边叫卖的小摊小贩摆满了街头,我打算再寻一家客栈住下,环顾人群密集的四周,明显能察觉到有人故意挤我。 不知谁撞了我一下,我牵马的手往回缩,立刻便被人群隔开,只听见有人惊愕地问了声是谁的马?旋即我的小臂被人捉住,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人太多没人发觉有异样,甚至没人看见我被谁拖走了。 李胤果真说的没错,确实有人跟踪我,把我绑起来扔到一个不知什么地方,开门就把我推了进去,屋子里暗,连扇窗户都没有,门缝漏过光线照进我眼睛里,我来不及多想,门又被人从外边打开了。 这人背后还立了俩人,一左一右护卫似也,我则眯起眼睛打量中间盯着我的人,极为不耐地问他是谁? 这人未回应,几步走过来蹲下看我,将我贴在脸上的两道假疤痕撕掉,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干净我的脸。 那人笑了笑:“不枉费我跟了你一路,看来这次能卖个好价钱。” 我警惕道:“你要把我卖到哪儿?” 那人说:“自然是好地方。” 我扯着嘴角:“不会是飘香楼吧?” “飘香楼还收男妓?”我说。 那人道:“你去了不就有了。” 我问:“我能卖个什么好价位?” “一千两黄金。” 我嫌弃:“我就只值一千两黄金?” 那人不说话了,大概懒得跟我争辩,钱多钱少进的也是他的口袋里,我一个人被抓之人还有闲情雅致跟他探讨价位,他也是头一回见,换做往常被他掳走的早已吓得泣不成声。 屋子闷,有股潮湿的霉味,也许是间杂物房,门上的锁也生锈了,我抬头对上那人的眼睛,不以为然地拆穿道:“县城里的失踪案,是你干的吧?” 那人有点恼怒之意,掐住我的脸颊,凶狠道:“问这么多做什么?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了!” “割了就不值钱了。”我半点恐惧的意思都没有,须臾还嘲笑地对他说:“你不是人贩子吧?真卖到飘香楼,不多日那些被卖的姑娘就要叫人认出来,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达官显贵人脉广,去的人能认不出对方的脸?” 那人也不辩解:“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有没有命活到明天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此话刚落,又一道声音响起:“你们能不能活到明天,那也要看你们的本事。” 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门从里边扣上,紧接着是一阵打斗,血腥味霎时弥漫四周,我身上的绳子被对方解开,再开门,地上躺了两具尸体,掳我的那人反倒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李胤用那人的手帕擦干净剑上的血,而坐在地上之人眼珠子都快瞪裂了。 李胤说:“难怪官府抓不到人,你是县令的长子,他们有意要包庇你。”
第50章 李胤收好剑,将染血的手帕随意扔在那人脚边,眼下局势发生转变,对方畏惧的同时却又透着股不服气,李胤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回答的模棱两可,李胤不耐烦的再次拔剑想吓唬吓唬他。 “你以为你爹区区一个县令,能包庇你到何时?” 李胤拿剑拍他的脸,这人虽害怕到极点,连手都在抖,偏要硬着头皮说谎,李胤只是划破了他一点皮肉,那人立马吓得大声说,死了,那些人都死了,埋在他家后院。 李胤嗤笑:“这点胆量也就仗着你爹的官位敢作恶,从今日起,你爹的位置算是坐到头了。” 说完李胤亮出腰牌,那人顿时傻了眼,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走出屋子,李胤古怪地看着我:“非要把自己抹成这样?” 方才出门前,我随手抓了把灰重新涂花了自己的脸,等外头见了光,李胤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不然又遇到劫匪?”我说,“你怎么还随身带腰牌?” 李胤摸摸脖子:“以备不时之需。” 我心头不快:“刚才怎么不让我一剑捅死他,也算是为民除害。” 李胤道:“这不一样,后边的事交给县尹。” 我挑眉:“怎么不一样,你可以杀人,我却不行?李将军好大的官威!” 李胤连忙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又要去哪儿?” 李胤三步作两步跟了上来,我打开包裹检查里边的银票,点了下数好在一张都没少,我说我要换个地方给自己买座宅子,手里的钱够我买个小庭院,再自己添置些东西,做点小生意。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跟个老嬷嬷似的喜欢瞎操心?”我说,“你以为你回头把我行踪告诉焰丹,他就会再来把我寻回去?” 李胤说的肯定:“陛下自然会!” “他都已经在挑秀女了,皇后都想好了,哪里有空理我?”我越说越生气,可明明是自己要走,甚至有点无理取闹,到头来像是给自己找不快。 李胤诧异,他似乎完全不知晓这事:“陛下不会这样……” “会不会你自己去问不就明白了。”我丢下一句话自个儿加快脚步走在前头,李胤愣在原地,而后他追上来把剑塞进我手里。 “这把剑给你防身用。”说完他转身就走,我猜他是要回宫问他的圣上去,问吧,问了也没用。 这样一想,我竟然觉得有些难过,抱着剑呆呆地站在那儿,鼻子有点酸,今时不同往日,这里没有什么皇子,也没有焰丹的庇护,一切都得靠我自己,我最好再多学点功夫,否则今日之事连个护卫都打不过,怎么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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