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边放亮,县衙门前,两个守门的衙役站得昏昏欲睡,忽然被人拍醒。 那人睁开眼,迷糊地往前一看,只见眼前杵了两个人,身后还停着一辆空板车。 “老王?……回来了?”他反应过来,“都处理完了?” 对方略一点头,没抬脸,只招了招手。马拉着板车往门口走了过来,车轮轱辘响,两人没再做什么交谈便径直进了县衙府上。 被吵醒的衙役打了个哈欠,继续睡了。 清晨府上没多少人当值,沈孟枝干脆利落地擦去了脸上的伪装,扫了眼空荡荡的衙内,低声道:“去地牢。” 听夏点头:“这县衙府就这点地,肯定藏不到哪去,我去找找。” 沈孟枝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抓住他们!” 他瞳孔微缩,回头看时,却见方才还在门口哈欠连天的衙役已经毫无睡意,指着他面露凶狠之色:“有人擅闯府衙!他没有出示手令!” 刀剑出鞘声自四方响起,听夏脸色一沉,怒道:“什么破手令?靠,被那狗东西摆了一道!” 沈孟枝一把拉住他,言简意赅:“跑!” 两人动作极快,听夏平日里各种地方跑惯了,更是游刃有余,一脚踹开挡在前面的人,劈手夺过刀来,毫不留情地砍了过去。这群衙役到底只是帮混吃等死的,没怎么真刀实枪地上过阵,他左一刀右一刀,轻易便清开了一条路。 沈孟枝道:“先躲起来!” 话音未落,他身后忽然袭来一阵劲风,听夏余光瞥见一道刀光,险些惊破了音:“小心——” 刀刃一寒,砍向颈间,沈孟枝倏然侧头,躲过了这一刀,未等眨眼,掌风对准袭击之人的手腕狠狠一劈。 那人吃痛松手,长刀随之落下,被他眼疾手快地捞起,手腕翻转骤然发力,那柄刀便如一枚放大数倍的飞镖般,半空中旋转着劈向了身后追来的众人!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赘余。听夏看着眨眼间被撂倒一片的衙役,还傻在原地,就又被沈孟枝拽着狂奔起来。 一直等到了临时的藏身处,他才从震惊中惊醒:“你……” 沈孟枝喘着气,仿佛早预料到了他要问什么,头也不抬地回道:“家兄教过一点防身之术,不值一提。” 听夏:“…………” 这防身之术……还挺猛的。 他还在担心摄政王以后会不会被家暴,沈孟枝已经换了个话题:“他们没抓到我们,一定会去地牢检查,到时就可以知道地牢的位置了。” 听夏瞬间被这句话吸引:“对啊!这样我们就不用费劲去找了……等等,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看?” 闻言,沈孟枝扶着墙的手一顿,尽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刚刚跑得太急了,没事。” 他又缓了一会儿,才略直起腰,神色恢复如常:“走吧。” 两人隐匿在暗处,看着一群衙役呼啸而过,其中又有几个人转头去了不同的方向。 听夏眼睛定在离开的那几人身上,听见身边人轻声道:“跟上去看看。” 趁没人注意,他们悄无声息地跟上了离群的那几个人,却见他们在正堂后的演武场一停,随即一人走上前去,将墙上摆放整齐的刀剑武器拨动了几样。 机关轻响,墙壁打开,露出一扇门来。 那人把门打开,现出深不可测的一截台阶,正要下去查探,脖子后忽然被人一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剩余几人还没来得及张口大喊,也被听夏如法炮制地一一敲晕。 把这几个衙役拖到密道门口,门又缓缓合了起来。 听夏咂舌:“这么隐蔽,这当真是一个小小县衙能做到的?” 沈孟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好说。” 甬道两侧嵌了灯烛,照亮了台阶,他顺着这长长的石阶一直走到了头,看清前方状况的一瞬间,瞳孔遽然一缩。 在听见脚步声后,幽深漆黑的牢笼里,亮起了无数双眼睛,黑暗中却还是一派死寂。 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他们像是在看两个漠不相干的人,唯有凸起的眼珠沉默着、一眨不眨地盯过来。 走在后面的听夏也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这是什么情况?这么安静?” 沈孟枝面色沉沉,目光扫过一圈,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人,一颗心直直坠了下去。 他问:“这群人被关了多久?” “按照山神出现的时间,”听夏想了想,“怎么样也有几个月了。” 几个月的时间,蜷缩在牢房里,不见光,睁眼闭眼都是黑暗,一日的吃食被人按时投送过来,就像是养牲畜一样。 这样活下来,精神早就垮了。 沈孟枝移开视线,往地牢深处走去,快到尽头时,终于能听到几声压抑的哭声。 这里应该是最近才被抓来的人,还没有变成像那些人一样的行尸走肉。他下意识走得快了些,路过一间牢房时,忽然一顿。 沈孟枝蹙起眉,蹲下身去,看着眼前低声抽泣的女子,试探道:“惠娘?” 对方一愣,抬起一双通红的眼,警惕地看了过来。 她还没回答,身后的牢笼忽然传来一声剧响,似乎有人一头撞到了铁栏上。 “呜呜!呜呜呜嗯!” 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沈孟枝回过头,看见了狼狈不堪的陈旭。 这家伙也在这里是他没想到的,沈孟枝疑惑道:“你怎么进来的?” 陈旭又是一顿几里哇啦,听夏瞥了他一眼,解释道:“他不知道怎么惹了我爹,我爹就顺手把他也带进来了。” 沈孟枝扫了一眼对方的惨状,下巴被卸,涎水不受控地流了一嘴,两只手还不正常地弯折着。 看得出来楚晋是有点生气了的。 他目光在陈旭身后搜寻片刻,又不甘地收回,问:“我夫人在哪里?” 陈旭想说什么,奈何根本发不出声音,沈孟枝等的有些心焦,不耐烦地伸手,咔嚓一声,把他下巴给安了回去。 陈旭痛得叫了一声,趴在地上喘息了半天,才气若游丝道:“你夫人她……她被县令带走了……” 听夏一急:“什么?哪来的破县令,他把人带走干什么?!” “不知道……但我好像听见他们说……”陈旭断断续续地回忆道,“说你夫人长得漂亮……” 听夏:“……” 他哑然,转向一言不发的沈孟枝。后者好像还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格外奇怪。 陈旭喘了口气,邀功一般,又道:“我还看见……他们想给你夫人下药……要真是这样、可能就凶……” “凶多吉少”四个字还没说完,沈孟枝眼都没眨一下,手指一动,又把他的下巴卸了下来。 “你们惹谁不好,”惨嚎声中,他站起身,叹了口气,“……偏去惹他。” 听夏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听懂了吗?你,还有那个县令,死定咯。” 楚晋那边情况不明,按照他的作风,必然不会轻易受擒,对付一个边郊小县的县令也是绰绰有余,可沈孟枝还是放心不下。 他沉吟几秒,道:“听夏,惠娘和杨大哥在这里,你照看好他们,先带他们走。” 听夏一愣,慌忙道:“那你呢?我爹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沈孟枝顿了下,稳住心神,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他头疼道,“可他要是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 迟疑了三秒,沈孟枝忽然想起陈旭口中的“下药”二字,一默:“……不,他一定会生气的。” “可是……”听夏还想再劝,“我爹他应该不想让你去,不然他就会给我们留记号了。” 没有留下任何口信,只能说明,楚晋想自己应付这件事。 “这不是他自己的事。” “总之,我得去找他。”沈孟枝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面无表情,“但愿我到的时候,那县令的脑袋还好好地呆在他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说: 听夏:起猛了,看见我那平日里温柔漂亮脾气好的娘把人揍趴下了,不像真的,我再看一眼)
第79章 真容·美人芳容如何? 烛照县的县令在县郊有一处私宅,轻易不让外人进。 很显然,今日是个例外。 山林里人烟不多,也没人敢跟县令大人抢地盘,府上的人行事便愈发乖张。须臾,一个衙役从虚掩的府门走出来,却没立刻离开,堵在府邸门口,满脸堆笑道:“李管家,事儿我办成了,人也送到了,不知……” 管家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问:“药下了吗?” “放心,老规矩,”那人笑了两声,“整整一包红绡散,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不错,”管家赞许地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了他手里,“以后还要继续留意着,大人喜欢漂亮的。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衙役眼睛一亮,收了银子,道了谢便兴冲冲地走远了。管家招了招手,身边小小厮连忙掩上了门,跟上来问:“管家,老爷在房里等着了,我们现在把人带去吗?” “不急,这么送上去,万一不懂规矩冲撞了老爷怎么办?”李管家不慌不忙地往偏房走去,“我先去看看情况,瞧瞧药效到了哪一步了。” 小厮夸道:“管家说的是,小的榆木脑袋,远没有您想得周全。” 到偏房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李管家手已经搭到了门上,闻言哼笑道:“这种事,多伺候老爷几次就会了。” 随即他手上用力,推开了门。 一抹梅色身影撞入眼中,李管家眯起眼,看着坐在床上的人,视线在对方那顶帷帽上停留几秒,不满道:“怎么还戴着这东西?” 他提脚走进屋里,看见床上摆放整齐的衣物,又道:“这衣服怎么也没换上?老爷都在房里等着了,你们怎么准备的?!” 房中的丫鬟惨白着脸,余光求救般看向李管家,后者却全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破口骂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换上!” 话音落下,丫鬟原地哆嗦着没动,坐在床上的人却动了。 他伸出手,修长五指捏起身旁的衣服一角,轻轻一抖,衣料垂落,那件衣裳便完完整整地展现出了原本样子。 大红的颜色像喷薄的血,落手是轻而薄的纱质,布料少得可怜,特意露出了腰腹和大腿的肌肤。 便是宴席上的舞女,穿得也没有如此轻薄。 那人侧着脸,仔细瞧着手中这件衣服,半晌,忽地笑了下。 李管家不明就里,皱着眉正要出声强迫,对方却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了过来。 “你……”李管家这才发现对面的人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震惊之余也终于感受到了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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