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敌人,伯颜嗫嚅着说,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说这种话。 这说明你良心尚存,艾哈迈德微笑。但是你也是那群猪的小跟班,你是身不由己但依旧是一个从犯,不要企图为自己解释,你是无法被主赦免的。你的主确是明察秋毫的主!至于札剌亦儿那一窝子猪猡,他们当然罪孽深重比你更甚,你的合汗是众恶之首,是不信道者下火狱时的领头者。还有契丹和蛮子们,作为和你相似但罪恶更加昭彰但从不悔改的从犯,他们一个也别想逃避罪责!安拉让穆斯林坚韧而智慧,让卡费勒虚骄而狂妄。安拉让自鸣得意的卡费勒走在自毁的道路上却不自知反而得意。毁灭就是他们这等人最好的待遇!公正降临的时候,每一块石头都会大喊,看啊!我后面躲着一个不信道者拜偶像的人!勇猛的穆斯林们快来除掉他啊!到时候,从地中海到黄河边,每寸土地都将被清洁,所有的偶像庙都会被捣毁,不信道者跪拜的偶像不能帮助他们一丝毫! 伯颜还是第一次见到艾哈迈德·努尔丁如此的慷慨激昂,艾哈迈德在演讲时目光炯炯,眼睛里似乎在发光,一种以前从未在艾哈迈德面上显露的魔鬼般的圣洁感现在居然闪耀在他的脸上。伯颜在一瞬间甚至觉得艾哈迈德·努尔丁身上有了一种类似殉道者的悲悯,原来伊普利斯也会殉道?!这种悲剧美感是他在皇上、太子、宗王们和他的舅哥一族身上从来都感觉不到的。伯颜甚至觉得,在此时此刻艾哈迈德的映衬下,安童和真金都显得萎缩龌龊无比。艾哈迈德更象一个有灵的生命,而不是一头浑浑噩噩的畜生。 伯颜的嘴唇哆嗦了,他头一次面对敌人时感觉到没顶的压力,这压力源自对未知的绝对的畏惧和敬畏。他知道艾哈迈德·努尔丁在穆斯林当中拥有贤德之名,穆斯林赞他智慧、勤奋且恪尽职守。而卡费勒则以最恶毒的言辞来形容这位穆斯林高官。艾哈迈德·努尔丁在卡费勒中得到的谩骂与诅咒与他在穆斯林中得到的赞赏和称颂恰成对照。这对比是如此的刺眼以至于无人可以忽略这个难堪的争议。伯颜自身曾经企图避开这一致命的舆论旋涡,他不愿意圈进此类争端中,因为他从来不曾将信道者当做敌人,那是他认为不可想象的。但是,命运将他推向浪尖又让他重重的坠入谷底。他不得不在信道者和不信者之间做一抉择。一边是同为易普拉辛的教生的财臣,一边是他不信道的配偶极其家人,还有那不信道的皇帝。他们都在撕扯着他,让他几乎碎裂。 木枷固定了伯颜的头和手,叫他动弹不得。他臀部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击。施暴者的睾丸拍击着承受者的臀部发出“啪啪”的脆响。伯颜的屁股和大腿内侧被摩擦和撞击,又因充血而通红浮肿。他的两半臀肉,如同一只圆溜溜粉嘟嘟里泛着绯红的甜美的桃子。而合汗留下的牙齿印让人知道这桃子多么甜美令富有天下的合汗都忍不住的要来上一口过过瘾。 他们不但肏的他欲仙欲死,还在牢里到处乱翻检查他的清廉真实与否。地上是凌乱的被靴子踩踏脏的新衣。一角白色吉贝布从乱草下露了出来,立即引人注目并被拉了出来。狱卒“哗啦”一抖,两片光洁莹润的白色石头就从里面脱落坠地。 艾哈迈德从地上拾起两片白玉,其中一片是断裂两截的,另外一片残缺一角。 这个破玩意儿就是你用来羞辱我的,艾哈迈德朝着卧在桌板上浑身颤抖汗水淋漓的敌人发出轻蔑的一笑。不过它现在归我处置了,他说。 你在怕什么?我以为清廉的人是无所畏惧的。艾哈迈德继续他的调侃。而你居然珍藏这些不值钱的破石头。这些白石头是用来骗钱的,骗契丹和蛮子的。我看你的脑袋的确是有点问题,你大概自以为有学识,但其实和你婆娘那一家子一样是白痴。说实在的你和那扁脸丑婆娘结婚我还曾经怜悯过你一阵,不过现在看来我自作多情了,你们俩的确是绝配。一头猪与另一头猪之间的配种! 然后那个人的手故意一松,两块玉石掉落地上。他用他的靴子尖碾了上去,狠狠的踩。边踩边露出恣意的笑。他的脸都扭曲了,并朝着地上狠狠的吐口水。 我踩过了就让你夹着它俩睡觉,呵呵。艾哈迈德不怀好意的挤挤眼睛。而伯颜呢,他被人干的浑身瘫软,除了喘息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没流眼泪。因为他太疲累了连泪水都没精力去分泌了。 伯颜的屁股上被人拧了一把,他们帮他翻了个身叫他脸朝下脊背朝上。艾哈迈德愉快的吹了声口哨,他用蒙古语招呼看守。 你既然这么的爱它们,就应该把它们藏在最保险的位置。哪里,你懂吗? 艾哈迈德说,给我塞进去。 本来象待宰杀的羊一样软塌塌趴卧在桌板上的伯颜突然如一头发情的疯骆驼一样哀嚎起来。那种声音从他的胸腔深处震动着发出。他扭动挣扎的太厉害,以至于他居然从桌板面上滚落到了地上。地上的草都被他疯狂的扭曲身体压出一个凹陷的印子。他用力的以自己的肩膀去撞,锁住他头颈的木枷“咔咔”作响,似乎要承受不了这种疯癫的力量而开裂一样。 但是艾哈迈德上来一脚踩在伯颜的头部,他的靴子恶狠狠的踩压对方的脸颊以至变形。伯颜仍然在嘶哑的哀嚎,脸上湿溺黏糊糊的,不知是眼泪、口涎还是汗液。 伯颜觉得自己的头颅内隆隆作响发出闷雷似的轰鸣,太阳穴剧烈的跳动,头疼的炸裂。他的口鼻被艾哈迈德用力踩得几乎歪向一边。他恍然觉得是有人把他翻过来向上折起他的双腿,就像收拾一头预备宰杀的羊一样。在他从胸腔深处发出最后一声嘶叫后,他在精疲力尽的耻辱中头部歪向一边毫无知觉了。 等他在耳鸣与头痛中缓慢的苏醒时,他发觉自己向条狗一样趴在湿溺一片的地上。他在昏沉中被两个狱卒从地上架起来,他身下是血糊糊的一滩汗渍。狱卒舀水帮他冲洗身体,洗他的下身。他觉得下身酸胀的厉害,疼痛从耻骨尖开始向外扩散。渐渐侵袭了整个骨盆。然后热辣辣的沿着他的脊柱上升如升腾的烈焰燃烧。胀痛感酸涩,让他感觉不到下肢的分量。他的腿和双足轻飘而透明,几乎不存在了。他被摧残至孱弱的双腿哆嗦着,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几乎无法站立。架着他的人只要稍一松手,他就如一滩烂肉一样瘫软在牢房地板上了。 现在他身上穿着衣服蜷缩成一团,还在颤抖中,牙关咬的“咯咯”响。脸上依旧热辣,口鼻边的血迹犹存。时刻提醒着他的耻辱。一想到自己曾在艾哈迈德·努尔丁面前流过泪,一想起自己曾经被他和他的同伙们如何的对待,伯颜就有自杀的冲动。他用脑袋“咚咚”的磕着冰冷的墙壁,额角磕出来的血顺着头颅淌下染红了脸孔,直到脸上又再挨了两个响亮的耳光,把他揍得眼里全是金色的星星。 他终于是彻底的泄气了。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思考关于羞耻的问题。他只想吃喝、想睡。他的体能已经被折腾至消耗一空了。 伯颜头昏脑涨的一歪身子就睡了过去。睡眠里,他还梦见自己在和什么东西搏斗。他要保护自己最后的那一点点纯洁和面子。艾哈迈德狞笑着盯住他看,目光里射出一道毒焰。两块玉都被他亦或者是他给弄污了。梦里他还悲伤的嚎泣不已,艾哈迈德则发出舒畅无比的笑,每笑一声就是一刀,刀刀割在伯颜的身体上,把他寸寸凌迟。 过后伯颜曾经细细的品味过那一日反复数次,他仔细的回忆当时自己经过的每一道细节。在思考和内心反复斗争了好几次后,伯颜做出了一个对那一次的判断。 艾哈迈德并没有真的如他所吹嘘的一样,把那两片石头真的“给他塞进去”。 “他只是想以此彻底的愚弄并摧毁我,但没必要真干。并且事后我在地上看见的石头片子上只有脚踩出来的污渍却没有血迹而且下体也没有割裂的刺痛感。这就是证明。” 得出这一确定的结论后,伯颜内心如释重负。 但玉毕竟是被污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是怎么样的,它确定的是被污了。 我对不起我的玉,伯颜精疲力尽的抱紧身体依偎着那冰冷的墙。他病了,衣衫如同揉皱了的一团破纸。米昔塔尔煨汤喂给他喝用热水给他洗澡擦身他才好受些。 最终出狱的那日,伯颜依旧形容潦倒。他的头发散着,有那么几缕耷拉在额前拂过他的面颊,遮挡了他的视线。他在被画师画过肖像后,为了欢送他出狱,他又被结结实实的痛打了一顿。刚结好的干净辫子和新衣服就又毁了。但他完全不察觉,就那样穿着一条上面带污迹的松松垮垮的袍子神情默然的走着。走几步就下意识的将粘在脸上的散碎发丝从面前拨开。 米昔塔尔和从家里来的阿塔海企图上前搀扶,被他一晃肩膀,给甩开了。 伯颜怀里牢牢的抱着的,还是那个衣服裹住的布包儿。布包儿里面是他的玉片。他在周围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傍若无人的抱着他的宝贝,尽管那只是两枚石头片片。 家中来接他返家的人都以为他是魔怔了。他不顾周围人的关心担忧,他不肯上车子回家,他就那样光着一双脚失魂落魄的自己走着出了大宗正府的监狱大门,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然后他就突然的在跨出大宗正府高高的大门门槛的刹那,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出狱后的巴林·伯颜选择了闭门谢客离群索居的生活方式。他无所事事的无职赋闲在家家居。他总喜欢翻来覆去的看那两块玉石片。他有时会用衣袖细细擦拭它们,企图拭去上面的污渍,但总擦不掉。他就会叹息着在手中反复的颠倒把玩,似乎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时光过的飞快。直到有一天,伯颜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无官职的生活。他觉得大概他的朝廷已经将他忘记,所以他想将两块玉修补一下,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出门已经不会被禁止了。又过了段时日,伯颜看自家门前周围并无专门监视的人,就决定出去一趟,寻一间玉行将玉饰修补一下。 伯颜要出门,米昔塔尔伺候他更衣。关心主子的亚美尼亚仆人,看他主子今天心情较好,便想要为主子选件艳丽喜庆的衣袍。米昔塔尔打衣箱内寻出一件织金缠身云蟒纹的绛色纱腰线袍。这袍子在腰间细密掐褶,散开的宽大袍摆上有织金锦缠枝牡丹纹的膝襕。袍子抖开来金光细碎,仿佛金色水波荡漾映入人的眼帘。 但伯颜看了看,说,还是不要穿这件,太容易惹旁人注目与不快,你找一件暗色的我穿。 米昔塔尔不明就里,但还是服从了,他弯腰又在箱笼内翻检了一番,最终取出一件暗枯竹褐色素面素里的箭袖宽松外袍,让伯颜看。 伯颜看了说,这件尚可,于是穿了。他又在里面加了一件对襟小袖的紧身腰线袍。小立领,暗色铜扣,饰有胸背牡丹花满地娇丝线的雕绣,并在腰间束了条黑色垂双穗子的绸质腰带,绸带外加束一根牛皮底镶嵌银质雕花饰片的皮带。背挂大珠、耳坠等一应都戴上了。一对产自法兰克人的格拉斯哥的柔软黑色小羊皮手套,高高的腕口边缘由同色的皮革线锁边,并饰有拜占庭风格式样细腻精致的雕绣花卉纹装饰。因为在鞣制皮料时加入了薰衣草、迷迭香和鼠尾草的脂萃香液,使得手套上自带迷人香气终身不散。最后冠上那顶黑貂皮的图玛克。这一身穿戴完了后,远看是一身乌漆嘛黑,但近了看就显出精致华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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