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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轮袍

时间:2024-01-23 17:00:16  状态:完结  作者: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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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应容身子健朗,车马颠簸一日,再合衣睡一夜,也不觉得有什么。晨起,便领着三五近卫,在周围猎了一圈。他困居庙堂,好些时日不曾弯弓搭弦、纵马驰骋,当下兴尽而返,只觉万分爽利。

  收了弓,解下披风入帐,便见三五个宫娥拥簇在榻边,锦衣罗裙之中,许若缺仍穿着素缣中衣,恹恹地半坐起身,看得单薄得很。他气虚血弱,久未如此劳顿,一闭眼便昏昏睡到日昃才醒。眼下精神仍是不济,凝碧等人围着他叽叽咕咕,吵得他心慌,他不忍制止,只微蹙着眉。

  虞应容走上前去,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待旁人散尽了,他便端起榻桌上的药碗,试过温度,送到许若缺唇边。

  这几日,许若缺一闻见那腥苦药气,便隐隐地犯恶心,偏头躲了躲。

  虞应容不忍强他,哄着:“吃完药,三哥带你出去透透气。”

  许若缺眼睫一颤,喉结也动了动,不情不愿地贴上碗沿,咕咚几口喝了,碗里还剩了一指节深的药。他不知何时染上的毛病,药总是喝一半、留一半,偷偷摸摸的小心思。喝完药,又推说腹中胀满,不肯吃东西,虞应容也顺着他,盘算着先带他四处逛逛、待化了药力,再用不迟。

  衣饰穿戴冗繁,许若缺只在中单外拢了一条银鼠毛料的披风,由着虞应容抱他上了马。小六倒是牵来了,只是许若缺现时手脚无力,也骑不得。虞应容便让他坐在自己身前,两人同乘一骑。

  马后乌泱泱尾行着十多名护卫,竟比虞应容早间出猎时阵仗还大。一行人马挈鹰带犬,踢踢踏踏地行在密林山野之间,惊得乌飞兔走、鸟兽尽散。好在两人意不在此,倒也安然。

  因青鸾宫那位殿下的传闻太过耸动,侍卫们到底是忍不住,都悄悄睃着眼,斗胆往虞应容怀里打量。然而那位鬼魅般的殿下并未生得三头六臂,薄薄一片身子,隐在虞应容臂弯间,几乎看不见,正是传说中多病模样。皮毛拥簇在青年的颊边,显得面色过分苍白,眼波流转时,却仍是生动而美丽的。

  许若缺对那些目光不甚在意,倒是虞应容不悦地一挑眉,拿肩头挡住那人,调转马头,寻了条小径前行:“你们候在此地,留神听着。若有动静,朕再传唤尔等。”

  因许若缺在怀,虞应容打马行得不快,他调整肩臂,胸前留出一个最舒适的空隙,让许若缺安稳靠着。

  如此行出几十丈地,周围终于静了,许若缺闭着眼,任迎面潮湿的林风吹拂而过。这是个半阴天气,日光淡薄,浇在面上不觉得刺眼,倒也惬意得很。马儿走得悠闲,身后的怀抱也有安定的暖意,许若缺意识陷在泥沼里,堪堪又要睡将过去。

  此时虞应容却把住他上臂,唤醒他,在他耳边轻轻道:“阿缺,看那里。”

  许若缺抬了抬眼,顺着虞应容手指的方向望去。约莫两丈之外,深草丛里,趴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努着嘴儿吃草。冬刚过不久,兔子还未褪掉御寒的厚毛,蓬蓬绒绒的一团,显眼极了。

  “嘘——”他正要说什么,虞应容已从马背上取下鹊画弓,又握起许若缺双手,像当年初授他箭术那般,引着他将一支雕羽箭搭在弦上;随后肩臂一舒,将弓弯成满月。

  虞应容用气声鼓舞道:“阿缺,你来瞄,三哥替你张弓。”

  许若缺手指轻轻扣在弓弦上,半点力气没使。然而这个姿势却唤醒了他久远的本能,他也曾驭烈马、使雕弓,驰骋沙场,而今想来,却像是梦里的事。他一时恍惚,竟也辨不清那些画面是否真正发生过。

  失神间,身体的记忆已让他不由自主轻移弓箭,将簇新的箭镞指向不远处的猎物。

  他目力好,从前箭法正是万中挑一的出色,虽然久未碰过弓弦,到底还有底子在。虞应容裹着他的手,弯下脖颈,贴在他脸侧,视线与之平齐,再往箭头方向一望,便知此箭必是一矢中的。心中既替他得意,底色却是铺天盖地的疼惜,他的阿缺再也拉不动弓了。

  许若缺瞄着目标,引而不发。那一端,小兔子全然不知危险将近,犹驻在原地不动,两只前爪扒着草茎,一点一点、又极快地送进小小的三瓣嘴儿里,长耳朵一耸一耸,中心泛红,像贴了片粉色的叶子。

  “阿缺?”见他恍惚,虞应容轻声提醒。他脑中放空,扣弦的手指不觉动了动,虞应容会意,立即松弦。许若缺几乎能够体会羽箭射出一瞬、所挟的破风之力。

  “不!”许若缺精神一震,赶在出箭之刻,左腕一扭,拖着两人握弓的手往旁边撇去。虞应容不明所以,错愕间,那箭顿时失了准头,白羽如星,没进深草丛。箭镞斜擦着兔子的脚,“铎”的一声,深深扎进一旁的湿土里,霎时草飞泥溅。

  那兔子受惊不小,嗖地弹开了,软绵绵一团高高蹦起,嘴里吱吱尖叫,凄厉至极。落了地,又藏在草丛里,脑袋四下地伸缩张望,还不待见到什么,已仓皇地蹬着后腿,左冲右撞,慌不择路地蹿进兔子洞里。

  四下里复归宁静。

  虞应容放下弓弦,远远盯着草丛里的白羽,神色阴沉,久久不语。许若缺手缩回斗篷里,望着波荡的深草,道:“放它走罢。”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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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两人不再说话。虞应容并未回转,而是驭马沿着山涧,往山水幽深处去。转过一线峡谷,绝壁悬藤之后,但见一带平野、漠漠紫烟,远接深谷,绵延无尽,竟是片开得正好的二月兰花海。

  “阿缺,坐好。”虞应容翻身下马,在前头牵着马辔,领着许若缺缓缓行入花海。许若缺漠然看着周遭,影影绰绰想起,这正是当年他重伤时,虞应容曾向他诉说过的景致。纵然物是人非,他终究还是兑现了诺言。

  虞应容并不提那些旧事,也纵目望去,状似不经意道:“阿缺,你若喜欢,我们便常来。”许若缺端坐马上,并不开口。虞应容又道,“你想去别处,路途不远,又安定的,也只管和三哥说,三哥都陪你去。”

  许若缺终于笑了笑,“陛下这回的恩典,又要我用什么来偿?”

  虞应容闭了闭眼,道:“阿缺,你明知我没有那样的心。”

  许若缺仍自顾自道:“不管陛下向我讨要什么,我也只能顺从罢了。只是那种事情……再来一回,我却是禁不住了。眼下我还想留着这条命,故不敢再生贪念。”

  虞应容无以反驳。若是从前,他必得狠狠操弄他一回,让他再开不了口说出这些绝情的话。但现在他不想这么做,正如许若缺所言,他的确是经不起再来一回了。

  丝丝缕缕的疼痛勒进虞应容的心脏,他待他的好、待他的坏,都是这具病躯难以承受的负累。

  风吹得紧了,教这一畦花海扬起烟波。许若缺从披风底下伸手挽着缰绳,指头冻得微微发红。虞应容再度跃上马,捂着他的指尖,沉吟道:“回去罢。”

  许若缺没有反对,然而他的确是有流连的,眼角仍觑着这方天地。二月兰花期极短,这样千万株齐放的盛景,一年之中,唯有这两三日的工夫。待到来年,他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行到山涧背风处,虞应容却又勒马停下,让他静静地再看一回。

  耐着性子候了半晌,迟迟不见身前有动静。“阿缺,真该回去了,你醒来还没吃东西。”他隔着披风,紧了紧环在许若缺腰腹前的手,“等明日三哥再带你过来。”

  怀中无声无息,虞应容以为他不舍得,偏头一看,那人正微微向前扣着头,眼睫耷在白皙的脸颊上,一动不动。

  原来是睡着了。

  虞应容淡淡一笑,圈着他打马回身。方一动,怀里的身子便无力地晃了一晃,随后臂上一沉,竟是许若缺软软挂在他肘弯上,斜向前方栽倒。

  “阿缺?”虞应容顿时觉出不对,手臂下挡,翻过那人身子,仓皇一唤。许若缺仍是不应,后仰着修长的脖颈,身子软绵绵的,正止不住地往下坠。

  “阿缺!”虞应容肝胆俱裂,声调已变了。忙揽着他的肩,将人放倒在怀中。许若缺双目紧闭,面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委顿在他臂弯里,意识全无。虞应容第一反应竟是抬手去探他鼻息。

  还好,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只一刹的工夫,虞应容已大汗淋漓,浑身脱力,低头埋进许若缺单薄的胸前,咸涩的液体,不知是汗是泪。片刻后,他定了神,重新在马上坐直,收紧环在那人腰上的手臂,一手执辔,匆匆往营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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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帐左右连着两个稍小的毡帐,原是供内侍宫娥们休憩候命、准备药食所设。此时众人却被赶出帐外,垂首立侍。隔着一层毛毡,虞应容的声音轻轻重重,听不明晰,然而任是谁都察觉话里翻腾的怒气。

  “……那药为什么会失效?!”虞应容在帐中来回踱步,间或停下脚步,逼视一旁的雁青。

  雁青也尴尬得很,耳畔发热,赔着笑迟疑道:“陛下,那药用了两年,灵或不灵,陛下想来再清楚不过。”

  虞应容厉声反问,“既然药是好的,那他怎么会……”他深吸口气,将眼圈的红压下。

  他气得厉害,又无处发泄,蛮不讲理地将雁青训了整整两刻。雁青只好一遍一遍耐着性子向他解释:“陛下,恐怕问题并不出在药上。在下斗胆请问,陛下上一次与殿下行房事是在何时?”雁青淡笑着,眼里有种明知故问的恶意。

  虞应容深深看了他一眼,闭眼用指节揉着太阳穴,如实道:“一个月前。”

  他当然忘不了,立春宴上他喝了许多酒,但酒液并不至于夺去他的理智。他趁着三分醉意,更多的是无处派遣的愠怒和不甘,在回宫的车辇里强要了许若缺。大雨颠倒天地,他沉溺在无与伦比的情潮和快感中,不顾一切,在那具柔软单薄的身子里一次又一次地宣泄。此后许若缺病了整整一月,他自然不可能再要他。算来就是那一夜了。

  “是了!”雁青像是有了个新奇发现,“依在下把到的孕脉,殿下腹中胎儿正是在一月上下。”

  虞应容厌烦地扶额道:“不可能,朕已让他服下那药……”话至此处,他面色一沉,突然住了口。雁青压下唇角,抬眼偷偷睨着他。

  那药是他命周守庸亲手加到补药中的,然而那日他早早离了宫,并未亲眼见许若缺服下;其后,阿缺又被偷偷潜入的措冬云搅扰一番,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说不定,岔子便出在这一来一去的空隙里。

  许若缺的医案依然随行带着,虞应容唤来医官,翻到立春宴的次日,簿册上录着御药局煎了两回许若缺所用的补药。

  医官战战惶惶,跪地支吾着道:“回陛下,当日第一碗药由周总管遣专人送去了,隔了约莫一个时辰,青鸾宫里的尚宫却又传信来,说药凉了,殿下没喝,恐坏了药性,让下臣们另煎一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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