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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轮袍

时间:2024-01-23 17:00:16  状态:完结  作者:兰毒

  雁青对答如流,“僳诃族人有孕,这也是常例,想必陛下前两回也在皇后身上见过的。身子虽懒怠些,实没有性命之忧。”

  他为人促狭,专挑虞应容的痛处。闻言,虞应容果然面色一沉。许若缺第一回怀胎是在军中,他行军奔波、又不知情,并没有留意。第二回……他又生生和许若缺置了两三个月的气,什么都错过了。因而这一回,虞应容加倍地体贴小心,纵然政务繁忙,白日里也要寻空子来陪他,眼睛里总要装着那人,一颗心才能落地。只可惜许若缺与他隔膜已深,再不似从前温存小意,是一块捂不化的冰,总在不经意间,教他的手被锋利的冰棱划破。

  -

  雁青送了涂敷伤处的药膏来。这药需先取出一匙,合拢掌心,捂得半化了,再小心贴着伤处轻柔抟摩。直到药膏全然化进肌理间,内里隐隐发热,才算奏效。一日两回,松懈不得。

  昏迷中许若缺被虞应容上了两次药,便不肯再假他之手。若要让婢子内监来,那更使不得。许若缺亲力亲为,奈何他连日低烧气力不济,身子又沉重,只囫囵按几下,便算了了。因此那药竟不大验效。虞应容深知症结在何处,不欲同他争辩,又不愿见那病根缠绵不去,是以日夜悬心。

  一日,正是四更时分。许若缺酣眠中好似有股暖流自腹内发散开来,熨得他浑身上下无一不舒坦。糖浆一样的困意裹得他睁不开眼,他懒洋洋往前蹭了一下,额头正抵在什么人的肩头。他清醒过来。

  虞应容没留意,仍半搂着他。掌心贴在他后腰,极为缓慢,像亲吻一样揉开暖热的药膏。一圈又一圈,肌肤摩挲的沙沙声也迟疑而温吞,像细雨,像春蚕,不含分毫情欲,更无关占有,只是沉默和守望。

  再没有什么比虞应容的温柔更令他动摇。掌心过处,好似燎起一串火苗,激得他发抖。他死咬下唇,竭力忍耐,在虞应容躯体烘出的暖意里装睡。也唯有在这种时刻,他能放任自己沉入那温柔的旧梦。

  就这样藏匿在他手心,天光未亮,他连自己也可骗过。

  忽然,虞应容的手顿住了。许若缺心口揪紧:他发现了?

  他没有。

  虞应容只是拿一只手掌捧住他的后背,慢吞吞地按向怀里。另一只手,手指却颤抖地抚过腰后虬结的旧疤。窗外飘起细雨,莎莎的雨声里,虞应容的哽咽那样地不分明。

  更鼓声穿过潮湿幽暗的长街,掠过一重重碧瓦飞檐,唤醒沉眠中的青鸾宫。幽微的烛光亮起,宫娥们理了鬓发、整了钗裙,捧起盥漱的金盆,轻盈的脚步在廊下往来,盆中泠泠地漾起水花。

  年轻的帝王步下龙床,在寂静的次间里修整仪容、穿戴冠服。袍靴踏上青石地,矫捷的步伐一路远去了。南面的景明殿,百官列侯正预备朝见他们至高无上的君主。

  而许若缺再难成眠。帘帐还紧闭着,他睁开眼,拥住衾枕间的余温。


第六十五章

  ====

  待到云收雨散、日气暄和,已至暮春。

  这胎过了三月,倒安分许多。许若缺呕逆渐止,身上也长了力气,天气好时,偶在庭中闲逛,竟生出隔世之感。走不了多久,便要在廊下歇息,早有铺好锦褥的躺椅摆在向阳处。他躺得昏沉,不久就迷瞪瞪地瞌睡过去。

  再醒来,身畔却侧坐着一人。满头青丝高高束在脑后,正是峭拔又利落的模样。低着头,额头饱满光洁,还十分年轻。内侍并不做这身装扮,许若缺瞧他面生,心中正生疑。那人见他醒来,便徐徐抬起面颊,露出两道长眉下一对盈盈的笑眼。两人四目相对,许若缺不由得心头一凛,那人双眸灿若熔金,竟如照镜般熟悉。

  “殿下胎象尚未十分稳固,还是躺下为好。”那人熟络地朝他伸手。许若缺一愣,须臾间明白过来,缓缓将手腕递到那人掌中。

  原来雁青来宫中半年,竟不曾在他清醒时与他照面。这本是虞应容怕他多想,故作此安排。自那日他腹痛昏迷,虞应容便叫人收拾了间偏殿,令雁青搬来青鸾宫住下。只是素日里雁青仍小心回避着,只在四更天里、许若缺尚熟睡时前去诊脉。

  雁青指尖有些微的凉意,冷冽如玉石,轻叩在腕脉上。许若缺侧过脸,谛视那人的眉目。葳蕤长睫下,两颗琥珀浸着淡淡茶色,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从容明慧。

  许若缺沉吟道:“敢问阁下也是僳诃族人?”

  雁青神色不改分毫,又向他讨要另一只腕子,一面诊脉,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道:“殿下客气。小人正是蓍罗那国与大昭边地的一名乡野游医,三年前不知轻重、揭了贵国张贴的延医榜,靠两手家传的岐黄小技,侥幸侍奉殿下左右。”

  许若缺听罢,稍加思索,这几年间种种迷思顿时迎刃而解。宫中名医早对他一身病症束手无策,他偏偏熬过了重明四年元月那场大病,甚至比重病前还略康健些。也难怪虞应容在他身上百般发泄放纵,他一直不曾有孕,直到数月前才……诸般怪事,想来概因此人而起。

  沉思间,雁青叩着他腕脉问道:“平日里不曾问过,殿下这些时日身上可添了什么症候?”

  许若缺怔了怔,见无侍婢在身侧,方道:“只觉心口发紧,跳得厉害,要钻出骨头似的,有时有些隐痛。旁的倒与平时无异。”

  雁青微微一颔首,并不说话。许若缺收回手,望向衬着青天的一片檐角,道:“阁下与我非亲非故,却肯为我遮掩,许若缺无以言谢。”

  雁青立起身来,退后半步,却把右手按上胸口,行了一套极为怪异的礼仪,低声道:“雁青愧不敢当。”

  “你这样瞒他,不怕他有朝一日降罪于你?”

  雁青却莞尔一笑,道:“都说医者只医身、不医心,雁青见了殿下那日的模样,方知若没了这个孩子,殿下也万万不能活。所以雁青斗胆,自作主张,冒此欺君之罪。”说罢,他又瞧了瞧许若缺神色,试探道,“如果殿下有其他打算……也还来得及,只是伤身些……”

  许若缺打断他:“雁青大人,你看我有几成机会活下来?”

  这问题虞应容竟也问过,雁青敛了眉目,给出了全然相反的回答:“若殿下去念离思、平心定气、凉热有节、补养调息,在下最多有五成把握。”许若缺微微一笑,示意他再说下去,雁青又道,“若殿下郁结于内、亏乏于外,鄙人不才,穷尽这身医术,也只保得了三成了。”说罢,他又稍作停顿,抬头正色道,“若殿下沉湎七情六欲,妄动机心谋算,必致气血枯竭、脏腑衰败,那便——不足一成。”

  许若缺点头:“有劳大人费心,我省得了。”

  他不再说话,雁青也不再劝,两人静静坐了一回。长廊的那头,凝碧领着许多侍婢,笑盈盈捧了好些鲜色的果子来。樱桃红亮,杏子艳黄,青梅是碧油油的绿,芬芳漫上鼻端来,勾得许若缺也不禁一笑。“早见你在假山后遮遮藏藏。”

  凝碧笑道:“婢子看殿下和雁青大人谈得投机,不敢相扰,在那头躲了会儿。”又抽出一碟子樱桃,盛在白釉的小圆瓷盘里,“这樱桃拿蜜煎过,祛了寒凉,殿下尝尝。”

  雁青干咳一声,道:“也不宜多,五颗足矣。”

  许若缺悻悻地瞟着那碟中道:“不过小指头大,多吃两粒料也无妨。”

  凝碧听了,转头向许若缺,笑得越发得意,“殿下往日总怪婢子管得多,殿下听听,是大夫不许的。若雁青先生点头,殿下想要多少,婢子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许若缺被噎得哑口无言。雁青见她三言两语祸水东引,只好摇头而笑道:“怪道这青鸾宫是尚宫主事,小生也无话可说了。”

  众人哄笑起来。

  抿开樱桃的酸甜,许若缺听着耳边的喧闹,竟生出了些许不舍。

  -

  许若缺和雁青渐渐熟稔。

  雁青见识广博、谈吐不凡,人又生得风流蕴藉,天南地北的事经他口中说来,都平添几分乐趣。岂止许若缺,连奉茶的小婢子也要偷偷放慢手脚,挣得多听来几句。

  一日闲谈间,许若缺想到什么,竟脱口而出道:“我有一位故人,若他仍在,与雁青大人一定甚是投机。”

  雁青来宫中半年有余,也旁敲侧击探听到这位男后许多故事。想来他所指的,八成是他那两位义兄之一了。雁青不追问,只笑道:“殿下的故友定是一位高人义士,只憾小生无缘得见了。”

  许若缺追忆道:“他与先生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心思周密,行事面面俱到。最体贴旁人危难困苦,施恩时,又从来润物无声、不露痕迹。书中说、君子如水,见了他我才知其言不谬。”

  这说的自然是那位获罪而亡的雅静侯了。雁青忙道:“殿下抬举,小生怎敢与这位大人相比?”

  许若缺笑道:“先生还有一点与他极像:行事沉稳,临危不乱,即便一朝失意、跌到尘土里,也能东山再起。天生就是要身居高位的……”

  话到此处,雁青眉头一挑,许若缺也蓦地住了口。两人半晌无话,终于,雁青展颜一笑,道:“原来殿下早已猜到,小生这般忸怩作态,倒真是贻笑大方了。”

  许若缺本不愿挑破,事已至此,也只好道:“雁青大人气度不凡,若我真信了你是乡野游医,也未免太耳聋目瞽了。”

  雁青道:“小生奉国君之命来为殿下看诊,殿下只如从前一般、以医者视我便好。”

  “是他令先生隐藏身份?”许若缺问。许若缺口中的“他”,不会有旁人。

  “这……”雁青少见地犹疑,“陛下大约是怕殿下多心,思虑伤身,故不肯实言以告。也请殿下看在陛下苦心的份上,莫计较雁青的隐瞒。”

  许若缺移开目光,笑道:“先生救我一命,我有什么资格计较。”他微微一顿,又道,“倒是他……雁青大人,他许诺了什么条件,换蓍罗那遣使臣远道而来,救治于我?”

  纵然许若缺不懂什么两国邦交的道理,他也知道天底下没有不要钱的买卖。雁青闻言,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晗首笑道:“殿下,请原谅小生——不能说。”

  许若缺探出身子,双臂枕在窗台,流连着窗外景致,问:“又是他令你瞒下的?”

  “这只是其一。”雁青道。他执起许若缺手腕,三指点在他脉上,极相似的两对眼在沉默中对望。末了,雁青终于开口,“小生心中,亦不愿殿下为此事萦怀。请殿下安心,陛下给出的条件绝不会致苍生涂炭、九州蒙难。再者,既然是陛下心甘情愿,用那些换得殿下性命,殿下何不坦然受之呢?”

  许若缺心神一震,抽回手来,久久不言。

  -

  春尽夏至,眨眼又到端午。节庆时候,总少不了许多典礼应酬,闹哄哄忙了一日,直到午膳时,虞应容才觑着了空,往青鸾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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