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奴第二鞭子挥下去,老人浑身是血,哀嚎不止。 我按捺不住,握着腰间的宝剑走上前去。 “公主,对面十七八人,咱们就两三个,不然先回府去?” 父皇疯了,我没有疯,实在做不到对荒唐闹剧视若无睹,我冷静下来思索,恶奴们出身官家,是见过世面的人,而我穿着富贵,未必不能唬住他们,“小林,你速去宫中告知徐相,小乙,你与我一同过去。” 那人即将挥下第三鞭,我拔出宝剑,挡在老人面前。偌大的长安东市,民众们惧其淫威,只有我一人站了出来。 “你是何人?”恶奴虚着眼,从上到下打量着我,目光令人作呕。 手中的鱼肠剑宝剑寒光闪烁,我丝毫不惧他,“你又是何人?” “某家奉圣人之命请五十岁以上老者去宫中享用延寿丹药,郎君生得俊俏,何故拦我?” 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百姓,高声道:“你口口声声奉圣人之命,圣旨在哪里,宫中的腰牌又在哪里?” 恶奴马后的人想要动手,被他以眼神制止,“郎君穿得体面,必是出身富贵人家,听某一句劝,少管闲事,要是误了许道长大事,没人担待的起。” “大家听到了吗,”我右手持剑,向身后的民众呼喊,“他们没有腰牌,不是宫中之人,是在假传圣旨 !” 为首恶奴见状,冷笑一声,执鞭向我挥来。鱼肠宝剑是婚礼前父皇所赐,能削铁如泥,我心一横,推开身前的小乙,一剑刺向恶奴身下的马匹。 马儿传来一声悲鸣,将背上之人摔了下去,恶奴上一刻还高举长鞭耀武扬威,此刻已跪在了我的脚边。 我一脚踢开他,从马匹身上抽出带血的长剑,横在身前,鼓动着周围人群:“这是圣人所赐的宝剑,专杀鱼肉百姓之人,大家不必害怕,速同我一道,将这群恶仆捆了送去官府!” 众人本就深恨他们,听我说得煞有介事,当真全涌了上来,将这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前日将俺家老爹抢去试药,回家后上吐下泻,死得凄惨!” “俺家叔叔一样,吃了那狗屁丹药,现在头风犯了,丁点茶水也用不下。” “翰林院的大老爷前日里忽然要与俺哥哥认亲戚,才刚认下就送进了宫里试药。” 不知是谁,率先踢了第一脚,人们一发不可收拾,对着这些人拳打脚踢,是要活活打死的架势。恶仆们跋扈惯了,出来抓人时刀剑也懒得带,在数百人的围殴下毫无还手之力。 我皱着眉头,想上前阻止留下活口,忽然被人从身后搂住,下意识用剑往身后砍。 “别去,”徐君逸一手握住剑锋,一手揽住我的腰,“民众积怨已久,正是发泄的时候。” “徐相何时来的?” “公主大发神威的时候,”徐君逸轻抚着我的背脊,安慰道,“今日事少,回去没见着狸奴,听珍珠说是带了长随来东市闲逛。” 为首那人已被打死,民众仍不解恨,有人甚至上前生啖其肉。看着血肉横飞的场面,我退至远处,低声自责道:“是小妍惹了麻烦。” “公主不是惹麻烦,是救了人,”徐君逸用衣袖擦掉我脸上的血迹,“后面的事不用操心,交给臣吧。” 回府后,我没心思用午饭,心不在焉地用筷子夹着两颗米往嘴里送。 徐君逸放下碗筷,同我招了招手,“这才想起,还没有将聘礼拿给小妍呢。” “纳征时给过了呀,”我歪着头,疑惑道,“我还见过呢,是徐相亲手猎的大雁。” 他故作正经地说道:“那是给公主的,给小妍的在这里。” 我坐在他身边,不解道:“小妍就是公主呀。” 徐君逸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枚黄铜兵符,放进我的手心,“凭此符可调动我麾下所有兵马,小妍,这才是我的聘礼。” -Q!裙 73!95.4!30!54.更.新BL.小说----
第三十九章 这是假太监保命的本钱,我不敢收,连忙退了回去:“小妍不懂行军打仗,要它无用。” 徐君逸直接从我胸前取下青玉哨子,用红线将它与兵符串在一起,重新挂在我脖子上,“收着吧,有用的时候。” 傍晚时刻,我坐在窗前,呆呆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丝,侍女珍珠推门进来,耳语道:“侧屋烧了三大桶水,徐相与公主完事可去…” “连你也来取笑我。”我用手掌接了几滴雨水,泼在珍珠身上。 珍珠笑着躲过去,桂嬷嬷不在,她成了管事宫女,逐渐学着稳重起来,“嬷嬷原说家去七天,这都第九天了。” 我遣小厮去嬷嬷家中问过,只说要替干儿子买房舍、请媒婆,需多告两天假,“桂嬷嬷有我,何需再认什么干儿子。” 珍珠连连摆手,“这怎能相提并论,公主再好也是主子,儿子可是香火,日后要为嬷嬷扫墓上香的。” 看着珍珠羡慕的样子,我终是没有再开口。 “狸奴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徐君逸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 还未等我回答,他已伸手解起我的衣裳,假太监一到晚上,雷打不动地要同我妖精打架。 “我、我今晚想去其他地方…”我仰起头,长发在身下散开,无力地推拒他。 他含住我的喉结,不停舔弄着上面的伤口,呼吸越来越沉重:“我就是带小妍去最快乐的地方。” 我掐了自己的脸颊,勉强换得片刻清醒,一把推开徐君逸,“小妍说的是武庙!” 晋朝重文轻武,孔庙香火连绵不绝,而太祖时期为开国功臣建的武庙早在百年前就因年久失修而废弃了。父皇为让伏胜将军入庙陪祭,重修武庙。我最近读了不少传记,也想去看看那些名将。 徐君逸反剪我的双手,将我按在榻上,嗤笑道:“小殿下将臣当作真太监了么,这种时候怎会去看武庙。” 话虽如此,半个时辰后,我俩冒着绵绵春雨,从城西武庙的窗子里钻了进去。我提着琉璃灯,仔细观察着等人高的名将彩塑,庙中接近完工,姜子牙坐在最中央,谋圣张良站在一旁,六十四名古今名将分列四象。 “怎得不见白袍将军?”我左顾右盼地在殿中找起南朝陈庆之的塑像。 徐君逸臭着脸,不耐烦道:“同你讲过几次了,陈庆之北伐是借北魏内乱的东风,有战功而无战果,还被尔朱荣揍得稀里哗啦,算不得惊天名将,白袍将军是后世书生的吹捧。” 我提起琉璃灯,在徐君逸脸上照了一圈,狐疑道:“徐相,你是不是吃醋了呀?” 除却彩塑,庙中只有我与假太监两人,他看似毫不在意,反伸过手来要捉我:“小殿下整天黏着臣不撒手,臣实在没空吃醋。” “你就是吃醋了!”我不让他捉,蹦到了一边,“徐相小气鬼,不仅吃表哥的醋,还吃古人的百年成醋。” 哪怕天黑看不清,我也知道假太监在言语吃了瘪,脸上必定精彩得很,我退后去躲他,不小心撞到了一处彩塑,提灯一瞧,这位将军与徐君逸在眉眼间有三分相似。 他逮住我的脖子,正要捉弄我出气,我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去看伏胜将军。 “父亲不在乎这些,我也不在乎这些,人都死了,身后事做给谁看?”徐君逸冷声道。 我将琉璃灯柄放在他手里,细声细气地说道:“徐相与伏胜将军很像。” 徐君逸瞥了我一眼,“我与父亲一点也不像,当年换作我是他,必在蓟镇起兵反了晋朝。” 我捏住他的衣角,一声不吭。 “这就吓住了?”徐君逸抓住我的手,沉声道,“害过父亲的人,不论是章家还是圣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踹开大门,走出武庙,说话间并不看我:“小妍,我同你不一样,这些年来,我做过坏事,害过好人。许陟是章籍的人,我顺水推舟,将他送到圣人身边,水银丹药的方子也是我暗中找人给他的。他们都该死,我送你兵符,是怕终有一日会伤了你。” “小妍不想听!”我捂着耳朵,尖声道,“小妍相信徐相!” 徐君逸拉开我的手,愕然道:“你信我什么?”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些,扔掉手中的琉璃灯,追上去扑进他怀里,坚决地说道:“你爱护我、怜惜我,将我当作珍宝一样对待,你要造反,我就陪你一起。” 横竖话已说开,我扯下脖子上的丝帕,在雨中对徐君逸指着伤口,“这是你在昭阳殿从刘富年手里救下的,徐相不忠不仁,小妍不孝不义,正好是一对。”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生死都要在一块,”徐君逸在雨中抱住我,沉默了半晌,自嘲道,“有你在,老天也算待我不薄。” 我抬手去摸他的眼睛,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徐相哭了么?” “小娘子才会哭,”徐君逸亲吻着我的手指,“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我如今才做到一半。” 我嗅了嗅他的衣服,迷惑道:“小妍是美人,可是徐相没喝酒呀。” “你怎么时而聪慧时而……算了,”徐君逸指着地上破碎的琉璃灯,“灯坏了,能看清回家的路吗?” 我摇着他的袖子,“徐相就是小妍的家。” 大雨过后,天上乌云散尽,一轮明月升起,照亮了眼前小路。 “徐相,七哥……”衣服湿透了,我没忍住,抬头打了个喷嚏。 “太子仁懦,受制章家,不宜储君之位。他是你哥哥,我不会害他,”徐君逸替我拧干长发上的雨水,“大婚前太子送过你空锦盒子?” “七哥曾往盒子里放过送我去江南的假路引,他在问我是否后悔为徐相留在长安。” 徐君逸眉头蹙起,“一个盒子就能知晓彼此的心意,这就是双生子?” 他话里透着古怪,我眨眨眼,“徐相又吃醋了,七哥的醋也吃,好没意思,哎呀,你做什么,快放下我!” 徐君逸将我打横抱起,快步走在雨后的小路上,“狸奴越发顽皮,早该带回家调教。” “告诉徐相一个秘密,”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陈庆之不是小妍心中最厉害的将军,伏鉴明才是。” -Q!裙 73!95.4!30!54.更.新BL.小说----
第四十章 我有一个湘绣靠枕,里面装着风干的桃花瓣儿,是我出嫁前和小宫女们一同在凤阳阁外的桃花树下搜罗来的。桂嬷嬷是湘楚人,知道我嫌弃金线刺眼扎人,用暗花罗一针一线绣了给我。靠枕角落里绣着一个小小的“妍”字,嬷嬷和大多数宫人一样,不会读书认字,唯独会绣我的名字。 “公主,”珍珠端来了一碗花胶海参汤母鸡汤,“前天晚上淋雨着凉了,喝一碗补身子吧。” 我穿着亵衣,光脚倚在榻上,身上斜斜搭着一件男装,手中正握着杨慎的文集看,一闻到花胶味,连忙将头转到一边,“太腥了,我不喝这个,随便赏给哪个丫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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