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道:“鹬蚌相争,还没完呢!” 燕陵刺客的奇袭确实出其不意,但李晟人多势众,两方对撞,不相上下。听夏混在人群中,谁处于弱势就帮谁一把,成功把局面闹得越来越大。 眼见将要落人下风,燕陵刺客对视一眼,忽然抢过地上的《春日宴》就要撤走。李晟绝不会容许他们将这幅画带走,冲冠眦裂:“追上他们!!!” 侍卫争先恐后地追了上去,然而几名刺客早有准备,反手洒出一把银针,如骤雨急至! 这些银针只是为了掩护撤退,并没有瞄准站在远处的李晟,可他却一瞬间面色惨白,在众人意料不到的目光中,扑向了不远处摆放的神龛。 银针穿透了御史大夫的肩膀,那岌岌可危的神龛被险之又险地护了下来。 燕陵刺客趁机逃走,留下一地苟延残喘的侍卫。 听夏脸色变了变,扑到李晟身前,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根银针,又试了试他的脉搏,道:“有毒。” 陆青的表情不比他好多少:“解不了?” “解不了。” 虽然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但堂堂御史大夫,竟然真的就要这么死了,两人还是颇有些心情复杂。 听夏正要起身,已经脱力的李晟却不知道又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扯下了他蒙面的黑布。 在听夏惊异的目光中,他喘息着,恶狠狠地道:“楚晋……楚晋……” “我李晟,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输给过谁!”李晟的意识已经变得有些朦胧,眼中听夏的脸与楚晋缓缓重叠。他休息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道:“……你是第一个。” 听夏听得有些沉不住气,反问道:“你是输在了你做的恶上面。你敢说,孙祺做的那些事情,不是你指使的?你敢说你没有为了一己之私害死无辜的人?!” 听到他提起这些往事,李晟表情有些恍惚,但仍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半晌,冷冷笑了笑。 “在他们作恶的时候,是谁为我主持公道呢?”他问,“是你吗?还是皇帝?没有!什么都没有!那群人的罪行,我忍受的那些痛苦,就被轻飘飘地揭过了!”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道。”李晟涣散的瞳孔盯着他,从嗓子眼里冒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强者,就是公道。” “……走火入魔。”听夏骂道。 他站起身,与陆青对视一眼,后者催促道:“我们该走了,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等一下。”李晟却忽然挣扎着爬起来。 从他的伤口处汩汩冒出黑色的血液,这样的动作令毒素更快地蔓延至全身,可李晟却恍若未觉,定定地盯着听夏。 “我可以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他说,“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青蹙眉,提醒道:“小心有诈。” 听夏顿住,犹豫不决地看着他。 “我这一生,立敌无数,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李晟讥嘲一笑,“可现如今,却无人能信,竟然只能求助于仇敌,实在可笑。” 他面色已近油尽灯枯,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对方不答应他就绝不合眼。 听夏道:“先说你的条件。”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晟竟似松了口气,缓缓道:“吾子李启,才满周岁。我死以后,希望你能带他走。” 他吃力地搬起怀中的神龛,示意听夏接过去:“这里面,装着他的魂。” 这一说法格外古怪,听夏不由皱起眉。可李晟却异常平静,抱着神龛的样子,如同抱着一个年幼的孩童,只有难得的慈爱,没有丝毫惧意。 听夏接过神龛,道:“好,我答应你。你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 随着他将神龛拿走,李晟眼中的光彩犹如被抽走一般,迅速灰败下去。 他贪婪地吸了这世界的最后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僵硬而诡异。 “小心丞相。”他说,“他一直在注视我们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 枝枝和楚楚就出来咯 开学坏o(╥﹏╥)o 坐了四小时的高铁,一小时地铁,一小时公交,拖着两个大行李箱来到荒无人烟的郊区,爬了四楼到宿舍,累瘫() 收拾卫生的时候还被埋伏在抽屉里的针划破了手,啊!好想我的猫55555
第109章 玉石·我们回胥方,好不好?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听夏将御史府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表情有些复杂:“李晟毒发而死,这个消息恐怕会让封灵城内一夜变天,后果不堪设想。” 在他对面,楚晋平静地剥着葡萄。绛紫色的葡萄与玉色莹润的手指相辉映,显得格外赏心悦目,随着薄薄的果衣被剥离,露出饱满剔透的一颗果肉,在摄政王手上颤颤巍巍地晃动着。 楚晋将剥好的葡萄放到手边的盘子里,沈孟枝制止了他,小声道:“不要了。” 摄政王一顿,转手给了一脸哀怨的听夏:“赏你了。” “……” 听夏愤怒地吃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局面。”楚晋空下来,终于不紧不慢地回他道,“李晟是死在那群刺客手里,楚戎找不了我的麻烦,就只能找萧琢的麻烦。毕竟李晟是他的盟友,他死了,对楚戎来说便犹如失去了一大臂膀,他会把这账都记在萧琢的头上。” “那就让他们斗个彻底,两败俱伤,正好为我省了很多事。” 听夏没想到这一层,愣了愣,看他的眼神变了变:“……感觉你才是那个阴险小人。” 楚晋漫不经心地点头:“好人不长命,小人自有长生之术。” 摄政王坏得坦荡,听夏败下阵来,却听对方问:“玉魄呢?” “玉魄……这件事说来话长,”听夏迟疑了一下,“总之,李晟把它给了他儿子李启,我没办法,就把那小孩带回来了。” 楚晋沉默了片刻:“……李启?” 听夏清了清嗓子,冲外面喊道:“徐允!把那小孩抱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徐统领抱着一个周岁大的小孩,手忙脚乱晕头转向地转进了屋里,看见摄政王,一瞬间热泪盈眶:“救我——” 李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肉乎乎的手攥成拳头,死命捣着徐允的脸,把徐大统领的脸都快扯变形了。 “松手松手!”徐允无奈道,“别哭,没凶你,你别哭……” 李启黑亮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一撇头,忽然定住了。 湿润的眼眸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人,突然对着沈孟枝一伸手,声音响亮,字正腔圆:“抱!” 听夏:“……” 徐允:“……”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移向摄政王。 小气的摄政王微微一笑,用哄小孩的语气,吐出分外残忍的三个字来:“不给抱。” 李启:“……” 下一秒,房间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房梁摇晃,地面震动。 李启哭得昏天黑地,听夏徐允一脸菜色,场面将要更加失控时,一双手将撒泼打滚的小孩接了过来。 李启睁开眼,看见了一张线条柔和的面庞,如同入睡时竹木摇篮边照在他脸上的暖澄澄的烛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接近。 沈孟枝没抱过小孩,接过来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但李启却忽地安静下来,哭也不哭了,闹也不闹了,只眨着眼睛看他。 他想了想,试探着安慰道:“乖?” 李启眨了眨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夸奖,忽然凑近,兴高采烈地要亲他的脸。 这一举动毫无预兆,沈孟枝下意识要挡,但猛地想起来双手还抱着小孩,硬生生地停住了。 千钧一发时,他手上突然一轻,李启被楚晋抱了过去。没能亲到想亲的人,小孩子呆在原地,可怜巴巴地呜呜叫了几声。 摄政王可不吃他这一套,伸手从他衣领里摸出了一块粉玉,道:“是玉魄。” 徐允道:“可这小孩看起来健健康康的,为什么要戴玉魄?” 楚晋看了听夏一眼:“李晟说,李启的魂在神龛里?” “没错,”听夏点点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神龛我也带来了。李晟拼死也要护下神龛,想必这东西对李启很重要。” 这样古怪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沈孟枝一愣,道:“阴阳阵?” “不一样。”楚晋道,“唐墨白用阴阳阵,是强行为唐肆改命。而李启……” 他略一停顿,目光定在了李启深黑色的瞳仁上。 “是从无到有,求来的。” 李启转了转眼珠,那种异样的感觉转瞬消散。楚晋平静道:“李晟的夫人是孙祺之妹,在云罗的时候,李晟就曾被孙家兄妹帮过许多次。两人感情甚笃,却一直没有子嗣。” 听夏呆了呆:“所以……” “所以这个孩子,是李晟求来的。”楚晋道,“与唐墨白一样,是逆天而行,不合天地人伦。” “终究是邪术异类,才需要玉来镇邪。唐墨白在唐肆的房间中摆满玉饰,李晟不远万里到万通寻玉魄,都是为了压制异常。” 沈孟枝问:“这样的事,有很多吗?” “鬼神之说,道法崇拜,人有欲望,就不能免俗。”楚晋淡淡道,“只不过,最终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罢了。” 他动了动手指,就要把李启脖子上带的玉魄取下来。 “等一下。”沈孟枝突然道。 楚晋停住,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 “我的病用不了这么多玉魄。”沈孟枝低声道,“给我一半就够了。”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微微低垂,落在李启身上。李启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开心地露出一个笑容。 楚晋侧了侧身,挡住了小孩的视线。 “好,”他将玉魄递给听夏,“交给梅先生。” 听夏接了,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房间。徐允也想悄悄溜走,结果摄政王头也不抬地叫住了他,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徐允,你是不是快到成亲的年纪了?” “……?”徐允道,“是的。” 楚晋“哦”了一声,抱着李启站了起来,在徐允逐渐紧张的目光中,走到了他面前。 “那这几天,李启就交给你了。”楚晋善解人意地把小孩放进他怀里,拍了拍他肩膀,“快成亲的人了,也该提前学习一下怎么看孩子。” “……” 徐允低下头,正正与李启对上眼,后者睁着懵懂无害的大眼睛,冲他甜甜地笑了。 徐允吓到失声:“……摄政王?!” 楚晋自动忽略了属下弱弱的抗议,轻松把一大一小赶出了屋,回头看时,沈孟枝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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