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瑢简直不能急了,他也不懂赵敛在着急什么。 赵敛后退一步,朝谢承瑢端庄作个揖。看见思衡站在旁边,顺势也作了个揖。 思衡吓得赶紧后退一步:“二公子使不得,”他对赵敛作长揖,“请二公子安呢。” “你怎么这副表情?”赵敛问。 谢承瑢说:“你吓到他了。” 赵敛很不好意思,他向房里望了一眼,看见一桌子菜,问道:“你们吃饭呢?看来我晚了一步?” 谢承瑢懒散地倚靠木门:“没太晚,一起吃?” “我给你带了鱼,”赵敛假装看身后瑶前来了没,趁谢承瑢不注意,立刻在谢承瑢脸上亲了一口,“这是报酬。” 思衡都看呆了:“哎!” “你要死!”谢承瑢踢了赵敛一脚,“快进去。” 赵敛说疼,踉踉跄跄进门,顺便把谢承瑢也拉进去了。 思衡傻傻地站在门口,还在思考为什么赵二郎要用嘴唇触碰自家郎君的脸。他不觉得这是亲吻,因为没有男人亲男人的。 过不久,瑶前也来了。他真要跑死了,头上汗水直冒。 他喘着说:“二哥跑得真快,我在后头都追不上。” 思衡问:“你怎么这么慢?” 瑶前愣了一会儿:“要是我跑快了,鱼汤就撒了。” 这回思衡明白了,他望着瑶前把菜送进去,又望着瑶前出来把门关上,留赵敛和谢承瑢单独在里面。 “哎!”他又叫了。 “哎什么?” 思衡很担心:“我得看着,我怕赵二郎轻薄我家郎君。” 瑶前大惊失色:“怎么会!” “可是我刚刚看见二郎……” 瑶前拽着思衡就走,嘴上还说:“我家二郎最懂礼数了,怎么会轻薄你家郎君呢?” “可是我刚刚看见……” 思衡回头看,窗子里确实映了一对影子,赵敛离谢承瑢那么近,不是轻薄是什么! * 谢承瑢很喜欢吃醉仙楼的鱼,每回赵敛给他买的鱼都不一样,但每回都是一样的好吃。他夹了一筷子鱼,刚咬在嘴里,赵敛就迫不及待地问:“今天的也好吃?” “好吃。”谢承瑢说。 赵敛很欣喜,又追着问:“有多好吃?” 谢承瑢想了一会儿,他着实是没有文采来形容鱼有多好吃,只能说:“就是好吃。” 赵敛笑起来:“还有别的送你,你等我一样一样拿出来。” 他先拿出来香囊,欠了好几个月的,现在一起还回来了。还拿出来个小木盒,神神秘秘的,先问:“你猜是什么?” “定情信物?”谢承瑢打趣道,“这么小,一定是指环吧?”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总不能是耳坠子。” 赵敛沮丧:“都给你猜出来了。”不过很快他又高兴了,把盒子打开,揭开缎子包着的金指环给谢承瑢看,“怎么样,好看么?” “好看,回来的时候去买的?还做什么去了?” “早就托人替我打了,我不买现成的给你,那都不好看。我还去拜访了一趟沈先生,今年新年没来得及同他问好,今日特意补上。顺便把二娘送到他那里去,他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么?”说完,赵敛又失落起来,“还去了师娘那儿,送了点东西。师娘好像老了很多,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给她磕了几个头就走了。” 谢承瑢也莫名难过:“我有几只簪子,也送给她去?” “回头你给我吧,过几日我再去拜见一回。” 赵敛不想说不高兴的事,就嬉皮笑脸起来:“指环环指,手指连心,指环圈着你,要你永远都跟着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谢承瑢端详手上的指环,忽然笑起来:“怎么办呢二哥哥,我也给你买了个指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 “你也给我买啦?”赵敛眼睛都亮了,“昭昭,我们都想到一起去了。我给你买,你也给我买了。” 谢承瑢在里屋翻出一个小木盒,他这个就没赵敛买的漂亮了,虽说都是窄窄的素环,但色泽却一个好一个坏。谢承瑢不太好意思拿出手,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给赵敛戴上:“我这个没你的好。” “昭昭给我买的东西,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赵敛把两个人的指环放一起比,他就觉得自己手上的漂亮。当然谢承瑢手上的也漂亮,只不过这个漂亮是谢承瑢的手衬出来的。他把谢承瑢送给他的指环放在灯盏边欣赏了很久,一直夸个不停:“好看,真好看。” “什么好看?” “指环好看,你也好看。” 谢承瑢坐回桌子边吃了几口鱼,他看赵敛还不过来,就催促他:“快过来吃饭。” 赵敛傻了吧唧地过来吃饭,一边吃一边说:“那咱们这就说好了啊,定了情了,就不能再反悔了。” “我不反悔,谁说我要反悔了?” “哼,我得提前说好了。我还有个大礼给你,你得跟我去看。”赵敛说。 “什么大礼?” “等你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谢承瑢懒得猜,他把饭吃完了,又被赵敛拽着出门。 今晚月色朦胧,比往日都暧昧。谢承瑢盯着满地的月色,忽然像是喝醉了,什么都想不清了。 他被赵敛拖上马车,马车的车轮咕噜地到外城去,远离了内城喧嚣。 谢承瑢掀开车帘,远远望了一眼身后朱雀桥的灯,问:“去哪儿?” “去我们家。” “你家不是在东门大街么?” 车外瑶前笑道:“二哥有很多宅子,东门大街只算一处。” 谢承瑢了然:“哦,那人家说的,二郎家里有千亩良田,是真的么?” 赵敛装糊涂说:“什么千亩良田,我哪有这么多田。我全身家当都在你面前了,一人、一心,一指环而已。” “胡说八道,哄人开心。” 赵敛软在他身上:“好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会一辈子都喜欢你的。” “你没有骨头吗?不要倚着我。” 谢承瑢要挪开赵敛的脑子,但赵敛脑子上跟糊了浆糊一样,挪不开。他没办法了,就摸了几遍赵敛的耳垂。 “你喜不喜欢我啊?”赵敛问。 谢承瑢故意说:“不喜欢。” “收了我的指环,你反而反悔了?”赵敛恼了,“再这样,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谢承瑢弯着眼睛看他:“一会儿去哪?” “去个好地方啊。”赵敛把刚刚闹别扭的事情都忘了,他继续枕在谢承瑢肩上,“昭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闹了一路,总算是到了赵敛口中的另一个“家”。 谢承瑢抬头看,那门匾分明写着:韶园。他忍不住调侃:“韶园,你确实是挺韶[2]的。” “哪韶了?一点都不韶。这园子是我娘留给我的,要我以后成亲用。现在好了,良人也找到了,这园子也有用处了。送给你,怎么样?” “送给我?” “送给你,送给我的好官人。” 谢承瑢吓死了,在珗州买一座这样漂亮的园子得要多少钱?很多官人做官做一辈子都买不起这样一个园子。他不敢收,也不敢信:“你?把园子送给我?” “我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么?”赵敛拉着谢承瑢进去,“我先带你转转,你肯定会喜欢的。” 赵敛整个人精力十足,一丁点都不像赶了半月路的人,路也走得飞快。 先到鱼池边,走到弯弯的石桥上,谢承瑢望见满池子的红鱼,眼又花了:“这么多鱼!” “以前你到我家玩,不是最喜欢我家的鱼吗?现在我买回来了,就养在里面,你天天看。”赵敛得意地说,“这里有两百多条鱼,你要喜欢,我再给你弄来。” “两百多条?就算我一天看一条,两百多条也得看大半年了。” 赵敛更得意了:“除了鱼,还有柳树,先前你不是和程苑和在树底下说话么,现在好了,我可以每天都在树底下跟你说话,不用嫉妒别人了。” “你气量真小,我一跟别人说话,你就气个半天。”谢承瑢搂住赵敛,“那我以后每天都要跟别人说话,你气不气?” “现在我不气了,因为我放心你。”赵敛亲谢承瑢的嘴角,谄媚地说,“你喜欢吗?这个园子,你喜欢吗?” 谢承瑢说:“还行。” “什么还行!”赵敛就非要谢承瑢说喜欢,他跟谢承瑢撒娇了很久,“你喜不喜欢啊?你快告诉我。” 谢承瑢无奈道:“非得说喜欢?” “你得告诉我,我才能知道你的心思。”赵敛正经地说。 谢承瑢看着满池子的鱼,还有池边随风飘的柳条。他觉得真好看,光这一个角都已经好看得不得了了。他有些出神,连赵敛嘬他脸颊他都没骂。出完了神,他又叹气说:“二哥,这算不算是我的家呢?” “怎么不算?为什么不算?” “不是有宅子就算是有家的,二哥。” 赵敛想了一会儿,说:“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你的家。昭昭,我想我能给你的,不止是一个宅子。” 谢承瑢转头看赵敛的眼睛,他觉得赵敛的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赵敛说这里是他的家,那就是他的家,又或者说,将来只要有赵敛在的地方都算是他的家了。 “二哥。”谢承瑢抱住赵敛,“我能给你的,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月光泼了一地,鱼空游水中,池面波纹一道一道地荡漾开。谢承瑢在月光下与赵敛亲吻,他的鼻尖沾染了很多赵敛身上的香味。他说好香啊,到底是什么这么香呢? 赵敛用鼻尖蹭谢承瑢的鼻尖:“到里屋去,我告诉你什么东西这么香。” “你熏香啦?” 赵敛故作神秘:“你看了就知道。” 谢承瑢又闻闻赵敛衣服上的味道:“什么香?” “好好香,乖乖香。”赵敛拉着谢承瑢的手,“我也给你涂一遍,明天你就跟我一样香了。” 韶园里的仆从们脸都红了,纷纷躲起来偷懒睡大觉。瑶前和思衡也脸红了,他们蹲在院子里的枫树边上,趁着月色在泥巴地里写字。 “我叫时玉阶。”瑶前说,“宝玉的玉,台阶的阶。” 思衡“哇”了一声:“那你同我娘名字差不多。” “你娘叫什么?” “我不告诉你。” 思衡偷偷笑,用细树枝在泥巴里写了一个“衡”字,说,“我姓梁。” “梁思衡?好听。” 夜风一吹,思衡昏昏欲睡,倚在树边打哈欠。他问:“瑶前儿,我家瑢哥和你家二郎是那种关系吗?怎么入夜了还要在一个屋子里?” 瑶前不知道怎么说,随口答:“不知道,可能他们是去打架了。他们之前不就爱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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