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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便和林晚撇清关系，罚不到他。林晚看到怒气冲冲的谢园，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阻止不是，不阻止也不是。 谢园本以为谢朝会推脱，或者给自己找个借口，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样爽快，老实承认了，楞了一下继续说：“先去跪牌位吧。” 谢朝来到屋子里，扑通一声跪在祖宗牌位前，不吃也不喝。 晚膳以后，谢园来看，发现谢朝的背有些弓，便吼道：“给我跪直了，跪好了！” 谢朝赶紧把背挺直起来。 谢园背着手，在屋子边走边说：“朝儿，浮云朝露，转瞬易逝，为父给你取这个名字，是望你珍惜时间，努力用功，不是贪图享乐，为所欲为的。” 谢朝在坚硬的地板上，跪得直直的。 “你在书院的事，让为父的很失望。子不教，父之过，今天，我就要替列祖列宗好好教训你这个顽劣之徒。” 谢朝不用去看也猜得到，父亲这时一定是把挂在墙上的藤鞭拿了下来，从小到大，他最怕的便是这个，打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让他胆寒的还是根本猜不透鞭子会什么时候落下。 谢园握紧鞭子，扬起手，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谢朝的身上。 打完以后，谢园把鞭子挂回去：“你好好反省。” 等屋里彻底没了动静，谢朝娘和林晚才敢过去，把谢朝从地上拉起来，谢朝的腿已经跪麻，没了知觉。娘亲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责备了一句：“朝儿你也真是，也不枉你爹说你，你以前从不和人打架，今天怎么就沉不住气。” 站在一旁的林晚不敢说，都是自己害惨了他。 谢朝坐在林晚房间里的床上，林晚掀起他的衣服，后背印着一道道醒目的红痕。 林晚看着这些伤，心里一沉，那副鞭子好像是打在了他的心上。他拿出一个小白瓶，用手粘上些药膏，涂抹在谢朝后背，火辣辣的伤口遇上清凉的药膏，这才好受些。 等上好了药，林晚问他：“疼不疼？” 龇牙咧嘴的谢朝回道：“不疼。” “你不该和他们作对的。” “怕什么，我又不后悔。” 林晚听完，看到谢朝这样偏袒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暖，药擦好了，他把瓶子盖好，收到柜子里。 “药擦好了，你回去吧。” “再让我躺会儿。” 谢朝保持面朝下的姿势不动，抱着一团被子，闭上眼睛养神，呼出均匀的气息。 房间里静了下来，一豆油灯燃在桌上，四下唯余呼吸声。坐在谢朝身旁的林晚，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去摸摸他的冲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伸出手。 过了些日子，谢朝后背的伤好了，父亲的气也消了，对谢朝的态度慢慢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看到他们父子和睦，林晚这才放下心来。 盛夏夜晚，天黑得晚，谢朝便常带着林晚到四处转转。 两人躺在草地上，望着头顶这片无垠的星辰。谢朝双手垫着头，嘴里含着一根嫩草，看到参商其中一颗星，但是不知道那是一颗什么样的星。 林晚读过几本天文学的书，懂得多些，跟躺在自己身旁的谢朝介绍这参商两星。 那颗星叫参星，与另一颗叫作商星的是一对。参指西官白虎七宿中的参宿，商指东官苍龙七宿中的心宿，是心宿的别称。参宿在西，心宿在东，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没，彼出此没。此外辰星也叫商星，因此亦有一说并称为“参辰”。 “参商指的是参星与商星，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没，古人以此比喻彼此对立，不和睦、亲友隔绝，不能相见、有差别；有距离。” 谢朝迟钝，听了大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感叹道：“林晚，你懂得可真多，不过这星星也会分开吗？” “世事难料。不知道我们以后也会像它们一样分离吗？” “说什么呢你，”谢朝敲了一记林晚脑袋，声色严厉起来，“胡说怎么，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会一直赖在你身边。” 一直吗，林晚笑了。 此时，两人中间隔着一层浓重的夜色，不知对面那人能看得清他的表情吗。
第8章 六 == 林晚来到谢家也有些日子了，也渐渐习惯了在这样的生活。 这天，林晚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林晚以为是谢朝，兴冲冲得跑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会是谢朝的娘亲，见到来人不是谢朝，林晚心里不免有几分失落。 “没打搅到你休息吧。” “没有，请问夫人有何事？” “带了些东西给你，方便进屋吗。” “请进。” 谢朝娘进到屋里，当着他的面，摊开捧在手里一件男式上衣，虽说只是普通布料，但是剪裁合身，针脚细密，也是用了心去做的。 “等再过一阵子天凉就来不及了，我想给你备上几件厚点的衣物，看你身长比朝儿稍小些，就把他的尺度改小做了件给你，也不知合不合你的意？” “伯母一片好心，晚辈怎敢嫌弃。林晚谢过谢伯母。” “还说谢什么，你谢伯父从没把你当外人看过，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不必多虑，多一个人，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朝儿爹还能养活。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们说，要是不方便开口，和朝儿说也是一样的。” 林晚安静听完，谢家能待他如此，心中大为感激，他从谢朝娘手里接过衣服，一试刚好合身。 “合身就好，天晚了，伯母也不耽误你休息了，就先回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缺了用度，尽管跟王婆婆说，别委屈了自己。” “嗯，我知道了。” 林晚看着谢朝娘提着灯笼回去的背影，她人生得端庄，个性温婉，刚说的这几句话更让林晚又放下了几分戒备之心，话里也少了几分生疏的客套，多了几分亲密之感。 这一天。 谢朝和林晚从私塾回到家，谢府大门前停了一顶华贵的轿子，两人进到屋里，看到厅堂上坐着一个面熟的人。 “林贤侄，这位便是你父亲生前在朝中的好友，史伯伯。” 坐在太师椅上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是朝中内阁要员，史阁老。 “林晚见过史阁老。”林晚走上前，朝着他作了一揖。 史阁老边摸着自己的胡须，微微颔首，边打量着林晚，见他一表人才的模样，不由得感叹道：“林贤侄，我与你爹虽也是至交，但可惜老夫同居庙堂，万一出事，也护不得你们周全。他也是看透了这点，才把你托付给谢大人。” 林晚在一旁，认真听着。 “最近这朝廷也被阉党控制，能称得上两袖清风四个字的，只剩你爹和杜衡杜老。老夫年事已高，不知还能守护陛下到几时。” “史阁老，你这话就太客气了。” “哈哈，闲话就此打住。老夫今日特意来，就是想看看林贤侄过得怎么样，今日一聚，果然没让我失望。” “史阁老谬赞了。” 林晚、谢园和史阁老寒暄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史阁老便命令身后几个侍从把带来的礼物呈上来，给林晚送了不少东西，还嘱咐了几句要听话，读书要多用功，安心在这里生活一类的话。 林晚抱着礼物，连连点头，“晚生受教。” 史伯伯坐上轿子，打道回府。 林晚和谢朝跑回屋里，打开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口袋，里面确实有不少好东西，多是用得着的，其中还有一方上好的砚台，林晚最后还从里面翻出来一包碎银子。 “哇，这么多钱。”谢朝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 林晚拿着钱袋，没忍心告诉谢朝，这些钱放在从前，只不过是他几天的用度。 林晚前些日子才刚满十七岁，他自打出生起就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娘亲宠他，父亲护着他，从小不问世事，一双眸子剪秋水，稚生生的，看着要比实际年龄要小些。 乍一看，林晚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根本不像是带有一袋银子的人。 这几天，断断续续的秋雨下了好几天，夜里冷了不少。 可能年纪大了，在这种阴冷湿气又重的日子里，王婆婆的患有风湿的腿脚就隐隐作痛，使不上力，有时打水、洗衣，也容易头晕无力。 这天早晨，天蒙蒙亮，王婆婆就推开屋子的门，但身子不适，在扫地的时候都比平时慢了些。 日头刚出，她想起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也该去添置些家用了。 晨练刚结束的谢朝从小院里走出来，看到王婆婆走路不稳的样子，赶紧把她扶到石凳上坐下，嘱咐道：“婆婆，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逞强。” 林晚也帮腔：“谢朝说的是，婆婆身子不适，还望多休息，早日把身子给养好” 谢朝还清楚地记得，在他还小的时候，王婆婆也是这样把他放到凳子上，数落闯了祸的小谢朝：“大少爷，你这也该听婆子几句话了，又被老爷训斥了吧。” 谢朝从不哭，只是嘟着张嘴。 而现在刚好是反过来，是谢朝在给年迈的王婆婆训话。 王婆婆本计划今日去市集上采购，但风湿骨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身子不舒服，她说：“赶集日到了，若不去的话，又要等上半个月，家里的存物可撑不到那时候，你就让我这个老婆子去吧，我歇歇就好，没大碍的。” 正犯难的时候，谢朝想了想开口说：“婆婆你身子不舒服，先别动，记得吃我娘给你买的药，要买什么东西，写张条子就是，有我和林晚去就行了。” “那怎么使得，大少爷，老婆子这就……” “怎么使不得。”谢朝反问。 “王婆婆，你还是歇着吧。”林晚在一旁劝道。 谢朝从棚下牵来一匹黑驴，摸了摸它的后背，驴子乖顺可亲，也没踢人。王婆婆看着，心里也放宽了些：“那，少爷，你们早去早回。” “知道了，一定早点回来，我还等着喝我娘煲的汤呢。” 说完，谢朝牵着黑驴，林晚握着手里的钱，就此出门去了。 要是放在从前，林南星和夫人是断然不会让林晚单独出门的，身边总少不了几个赶也赶不走的侍从和护卫。无论去到哪里，这些人总是紧紧跟在林晚后头，稍微偏一点的地方也不让他去，逛街也不能逛尽兴。 今天这还是林晚第一次单独上街，他摸了摸鼓起来的口袋，心里还有几分得意。
第9章 七 == 林晚和谢朝来到市集上。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平时也不上街的人都出来了，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酒肆茶楼里坐满了人，糖人摊、字画摊、看相的卦摊，街边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 林晚从小在家中读书、写字，哪里见过这个场面，谢朝带着他，到处去逛，不由得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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