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众人都登船之后,风流见半截竹篙也无大用,便丢弃在岸边,将双桨装好,开始划船。划了几下,木船起初只是在河中打转,但片刻之后,风流已摸清了诀窍,木船总算稳稳的向对岸划去。江雨欣也是大为佩服,想不到风流还有这门手艺。 船行至河中央,哗啦啦的流水从身旁流过,离得岸边远了,便不见了水草和芦苇,只有白茫茫的水面和拂过水面的阵阵微风,侵体颇为寒冷。 夕阳斜照,淮水泛舟,一船双桨,四人都是沉默不语。 片刻后,风流咳了咳嗓子,一边划桨,一边咿咿呀呀的清唱了起来,声音带着女子般的甜美,却是节奏明快,歌声悠扬。饶是雪依读过不少诗书,但风流唱的似乎是民间小调,也听不懂大意,只是模模糊糊听到“拔根的芦柴花花”、“小小的郎儿来哎”什么的。 三人都是没有打断风流,静静听他咿呀呀的清唱着,虽然他唱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甚懂得。 末了,风流唱毕,嘻嘻一笑,道:“见笑了啊,船上无事,大家又不说话,尴尬的很,我就服务做到家,既然做那泛舟摇橹的船家,就给大家唱上一段船家的小调吧。” 雪依拍手鼓了掌,笑得眼睛成了可爱的月牙儿,眼眸清澈得如同这冰凉凉的淮水,道:“风流哥哥,你真了不起,不但会划船,还会唱那民间小调呢,真好听,虽然听的不是太懂。” 风流嘿嘿一笑,一边摇橹,一边道:“没什么呀,行走江湖久了,见识就多了呗,有次我在扬州游保障湖,租了一条船家的船,摇橹的是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孩子,当时便唱了这首扬州民歌。她唱得可比我好听多啦,我当时一高兴,就多给了一锭银子,然后向她学了这首民歌。” 江雨欣白了他一眼,道:“你咿咿呀呀唱得根本听不懂,自然比人家差远了,你看到小姑娘的时候,是不是总是要撩上几句的?” 风流微微一笑,道:“哪有的事,我也是多学点东西嘛,再说人家本来唱的就是这样子的声调,吴音娇软,女孩子唱起来才好听啊。这首歌名字叫做‘拔根芦柴花’,背后还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呢。” 雪依来了兴致,道:“是这样呀,那你讲一讲,是什么故事呗。” 风流清了清嗓子,接着便将其中故事,娓娓道来。
第133章 芦柴花花 却说在古时候,江南的一个叫做邵伯地方,当地很多人喜欢唱歌,但是唱得最好的要数一个叫做莺歌的姑娘了。当时,邵伯地区有个风俗,每年六月十九的观音会,都会有对歌的比赛,唱得好的人,就能得到“歌王”的称号。 只是不巧,在比赛之前,这个唤作莺歌的女孩子却生病了,唱歌的嗓音也没有之前那般婉转动听了,正懊恼的时候,恰巧遇见了一位神医,便叫莺歌到水流湍急的地方,拔一根芦柴花,煎水服饮了,连服三剂,就会药到病除。 后来莺歌一试,果真就好了。所以在比赛的这天,莺歌便干脆唱了这首芦柴花,大家都惊呆了,都觉得好听,于是当年的歌王就是莺歌了。 听完之后,江雨欣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听你唱的郎情妾意的,那莺歌嫁给了那神医了吗?”雪依也是问道:“是呀,还有那芦柴花是什么啊,是芦苇吗?这淮水这边有吗?” 风流苦笑了一下,道:“我又不是无所不知,我哪里知道啊。反正这首歌就是这个意思呗。” 江雨欣白了风流一眼,没有说话,但意思是,原来你也是一知半解便出来装神通。 蓝沙沙却搭上了话,望着雪依,笑眯眯道:“可不是呢,这芦柴是一种生长在江边的类似芦苇的水作物,可以入药的。”想来蓝沙沙行医多年,对药草倒是知闻甚多。 雪依“噢”了一下,笑着道:“我倒忘啦,咱们这里也有一位神医呢。” 众人都笑了,风流本来也在笑,可忽然止住了笑容,道:“不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船舱里已是哗哗的向上蹿着水,只是呼吸之间,小木船已是四分五裂。众人不备,都是纷纷坠落河中。 落水的地点,虽然已过了河道对半,到对岸尚有二十余丈的距离,此处水深怕也有数丈乃至更深。 淮水水流平静,河中又无礁石,小船虽小,就算年久失修,也只是缓慢渗水,决无顷刻间四分五裂的道理,显然是船体下面被人动了手脚,而且十有八九是那淮南双英所为。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彼时哪容多想,眼见落水之后,雪依和江雨欣惊呼一声,四下里扑腾几下,便沉入水底不见了踪迹。四人之中,原是蓝沙沙水性最佳,她常年与南海医仙生活在孤岛之上,自是深谙水性,最先浮了出来。而风流,难得所学甚杂,竟然也勉强能会一点水性,也是慌乱之中很快稳住了,浮了上来。 看样子雪依和江雨欣是半点不通水性,风流和蓝沙沙对视一眼,叫道:“快救人。”接着深吸一口气,扎入了河中。 风流和蓝沙沙所游的方向,竟然都是雪依落水的位置。 淮水虽深,但好在河水也算澄清,模模糊糊中可以看到人影,蓝沙沙和风流一前一后都游到了雪依身边,水下也不能说话,风流比划个手势,二人将雪依合力给带上了水面。风流道了声:“三妹,你看好雪依妹子”,随即又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河底。 风流拼尽全力游向了江雨欣的位置,定睛看去,看到了还在挣扎着的江雨欣,忙游到近前,挽了她手臂,脚下踩着水,向上慢慢浮去。 浮到了水面,江雨欣咳了几口水,望了望已经快到了对岸边的蓝沙沙和雪依。江雨欣瞪着风流,眼中满是委屈,嘴巴一撇,似乎就要哭了出来。江雨欣奋力推开了风流,道:“不用你救我!” 原来落水之际,风流的位置离江雨欣原本是最近的,而且江雨欣沉入河中之时,也没有昏厥,模模糊糊中看到了两个身影竟然都是游向了雪依那边,先救了落水的雪依,然后风流才回来救自己。 好在四人之中,有二人熟悉水性,倘若只有一人会水,决计难以同时救下三人,甚至无人会水,那可要遭了殃了。 虽然没有生命之危,但江雨欣心中却忽然感到极大的委屈,忍着了哭泣,但泪水却是流了出来,只是在水中,满脸都是水珠,也看不到,但声音已是略带泣音。 原来雪依才是最重要的人,自己什么都不是。明明是两个人会游泳,哪怕分头救人也好,偏偏是两个都先去救了雪依。饶是江雨欣也算江湖中人,但风流这般行事,还是让她心中十分难过。 落水之人,能赶上有人搭救,那自然是极幸运应当感激的事情,可为何江雨欣此时却如此难过? 水面之上,江雨欣推开了风流,身子便又往下落去,风流连忙又抓着了她手臂,江雨欣却是不住挣扎,口中只是道:“不用你管我!” 风流也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江雨欣的一阵挣扎和扑腾,让他胸口的伤又裂了开来,血水染红了大片的河水。金无用手中的金剑也不知道是黄金掺杂着什么材质炼就而成的,伤口竟然一直在持续伤害。过了这几日,虽然伤口已经好了一些,但比寻常刀剑的伤势,竟然愈合得慢了那么久。 只是风流一直装作无事的样子,雪依也是无从知晓,甚至几天之后,江雨欣都忘了风流还受着金无用的一剑之伤,这时才想了起来。 见风流伤口又裂开,江雨欣呆了一下,没再挣扎,风流就势抱住了江雨欣。 虽是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江雨欣忽然心中一荡,头脑中也是一阵眩晕,不知所措,身子也是软了下来,没再挣扎。他不是第一次抱自己,上次逍遥谷中,见自己和刀无刃拿了云十三郎的断魂刀,便打跑了刀无刃,还轻薄调戏与自己,便抱过自己。 而此刻,这一抱,却是有偌大的魔力,江雨欣虽然不再挣扎,但终于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风流一边带着她向岸边游去,一边将江雨欣脸颊遮住眉眼的湿湿的头发拨开,柔声道:“你别难过,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雪依是我大哥嘱咐过,要送到苏州去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支开我和三妹,要自己去面对那些敌人——或者雪依确实是他心中重要之人,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做到的,所以我才先去救了雪依。”顿了下,又道:“你也是我心中极重要的人,我宁可自己落水而死,也要救你的。”
第134章 河神庙中 江雨欣轻轻嗯了一声,黑漆漆的眼眸之中,似乎多了一份喜悦的神色,但随即皱了皱眉头,道:“瞎说,本姑娘才不在意是不是你心中重要的人呢,你这张嘴最会胡说八道,我可不信你的鬼话。” 风流尴尬一笑,道:“哪有,我言出必诺,从不诳语。” 江雨欣哼了一声,道:“是的,你从不诳语,言出必中,刚才上船的时候,你乱说我身子重踩翻了船,果然这便出了事。” 风流倒真的不知道如何答话了,这时,已靠近了岸边,风流放开了江雨欣,只是抓着了她手臂,蓝沙沙将雪依安置好之后,来接应江雨欣上了岸。 上得岸边之后,雪依也缓了过来,毕竟她被救上来的最早,见了风流胸口的衣襟湿漉漉的,河水混着血水,胸口红了一片,惊呼道:“呀,风流哥哥,你受了伤?” 风流摇了摇头,笑道:“哪有,那是刚才那撑船的杀手老翁的血迹。” 雪依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道:“不是的,刚才咱们在船上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血迹,还是好好的,是你之前受的伤,对不对?”雪依这般说着,眼中充满了关切之情,又望了望蓝沙沙,毕竟她认为,蓝沙沙是个神医,总会有办法,便第一时间想到了她。 蓝沙沙尚未说话,江雨欣先开了口,道:“刚说自己不打诳语,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这是上次遇上了厉害的敌人,被敌人利器所伤,还没有愈合,刚才……”说到这里,想到是自己胡乱挣扎,导致风流伤口又裂了开来,而且又想到风流刚情急之下是抱着自己过河的,以至于自己胸口衣襟也染上了淡淡的血迹,不禁脸上微微一红,也没有再说下去。 雪依却不知道江雨欣心之所想,只是眼巴巴望着蓝沙沙,蓝沙沙却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金剑山庄的金无用,手持的一把神兵,是纯金混合着寒铁,并且混铸有金刚砂,剑身又韧又锋利,偏偏剑身边缘还是三棱形,伤口很难愈合,但好好休养,假以时日就会好了。” 雪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可是你也不肯说,装作没事的样子,这几日还是辛苦的赶路。” 风流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现在咱们落了水,侥幸逃得了一命,也不清楚附近有没有敌人,但咱们衣服湿了,这般冷的天,赶快找个地方,生一堆火烤烤,不然准生病不可,到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芦柴花可以治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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