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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陛下，晏修不由冷笑了两声，“陛下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其实公主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知贵妃失宠，燕王有难，是想帮他们罢了。” “意思是，贵妃还有复宠的可能？” “什么都有可能，别放松警惕，从云端跌到深渊，或是飞上枝头变凤凰，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小镜子陪笑道：“有您在，太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对了，帮我跟太子说一声，我明日不会来了，陛下给我安排了新的位子，会有新的师傅去教导太子。” “您可别吓我！这叫什么事呀！” 小镜子又是惊得汗毛直立，不停追问晏修是何原因，晏修不说，他便一直问，晏修敷衍道：“是陛下的旨意，别问了，让太子也别问。” “总得有原因才是，今日那样子您也瞧见了，就太子这脾气，非得把东宫给翻了，不行，您一定得说清楚……” 二人正争论不休之时，公主从屋内出来，小镜子这才不情愿闭了嘴，她拉了拉晏修的衣袖，说：“师傅，娘想见你。” 晏修不再理会小镜子的追问，对于这件事，他不愿说太多，也不愿去考虑元怀安的感受，他明白，一旦想起元怀安，这事便会变得复杂，连他也会变得犹豫不决。他宁愿一句话都不解释，把那些麻烦都丢在脑后，只看眼前的事。 进了起居室，贵妃正拿手帕拭泪，见晏修来了，下意识拢了拢发髻掉出的乱发，拢到两根木簪里。她穿了件青烟色的旧袍子，不施粉黛，素面憔悴，除了头上戴的木簪，身上没有任何首饰。 “娘娘，是要找我算账吗？” “就算在这杀了你，又有什么用？”贵妃苦笑着，她一边整理着发髻，一边问，“我这女婿，是个怎样的人物，你可认识？” “见过两面，阿史那王子深目高鼻，生得身躯凛凛，比燕王还高了些许，爱吃喝赌钱，但是为人坦率，心肠不坏。” “我并不想阿若远嫁，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晏修，给我想个办法吧，” 晏修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她也抬起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晏修，“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有。但办法不是在我这儿，而是在娘娘那儿。”晏修站着纹丝不动，连语气也没有任何波澜，“公主很聪明，她知得救你，得保燕王，就算娘娘复宠，还不是陛下的奴才，又能怎样呢？” 当晏修说着这些话时，他看着她在战栗着，她用手撑着头，她在掩饰着慌张，晏修都看在眼中，为此感到莫名的悲哀，对此，他却习惯一般地笑了，笑着说：“娘娘听说过奴才的故事吗？有这么一个奴才，日日抱怨主子对他不好，他住的屋子一片漆黑，逼仄得连窗户没有。聪明人劝他忍耐，劝他好日子在后头，但有一个傻子听到他的抱怨，竟然要去将他的屋子砸出一个窗户来。这回是奴才不干了，一旦这么做了，主子会生气的，所以主子把那个傻子给赶走了，而奴才，也继续住在漆黑的屋子里，他仍然没有窗户。” “我该怎么办？晏修，告诉我。” 晏修还是笑着，“你要绝望，彻底的绝望，不要抱有任何希望，不光是你，连燕王、公主都不要给他们希望。你了解燕王，他明明可以，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动手。” “你真是可怕的一个人。” “娘娘，就算没有我，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呢？你是从哪里来的？真是奇怪，明明我不该相信你，可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你好像一个游荡在宫城上的幽灵，你在看着我们这些人，我知你想做什么，你想毁了这一切。” 贵妃落下两行泪水，低着头痴痴地看着手上的帕子，她考虑着。过了许久，连帕子都湿透了，她合上了眼睛，无力说道：“就这么办吧，你也得答应我，让阿若早点回家。” 晏修很晚还未归家，竹枝都有些急了，他见豫川听公子的话在家等了许久，生怕公子出什么事，本想出去找找。恰好门前马车声辘辘滚来，只见小侯爷扶着晏修从车上下来，晏修完全喝醉了，刚一下车，就在路旁呕吐不止。
第59章 我说真的 竹枝拍着晏修的背，并问他身边人道：“公子很少醉酒的，小侯爷，今天是怎么了？” “晚上几个朋友聚在一块，高兴喝了点酒，谁知晏兄压根停不下来，还发酒疯，我们也是怕他喝坏了！” 晏修吐完了污物，“酒！“给我酒！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手舞足蹈着，竹枝一不注意，他就卧在了冰冷的地上，在地上胡乱爬着，竹枝怎么都拉不起来。小侯爷正想来搭把手，还没碰到晏修，豫川大步走了出来，抢在前头揽着他的腰，一搂就夹在腰边，毫不费力地扛进了院子。小侯爷见是太子身边的侍卫，便不敢造次，在门口痴痴看了一会，直到竹枝关了门送客，这才悻悻走了。 房内，晏修还在不停说着胡话，竹枝打了盆热水过来，只见他被了扶到平日小憩的榻上，身上盖了一床毯子。见此情形，竹枝不由怀疑，豫川是不是真的瞎了，什么事都能做得井井有条。他瞧着豫川将公子都安顿好了，就端着水过去，擦去他手上的污泥。 “他经常这么喝吗？”豫川问。 竹枝点头道：“豫大哥你知道的，在官场上混，每日都有推不掉的应酬，但公子酒量好，醉酒都很少见，怎么就喝得这样了呢？” “难得糊涂一番，让他醉吧。” 本以为豫川要劝上一番，竹枝听了这话，反倒是大吃一惊，接着又听豫川说道：“但醉成这样也是不好的，等会儿你再打一盆水来，给他仔细擦擦身子。快些，这外头冷，擦完身子就床上歇着，我去生个炭火过来，你先看着人。” “诶！还是大哥心疼公子。” 两人各忙各的，没一会儿豫川就将屋子烧得暖和。随后晏修被豫川扶到了床上休息，他嘴中还尽是胡话，揽着豫川的腰，眼睛也不睁开，就满嘴瞎说道：“来嘛，来陪陪我，别走，我的好哥哥，你不是喜欢我吗？” “公子，你可别瞎说了。” 竹枝往他臂间塞了个枕头，由他抱着枕头继续自言自语着，竹枝将豫川拉到帘子外头，对他说道：“公子吩咐的要给陛下的东西，我并不知，你瞧公子又醉成这样，我想也不是特别急的，要不你明日再来吧。” “我在这看着，你去睡觉，就记着明天早些起来，给公子煮粥喝。” “这多不好意思，太失礼了……”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大哥，我跟你说句实话，公子并不想麻烦你，平日都不让人去打扰你。这次叫你来，我真还挺意外的，要说送信的活，通常都是我来，他怎么会叫你？我实在想不通。”竹枝说着，逐渐皱起了眉头，同时不断地叹气，被豫川重重捏了把肩膀，他又是取笑了一通。 “你这小子，可没你那么闲适的书童了，就跑个腿，有什么可烦的？天大的事，不都是你家公子在顶着？” “你是真不知，近来公子有许多事连我都不清楚，他去哪儿也不爱带着我。比如这次小侯爷吧，我都不明白，他们俩什么时候竟然这么要好了？还有，我时常会梦到惨死的雀儿，我死了不要紧，可公子……我很担心……” “别担心，有我呢，还有太子，有什么事记得去找太子商量，他不傻。” 安慰完竹枝，豫川劝他去休息了，旋即守在了晏修床边。尽管是那么安抚着小书童，豫川却把他的话都听在心中，他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晏修向来独行独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现在的晏修喝醉了，只是安静地睡着，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房中木炭静静烧着，偶尔炸出闷闷的一两动静。豫川摸了摸他的额头，因为醉酒而发热的脸庞，他像只乖巧的小狸猫似的，用脑袋蹭着他的手，又是将头枕在他的腿上睡。 “晏修——” 豫川轻轻唤了两声，晏修则是一声未应，他的确已醉得不省人事了，就仅是凭着直觉，他这么依靠着豫川。与此同时，豫川抚摸着他光滑细腻的脸庞，摸过纤细鼻梁下的薄唇，他的样子，仿佛许多年来都没怎么变过，他无比渴望弄清楚晏修到底长什么样，脑中的笔，随着指尖的触觉，在认真勾勒着他的模样，豫川便看到了，脑海里那个小孩在慢慢长大，变成了成人的模样。 如元怀安所言，他生得是难得一见的美丽，他的神色总是带着几分忧愁，隐秘地诉说着痛苦。他从未有一朝一夕安乐过，而他们所做的，无非只想让他真正感到幸福罢了。 当晏修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昨晚罕见睡了个好觉。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豫川，他靠着床背，一只腿搭在床边，另一只腿盘着给自己枕着。见他如此别扭地睡着，晏修成心想跟他开个玩笑，悄悄抬起手，还没碰到他的鼻子，手立刻就被拉住了。 “醒了？我叫竹枝给你拿粥来。” “我肚子不饿。”晏修掀了掀被子，“就是有些冷，特别是脚，估摸冻了有一宿了。” “炭火好像烧完了，我去给你加点来……” 话音未落，他听到晏修的笑声，晏修揶揄道：“你怎么就跟木头一样？” 话已说得如此明了，豫川再怎么迟钝，也知他的心意，便从脚那侧掀开被子，坐在床尾，将他冰冷的脚捂在自己腿上，问他：“近来在做什么呢？” “没什么，就跟以前一样，跟人喝酒玩乐，探听消息呗。” 接着他听到晏修问他：“那你在做什么？” “我更是没做什么，只陪着太子，每日都很清闲，太子出手也大方，我都攒了许多银子了。” “所谓‘世间第一等便宜事，真无过闲适者’，真是羡慕你。” “这有何难？”豫川捏了一把他的脚心，笑着说，“起床去收拾东西，我带你一块去了。” 忽然被挠了脚心，晏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起脚朝他胸口踹了一脚，“别开玩笑了，哪能这么一走了之？你那些银子再多，也不够补我的。” “我说真的。” “管你真的假的，都不行。” “不答应的话，我就一直闹你，直到你点头。” 说着，豫川一只手架着他的两只脚，另一只手褪下脚上罗袜，不由分说便在玉足脚底来回调戏。被他这么一闹，晏修笑得乱颤不止，偏偏他抓得紧，两只脚压根挣脱不出来，他笑得实在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对他投降求饶，“好哥哥，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吗？放了我吧……”
第60章 赠别礼 经豫川这么一闹，他原先冰冷的脚也被捂热了，晏修气得朝豫川踹了好几脚，埋怨道：“身上有感觉也不是好事，真是的，我怕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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