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幽温柔一笑, 并没有像云栖迟心里想的那样脸色瞬间难看,反而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不过短短几日不见, 竟然和之前相比有了不少进步。云栖迟面不改色, 在心里略有些惊讶地想道。 “自然不会,许大人怎么会这么想呢?” 云栖迟眉眼微弯,犹如琉璃一般的双眸就这么温和地看着一身白衣、傲骨铮铮的许少幽。 “那就叨扰了。” 许少幽在这几天里已经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了, 根本不会再被云栖迟利用顾尽时的这种话术给激怒了。 这种情况的出现云栖迟倒也不是很意外,许少幽再怎么重视顾尽时,也不会让自己一直因为对方而出丑。 这件事对于云栖迟来说只是少了一些乐趣罢了,许少幽身上能找的乐子可不止这个。 既然许少幽没有拒绝云栖迟的邀请, 身为宴会主人的顾尽时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一同回了将军府,顾尽时出发前就已经让管家准备好酒菜了, 他没有想到会半路多出来一个许少幽, 于是刚回来就招手让管家多添了一份食具。 顾尽时侧首看着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他府邸的云栖迟,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寒舍自然是比不上宫里,殿下不要在意。” “怎么会, 顾将军这里我很喜欢。”云栖迟浅浅一笑, 还转过头去征求许少幽的意见, “许大人,你说是不是?” 第一次来将军府的许少幽垂下眼眸,声音平淡自然:“顾将军为人正直,向来不喜那些复杂的东西, 府上装潢简朴也是正常。”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着顾尽时, 轻笑着说道:“顾将军还是自谦了,我看这里一草一木都有种返璞归真的美。” 在一旁听他说了这么多的云栖迟在心里笑了一下, 什么返璞归真, 他看顾尽时根本就没有管过他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顾尽时微微一笑, 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这个话题:“最近新得了一套好酒具,今夜愿与二位不醉不归。” 他一边说着,一边彬彬有礼地请着云栖迟和许少幽往将军府深处的一角湖心亭中去。 天气寒冷,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上还铺着一层白雪。薄薄的雾气弥漫在半空中,隐隐约约地透出了湖心中的小亭。 踏着以“Z”字型连接湖心亭和湖岸的长廊,三人走到了亭中。 湖心亭似乎是为了方便赏景,周围空荡荡的,只有收起来的竹帘,坐在中间的蒲团上向外望就可以看见如同一道直线蜿蜒的冰面。 外面飘起了雪,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湖心亭有些寒冷。武艺高强的顾尽时虽然身强体壮,但想到不常锻炼身体的许少幽以及身体不好的云栖迟,还是让下人搬来了一个炭盆。 桌子上的炭炉温着酒,酒香逐渐弥漫开来,哪怕云栖迟不怎么喝酒,也能闻出来这酒果然如顾尽时所说的那般香醇。 “殿下不喝烈酒,尝尝这些果酒吧。” 顾尽时一身黑色精装,把他优越的身材尽数勾勒出来。 “谢谢顾将军。” 接过来对方递过来的白瓷酒杯,云栖迟低下头看着酒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对着正看着他等待回应的顾尽时微微一笑。 云栖迟这一点并没有撒谎,他酒量是真的不好。于是这场酒宴上只有顾尽时和许少幽尽兴地喝着那坛醇香的美酒。 一阵寒风吹过,刮着湖面上堆积的白雪冲向了天空。云栖迟侧过头看着亭外的一幕,手里捧着那杯果酒浅酌了一口。 他不说话时看起来有些乖巧,微垂首低眉一言不发地喝着酒,只是一杯果酒下肚,他白皙的脸上就出现了一抹绯红。 不知道许少幽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很少和云栖迟互相阴阳怪气了,反而是一副关系好的样子举杯邀请他。 “许大人好酒量。”云栖迟满脸通红,就连裸露在外的一截雪白的脖颈也变得粉红。 许少幽看了一眼顾尽时,然后转眼又把视线落在了云栖迟身上:“和顾将军相比,我这酒量不提也罢。” 他一边说着,一边拎起酒坛给自己满上了:“这段时间里殿下似乎对我有些误解,不如趁今日将往事一笔勾销。” 听到他这番话后,云栖迟抬眸,漂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水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许大人哪里的话?我何时和许大人有误解了?”云栖迟放下酒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我向来愚笨,不知道是哪些事情,不如许大人告诉我?” 许少幽原本想说的话顿时哽在了喉际,那勉强算是一句客套话,这让他怎么解释是哪件事情? 像是看出来了许少幽的为难,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尽时此刻开了口:“都是些误会,既然二位能够坐在这里一起喝酒,也算得上是缘分了。” 他伸手把云栖迟面前空了的酒杯满上了酒,声音带笑:“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来!喝酒!” 看着再次举杯相饮的两人,云栖迟垂眸看着石桌上的酒杯,眉心一皱。 难不成顾尽时邀他来真的是为了喝酒?怎么到现在他还没看出来对方的目的。 若说顾尽时会无缘无故地邀请他,云栖迟是打死都不相信的。先不说自己平日里和云落鞍走得有些近,单是对方一直在意国师这一点都已经让云栖迟警惕着他们了。 更何况,云西辞现在应该为了京城里难民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身为他左右手的顾尽时竟然会无所事事,甚至还邀请他们来府上喝酒。 云栖迟眨眨眼,一副已经醉了的样子。 这副样子在别人看来就是任人宰割小白兔似的。 正在喝酒的顾尽时放下了酒杯,看着昏昏欲睡的云栖迟轻声说道:“殿下?你是不是喝醉了?” “嗯?没有哦。” 云栖迟手肘抵在石桌上,白皙修长的手撑着下巴,原本就艳若桃花的脸此时更加的昳丽。 “看来是喝醉了。”许少幽说道,“殿下的酒量不太好。” 顾尽时:“外面风有些大,我去拿件披风过来。” 他说完之后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只留下了昏昏欲睡的云栖迟以及眼中一片清明的许少幽。 “殿下?” 两人之间的平静被一句带着试探意味的声音给打破。 云栖迟睁开双眼,眼尾一抹红,魅惑得惊心动魄:“嗯?” 他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满是困意与迷糊。 许少幽眼神晦暗,看着云栖迟,然后嗤笑一声:“阿时已经走了,你又何必演得这么认真?” “你在说什么?” 云栖迟黛眉轻蹙,一副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样子,乌黑长发垂落在胸侧,衬得他格外的柔软。 “殿下这几日如此清闲,果然是不受皇上喜爱了吧?” 无法断定云栖迟是真醉还是假醉的许少幽故意这么问道,脸上适当地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来。 云栖迟眨眨眼,眉头稍皱,直起来了腰背:“你胡说!” 他撇嘴扭头看向一片雪茫茫的湖面,声音中带着不满和不愿承认的失落:“父皇很喜欢我!” 真的醉了?许少幽眸光一闪,轻声说道:“是吗?我倒是没有看出来,若是皇上真的还在乎你,为什么不让你做官呢?” “是觉得你不配吧?”许少幽指尖轻点,脸上一片平静,“毕竟没有权势的皇子进了朝堂一点儿用都没有。” “不是的!”被激怒的云栖迟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盯着许少幽,“父皇只是不想让我受伤罢了!” 许少幽站起来步步紧逼,盯着面前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真的吗?我不信。” 随后他赶在云栖迟生气开口前冷漠且不屑地说道:“你不过是一个背后没有人支持的落魄皇子,等权势更迭之后,没了皇上庇护的你必死无疑。” 云栖迟像是被他这番话给吓到了,怔愣地盯着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许少幽:“不……不会的……” 他飞速地摇摇头,眼尾泛着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哭腔:“我不会死的,就算父皇不喜欢我,还会有人保护我的。” “是吗?谁肯保护一个胸无点墨且没有母家支持的皇子?” “国师大人会保护我的!” 云栖迟着急地说道,快得仿佛迟了一秒许少幽就不会相信似的。 “国师?”许少幽见有机会问出来什么,于是继续讽刺,“虽然国师大人送了你一些东西,但这不过是觉得有趣罢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长相昳丽漂亮的云栖迟,恶意满满地说道:“等国师觉得没有意思了,他就不管你了。到时候新皇登基,你就等着去死吧。” “不会的!”云栖迟眼底水光潋滟,低下了头,坚持地反对着许少幽的说法。 从许少幽的角度来看,对方就是在自欺欺人,低下头只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罢了。 虽然说这番话只是为了刺激云栖迟,但许少幽觉得并不是没有什么道理。 传闻中冷漠无情的国师竟然会为了一个废物皇子撑腰,这件事说出来就足矣让人笑掉大牙。 若真的是喜欢在意,之前这个废物被人欺负的时候怎么不出来?因此,许少幽更愿意相信国师如今在乎云栖迟只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兴趣罢了。 低下头的云栖迟脸上并没有许少幽所想的那么悲伤,甚至是一滴泪都没有掉。 呵。 云栖迟在心里冷哼一声,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竟然还没有放弃从他嘴里套话。是该说他们愚蠢还是坚持不懈呢? 寒风刺骨,裹挟着冰冷的雪花一并吹进了燃着炭盆的湖心亭中,一片片地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许少幽看着似乎是被打击到了的云栖迟,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刚想开口继续问,下一秒就感觉到一股强势的威严向他袭来。 比寒风飞雪还要冰冷的气息好不遮掩地冲了进来,对于许少幽来说,这股气息很少陌生,但威压极强,比起皇上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栖迟在察觉到这股熟悉的气息之后就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心里隐隐有些不爽,但更多的是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惊讶。 “你是什么人?怎么擅闯将军府?” 许少幽浑身冷汗,在心里猜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他连抬眸看对方一眼都觉得困难。 “你算什么东西。” 冰冷的声音裹挟着毫不遮掩的杀意径直向许少幽袭来,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他就已经忍不住腿软了。 水行时其实并没有一直监视着云栖迟,只是今天突发奇想地想要看一眼。没想到他刚和分/身共感,就听到了一个陌生且恶意满满的声音。 这让他很不爽,尤其是听了一番疑似在挑拨离间的话后,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是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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