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疯子!我不杀你就是了!”赛米尔尖叫着,沾血的刀子自他手中滑落,掉到床底下,发出金属碰地的匡当声。另一名侍卫立刻对赛米尔拔剑,亚历斯却用尽力气,朝那名侍卫大吼:“不是他干的!” 那名侍卫立刻收剑入鞘,上前问道:“王子殿下,无事吗?” 赛米尔仿佛缺氧般用力呼吸着,胸膛剧烈地起伏,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只是发白。他没想到,亚历斯可能会死,对他而言,会是那么恐怖的一件事。 “没事,这是我五年前欠你的。”每当用力说话,血液就汩汩地自亚历斯按着伤口的手指头间渗流出来。 更多人冲进房里,没有人对眼前可疑的景象有所怀疑,不过是机械式地行动着。一名女仆提着清水,另一名医疗官拿干净的布,还有人提着一盆火、拿着针线盒进来。“大人,请容属下替您包扎”医疗官来到床边。 亚历斯注意到赛米尔那惨不卒睹的表情,气若游丝道:“扶我出去,我们到隔壁缝合伤口。” 于是一名侍卫架着亚历斯,另一名侍卫提灯,所有人鱼贯而出,房里自嘈杂变得寂静,赛米尔染血的手还在发抖。 他净过手以后,回到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从睡不着,到逐渐松懈下来,躺着躺着,不知觉间又睡着了。 迷蒙间,就听一道人声对他说:“放心吧,一点小伤,没可能死透,我可是亚历斯,是你一辈子都无法击溃的男人。”
第23章 5-1*-*-*-* 五、血色花车游行 翌日上午,天气很好,耀眼的阳光自窗外射入室内,刺痛了赛米尔的眼皮,疲劳的他自凌乱的大床上醒来,感觉浑身酸痛,四肢都快散架。 他往旁一看,只见枕边人已然消失,想来是去朝议了。昨晚这么能折腾,一早还能去办公,这体力,赛米尔属实是佩服的。 昨日半夜有人来敲门,向亚历斯报告了一些事。赛米尔被吵醒了。亚历斯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对不起,臣很快就回来。”随后便起身披衣,出去了一会儿。隔着门板,能依稀听见他们在商量关于邻国的逃犯已潜入王城之事。 赛米尔闭着眼,静静听着,过没多久,亚历斯回来了。他回到床上,将赛米尔搂入怀中,主动交代道:“城里最近不安静,有些闹腾。” “是帮派?”赛米尔问道,他还记得方才听到的一些内容。 “嗯,从巴伐利亚的乡村发迹,辗转到了这里,一路上杀了不少人。听说不久前入城了,禁卫还在彻夜捉拿。”他来回抚摸赛米尔冰凉的手臂,“虽然臣更担心者,其实另有其他……”见赛米尔像是要追问,亚历斯一只手捧住他的脸,拇指来回轻擦他的眼下,“睡吧,半夜别说这些。” …… 枕头上留了张字条,上头写着:“我去参加朝会”鹅毛笔的字迹秀丽工整,明显是亚历斯留下的,墨迹已干,显然已留下一段时间。 赛米尔掀开被子,往下一瞧,只见自己的肚子、大腿上,到处是青紫的吻痕。至于自己的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如脖子、胸前,情形会有多惨烈,怕是自不必说。这些伤会好得很慢,得仔细用衣服遮一遮了。 屁股里至今仍是酸痛,回想起昨晚激烈的情事,赛米尔感到有些意外,尽管身心上他是抵触的,但亚历斯用了油,起初也进入得很缓慢,完全进入以后就停着不动,只是紧紧搂着他,等他的体内渐渐习惯那久违了的东西的尺寸,所以竟没有回忆中那么痛楚,“原来只要闭着眼睛,躺着不动,忍一忍,似乎也就过了。”想到自己贵为一国王子,竟然必须如此献媚于宫相,令他的内心酸涩、苦楚。 收拾情绪,转念一想:“得趁亚历斯不在,赶紧到处找华利斯在哪里才行。要是我知道那间密室在哪里就好了。”他知道自己如若真的不情愿,华利斯就得小命不保,不情愿也得情愿才是。除非能让华利斯快点逃出去。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亚历斯的衣橱,开始翻找。从里头翻出一件黑色的外套、长裤,白丝质衬衫与领巾。他对着铜镜打好领结,仔细遮住好几点吻痕,理了理头发,便出门了。亚历斯的内裤尺寸比他的大一些,穿上去有点松垮,不过颇觉透气,就这么穿在马裤里倒也不妨碍行动。 “晨安,王子殿下。”果不其然,门外有人守候。赛米尔并不意外,见到并非持兵的侍卫在把守,他更是松了一口气。‘或许我这次回来,得到的自由比以前更多也说不定。’他心想。 穿着得体的侍女向赛米尔福了福,“殿下,请随奴婢往餐厅用早膳。”赛米尔随意掰了一个借口:“我还不饿。不必了。” 侍女却态度强硬地回答道:“宫相大人有吩咐,待朝议结束,便要带您出宫,您可以先用早膳,不久后宫相大人便下朝了。” “出宫?要做什么?”赛米尔狐疑道。 “殿下的归国是万民所仰,因此宫相大人要向国中上下子民宣布这个消息。”侍女说道:“殿下用完膳以后还得更衣呢。宫相大人已添置几套新服,是为了今天这个大好的日子所备。” 而赛米尔没想到的是,这个宣布的方式会是花车游行。他本来以为自己只要穿得好看些,站在阳台上,对着楼下的人们挥挥手,证明自己没死就好。可他终究是看扁了亚历斯能折腾的程度。 他好像恨不得全国、不,就连邻国都知道自己这个名不符实的王子归来的消息。 小时候,赛米尔曾在圣派翠克节的庆典期间看过花车游行,是在同样的街道上;而今,街景已变了不少,且不想站在高耸的四马花车上,作滑稽状的人竟是自己。
第24章 5-2*-*-*-* 花车装饰豪华,由四匹马拉动,车队前后皆有禁卫守护,仪队领在前方开路。道旁两侧行人,纷纷对着花车高高挥舞各色手帕致意。 “王子!欢迎回来!” “殿下!这些年您去哪里了?” “我们好想你!赛米尔王子--” “妈妈,那就是王子吗?长得真好看,像洋娃娃一样。” “他不是在刺杀国相以后,流亡海外了吗?怎么还有脸回来?”、“嘘……” “王子不是与相国不和吗?怎么会一起出席呢?” “赛米尔王子,你是我们永远的王子!” “王子殿下!看这边!看我!看我!!” “亚历斯大人──” 喧嚣的人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听起来人们的意见虽有好有坏,然而大多数的人都在欢迎赛米尔的归国。道路被挤得水榭不通,沿途上全是平民,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则借机高声呐喊,宣泄对王室的热情。 此处是上城区,居住的人地位比农民好些,来围观归国王子的众人都穿得很体面,有小孩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开心地拍手,也有怀春少女朝着赛米尔频抛媚眼,就算欢喜,也表现得不失礼节、不过于猖狂。一楼既然已无法再站人,便有不少人站在阳台上望着,也有人往外伸长了身子探头,想仔细将王子高贵的身影收入眼帘。 赛米尔被沿街的人撒了满身的花瓣,还有花环从民房的阳台里抛掷过来,正巧套入他的颈中,丢得很是精准。 在亚历斯的治下,王城宛如笼罩在一大片金黄与玫瑰色中,就仿佛这片繁华永远都不会消散,将继续这么地璀璨、耀眼下去。 亚历斯已经很久未曾感到如此欣喜,心绪澎湃了。只这一瞬间,他确实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 他戴着手套,一只手朝对他投掷花束的人们优雅地挥手致意,另一只手则是揽着赛米尔的纤腰。 亚历斯回过头望着赛米尔,为他拂去头顶的玫瑰花瓣,满眼笑意地看着他,“我们的王子殿下终于回来了……大家果然都很高兴。您看王城里的人反应多热情。您是受众人爱戴的。” 赛米尔还怕是亚历斯请来的群众演员,然而聚集的人数甚多,亚历斯恐怕也没这么多闲工夫去张罗这种琐事。赛米尔只颇为怀疑地回了句“是吗?”他是真的无法确定自己作为马鲁穆王国的王子是否够格,他总自觉是失格的。 花车上,亚历斯与赛米尔披着同一件雪貂毛滚边的红斗篷,人们无法知道在斗篷下方,亚历斯的一只手握在赛米尔清瘦的窄臀上,不时游移着。 赛米尔本因着国民们还没忘记他,或是讨厌他而转喜;分明全城的人都过来观看,亚历斯却还在对他做这些不得体的事情来羞辱他,这就令他抑郁。他偷瞥亚历斯,却发现亚历斯笑得一双细长的眼都眯了起来,看起来反而不像是有意在羞辱他了,只像是开心得忘了形。 他蓦然想起,小的时候,曾听到宫中的女仆唱这首歌: 可爱的人偶啊 你的皮肤如雪一般白 可憎的人偶啊 你的眼珠如海水般蔚蓝 可敬的人偶啊 金线缠绕而成的头发 可叹的人偶啊 眼球是玻璃珠做成的 可恼的人偶啊 两颊像玫瑰一样鲜红 可羡的人偶啊 给你穿上丝织的衣服喔
第25章 5-3*-*-*-* 可怕的人偶啊 终日坐在原地 一事无成 可恨的人偶啊 你只聆听 不会说话 可恶的人偶啊 你只观看 不曾思考 该死的人偶啊 我爱护你 膜拜你 拥戴你 你高高在上 却无能为力 那时的赛米尔静静听完,都不明白这首歌原来是城里的人写来讽刺他的;讽刺他这名王子对宫中的腐败坐视不管,愧对国中人民对他的期望与缴纳的税收。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看见那位女仆了。 而今,赛米尔似乎也能自鼎沸的人声中听见这首歌,这使他的内心一阵惆怅。 王城内看起来生机勃勃,亚历斯一天理政十小时,就连半夜都起床处理政务,赛米尔心想:“这个国家真的需要我回来吗?就算我回来了,王政也不在我手中,难道我要像以前一样,继续作名义上的王子吗?这个国家并不需要一个长得好看的装饰品。” “!”才在沉吟,亚历斯忽然一把将他撞开。赛米尔定神,才发现亚历斯以手臂格档,一把长剑已然入肉三分,用他的血开了光。方才袭击之人见没得手,果断弃剑,遁入人群中消失。马儿受了惊吓,顿时扬起蹄子来,车夫立刻停车。 “呀啊啊啊啊──!” 这一下伤势不轻,见到血沫子飞溅,市民们惊惶不已,四散着想逃离,然而人群早已堵得水泄不通,没有任何方向可通行,人们如骨牌般一个接一个地跌倒,为首被压倒的人身上早已叠了三、四个人,就这么被活活压死。 “呼……”因着撕裂般的疼痛,亚历斯的额际沁出几滴冷汗。他沉着脸,硬是将那把剑自手臂上拔了下来,虽痛,总咬着牙一声不吭。“赛米尔,没事吧?”他扯下洁白的领巾,随便包住伤口,便焦急地看向赛米尔,生怕他出了什么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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